2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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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衣服都是随便套上的, 这会儿头发被胡乱的扎着，小脸刚刚哭的稀里哗啦的，鼻涕都结了痂, 吃到酥饼的时候更是狼吞虎咽。</p>

看到这样子，刘妈收拾好房间后，赶紧带着吃完酥饼的团团圆圆去洗了脸。</p>

曹娥仪看了眼已经把眼睛都哭肿了的苏明珠, 心里是恨铁不成钢，可这能怎么办，总归是自己的亲闺女, 她怎么能不心疼。</p>

她吐出一口浊气, “到了家里就知道哭, 哭能解决问题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赶紧跟我们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样我们也好帮你讨回公道。”</p>

自己的女儿，哪怕再不听话, 那也还是自己身体上掉下来的肉，真要看着苏明珠被欺负了还不管，那是不可能的。</p>

一旁的苏景荣虽然一直沉住气没说话, 可这会儿看着女儿就知道哭, 一句话不说的, 也有些安耐不住了, 问了一句, “你妈说的没错,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出来，不说我们怎么帮你，你这么一个劲的哭, 把眼睛哭坏了，伤的还不是自己么？”</p>

眼看着两父母都急了，苏明珠低头抹着眼泪，终于开了口。</p>

当初苏明珠未婚先孕，跟家里都闹翻了，才和余伟民结了婚，婚后刚开始两人日子倒也还算是好过，毕竟好不容易才能修成正果的。</p>

毕业后两人都分配了工作，苏明珠是直接分配到了高中去做老师，而余伟民的话，就差了一些，是去的初中学校。</p>

两个人的基本工资差不了多少，苏明珠的补贴七七八八加起来，比余伟民多了十几块，两人加起来，一个月也能有个毛百块钱，养两个孩子是肯定不成问题的。</p>

不过这要是只是小两口一块的也就算了，但是偏偏还加上了个老人。</p>

余伟民的母亲前些年一直都在乡下，提过好几次要上来，但是奈何苏明珠和余伟民分配到的住房实在是太小了，住两个人加两个小孩，已经拥挤，再加一个老人的话，那就完全不行了。</p>

这余伟民心里也清楚，虽然很想要把自己的老母亲给接上来，但是也知道现在接过来是不可能的。</p>

而今年，苏明珠的住房被批下来了，他们可以换个两居室，稍微大一点的房子了，这余伟民就起了把老母亲从乡下带上来的心思。</p>

自己现在成家立业，也算是光耀门楣了，他又是余母一手带大的，要是不把人接过来，村子里的人都要戳他脊梁骨，他自己内心也不安。</p>

和苏明珠提了提，本来苏明珠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先前和余母接触的时候，对方都是把她当亲生女儿供着的，自己要上班，两个孩子还小，要是余母来了，还能帮她带着，这么一想，苏明珠就答应了。</p>

可没想到这一答应就答应出事情来了。</p>

余母来了南城后，生活习惯和苏明珠完全不一样，两夫妻以前一个礼拜至少会吃一顿肉，可余母来了后，别说肉了，鱼肉都没有看到过。</p>

后来苏明珠实在忍不住馋肉，就趁着假日自己去买了一只鸡回来做，这一碗炖好的鸡肉端上桌的时候，余母的脸色立马就变了。</p>

苏明珠没有注意到，两个女儿也很久没尝到肉了，一看到肉，自然是都去夹。</p>

余母心痛的要死，“明珠啊，这鸡不便宜吧？”</p>

“还行，一个礼拜一顿，还是吃得起的。”苏明珠没懂余母的话外音，一门心思的在吃肉上。</p>

她又夹了点鸡肉给余母，笑着道：“妈，你也吃点，尝尝我的手艺，最近我工作忙，都没时间做饭，家里都是你做饭，辛苦你了。”</p>

余母皮笑肉不笑，“我不辛苦，我儿子上班才辛苦，这肉我就不吃了，给伟民吃吧，我一个女人没必要吃那么多肉，伟民是男人，他多吃点好有力气上班，要不然我吃一块，他就少吃一块了。”</p>

说完话，又看了两个小丫头一眼，“省城里的孩子就是过得日子好，这肉都敢大块大块的吃，要是换作我们乡下，这些肉可都是要给男人吃的，男人吃了有力气干活，小孩子是碰都不敢碰的。”</p>

听了这话，苏明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余母这是在意有所指。</p>

这顿饭也就吃的不愉快了。</p>

到了晚上，苏明珠带着两个小孩去散步，回来的时候，就在楼道里听到余母在那心痛的和余伟民说。</p>

“你这媳妇是怎么回事，那么一只鸡，说买就买了，也不知道省着一点？这也就算了，自己碗里夹不够，还给两个丫头片子夹，生了两个赔钱货，还这么娇养着，也不怕家底给吃光了？你作为她男人，她都没有给你夹几块肉，这一共就那么一碗肉，全叫她们给吃了，就跟没见过肉似的！”</p>

余伟民安抚着余母，“明珠就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平常家里每顿都有肉吃，跟了我之后我们的肉票不多，一礼拜就吃一回，不会吃光家底的。”</p>

“你说你娶了个省城小姐又如何，人家里头都看不上你，你的工作都没有帮你张罗，她自己去高中做老师，你只能在初中教，工资待遇都差了不老少，我看啊，你还不如找个咱们乡下的呢！”余母现在越想越后悔，只觉得当初自己是看走了眼，“也怪我，以为她家里能多少帮着你一些，结果没想到你什么都捞不着，这也就算了，生孩子竟然生了两个丫头片子，连个带把的儿子都生不出来，那丫头能有啥用，往后都是要嫁出去的，你养老送终都没人！”</p>

余母越说越气，只觉得当初自己儿子，就不该娶了苏明珠这样的，娇生惯养的娶回家来做什么，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儿子都生不出来，往后她去了地底下，都没法和余家人交代。</p>

这话一字一句的都听到了苏明珠的耳朵里，虽然苏家也喜欢苏望亭更多，可是对几个女儿都是不亏待的，苏明珠生了两个女儿，也没有重男轻女过，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自然是好好养着的。</p>

可没想到在余母那里，竟然这么说自己的女儿，她当场就发飙了，冲过去和余母大吵了一架。</p>

而余母这会儿倒是开始学起了装柔弱，哭哭啼啼的说自己老了没用了，被儿媳妇给嫌弃了，闹得其他楼里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对着苏明珠指指点点的。</p>

余伟民是个要面子的，又是从小被余母拉扯着长大，哪能看自己老母亲受这种罪，直接就打了苏明珠一巴掌。</p>

这一下，算是彻底让两夫妻有了间隙。</p>

后来是余伟民私底下和苏明珠道歉，又是下跪又是求饶的，这才叫苏明珠原谅了他。</p>

这一次跑出来，起因是苏明珠给团团圆圆洗澡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两个女儿身上，都是伤痕。</p>

苏明珠这段时间很忙，而余母主动承担了照顾团团圆圆的事情，她想哪怕余母重男轻女的，可好歹团团圆圆都是她的亲生孙女，总不至于怎么样去，结果没想到她竟然背后这么虐待她的女儿。</p>

要是这还能忍，苏明珠还做什么母亲！</p>

当天苏明珠就和余母吵了起来，而余母硬要说是团团圆圆自己摔去的，要么就是在外面跟别人玩弄伤的，绝对不承认是自己做的，等余伟民回来，看到自家母亲和自家媳妇在吵架，一问是女儿被打了的事情，他当即就表示，肯定不会是余母。</p>

这把苏明珠气到了，直接就带着两个女儿跑出来了。</p>

说到这里，给两孩子洗脸洗手的刘妈，这会儿惊叫着把两孩子抱了出来，“这天杀的，谁干出来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团团圆圆的手臂上怎么都是淤青？！”</p>

这小小细细的手臂露出来，上面都是淤青和藤条痕迹，配上两个孩子无辜的眼神，看的在场的大人没有一个不心酸的。</p>

白绣绣对前世是不是有这一出，已经不太有印象了，许是那时候自己没碰上，而苏家都是要脸面的，家庭里的事情，自然是不愿意让她这个‘外人’知道的。</p>

不过她有印象的是，这个余伟民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p>

凤凰男不说，娶苏明珠的绝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苏家的关系，本就是带着目的性接触的，可偏偏苏明珠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真爱。</p>

要是余伟民为了这点，能对苏明珠好一辈子，倒也就罢了，可偏偏余伟民家还有个寡母。</p>

余伟民从小就是母亲拉扯大的，跟自己母亲的关系深厚，有朝一日有了前途过了好日子，肯定是不可能把自己母亲丢下的。</p>

两人从小就是相互依偎支撑着，突然多了个苏明珠出来，分担走余伟民的关注，余母怎么可能不作妖，她对儿子余伟民的依赖已经病态了。</p>

曹娥仪气的浑身发颤，拉过自己的两个孙女，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身上果然都是伤痕，轻重不一，怕是开始一段时间了。</p>

她哪里碰到过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在自己家身上，当即眼眶都红了，“团团圆圆，告诉外婆，这些都是奶奶打的？”</p>

团团圆圆摇摇头，怯生生的说，“奶奶说不能说，不然就要扔掉我们。”</p>

说完话后，就捂住了嘴巴，清澈的眼睛里都是害怕。</p>

曹娥仪忍不住骂了一句，“简直不是人！”</p>

自己的亲孙女都下得去手，这得多狠的心，多大的深仇大恨啊。</p>

这样的人家，要是再待下去，往后团团圆圆还能有好日子过么。</p>

苏景荣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他深吸一口气，面色发沉，看向苏明珠问道：“明珠，你现在怎么想的？”</p>

“我不知道。”苏明珠有些迷茫。</p>

她只知道生气，却没有想过该怎么办，让余伟民把余母送回乡下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连自己的女儿被打，他都第一时间站在余母那边，而之前还为了余母打了她，这样的日子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了。</p>

看苏明珠这么说，曹娥仪心痛的抱紧两个外孙女，“那余伟民这样，不如离婚算了！”</p>

她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不过这离婚的话，说到底也是气话，离了婚后，那别人看起来的眼光就不一样了，苏明珠还要带着两个孩子，以后再改嫁实在是太难。</p>

苏景荣对上苏明珠，问道：“你想离婚么？”</p>

这话一出，苏明珠沉默了。</p>

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一丝妄想的。</p>

对于苏明珠来说，余伟民就是自己那个梦想中的人，他们之间是爱情，可是她不知道爱情原来那么快就会变质，苏明珠不信，也不甘心。</p>

这是她用所有的叛逆，选择来的对象，她不想要承认自己当初错了，可是看着两个孩子，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p>

苏明珠下意识的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了余母的身上，在她没有来之前，他们家是很好的，不是这样的。</p>

都是因为余母！</p>

见苏明珠沉默，苏景荣叹了口气，“离婚自然是最不可取的方式了，当初这门婚事，是你自己硬要的，现在你们把日子过成了这样，明珠，有些错误需要你自己去承担，你要是还对余伟民抱有一丝幻想，就在仔细想想怎么办，只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团团圆圆年纪这么小，要是被虐待的话，很容易对他们的心灵造成伤害，你也得考虑考虑这点。”</p>

“爸……伟民对我还是挺好的，”苏明珠低低的说了一声，下意识的还是站在了余伟民那边，她不忍的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团团和圆圆也需要爸爸，要是我离婚的话，往后两个孩子就是单亲家庭了，这对他们的伤害也很大。”</p>

看出女儿的想法，苏景荣也没说什么，只是问道：“你明天还要去学校么？”</p>

前些日子，学校里安排的事情多，苏明珠暑假也被叫了回去，所以才会把两个女儿交给的余母，结果没成想这样，现在她哪里还有心思去学校，摇了摇头。</p>

“不去也没事，反正事情我不做，还有别人能做。”</p>

苏景荣点点头，“那就先别去学校了，家你也先别回了，就带着团团圆圆在这里住着，这件事情爸妈会替你做主的。”</p>

听到苏景荣这么说，苏明珠心里突然有些愧疚，父母的年纪也不小了，现在还要为了她的事情担心，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孝。</p>

苏明珠的情绪不太好，先回了房间待着，团团圆圆则是由白绣绣带着，刘妈去做了饭。</p>

而苏景荣难得的抽了根烟，吞云吐雾之间，看得出几分愁容。</p>

儿女的事情，父母没有不操心的。</p>

如今苏明珠这样，他这个做父亲的，哪能心情好。</p>

小孩子白绣绣还是挺喜欢的，更何况团团圆圆长得跟名字一样喜庆可爱，想到前世喊着自己舅妈的两个小姑娘，被虐待成这样，她心里也不是很好受。</p>

苏望亭看了一眼苏景荣，抿唇道：“要不我去找余伟民谈谈吧。”</p>

“不用，他要是有心，自己会过来的，要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来，那也没必要让我们过去，我们苏家不是养不起女儿，大不了就让明珠一直在家里待着。”苏景荣摇头，直接拒绝了。</p>

当初他们家就不同意这件事情，哪怕这些年过去了，他们两个还是从心底里不认同的。</p>

更别提现在余母还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下得去手。</p>

见苏景荣这么说，苏望亭也只好作罢，一旁的曹娥仪看了一眼苏望亭，说了一句，“你看看你三姐，自己选择的，现在把日子过成了这样。”</p>

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了。</p>

苏景荣瞪了一眼曹娥仪，“你先把明珠的事情操心好，其他的少说。”</p>

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么！</p>

苏望亭不是傻子，听出了自己母亲话里的意思，也有些不悦了起来，好在的是白绣绣这会儿不在，在院子里带着两个孩子玩。</p>

要是被她听到了的话，还不知道白绣绣会怎么想。</p>

苏望亭皱起眉头，“妈，绣绣和三姐夫不一样。”</p>

“是不一样，但是家里那堆人，都差不多。”曹娥仪对白绣绣没什么意见，可是对她家里的人，意见很大。</p>

见过白建国和林晓梅之后，曹娥仪就知道，这一家子不是什么善茬。</p>

她不指望苏望亭找多门当户对的妻子，可她作为母亲，只想要自己的儿子能找到一个家里人口简单，善良朴实的，别整那么多幺蛾子出来。</p>

可是没办法，自家儿子就是一眼相中了白绣绣，单看白绣绣的条件，的确是不错，成绩优异，考上了大学，在学校里也是第一名的成绩，人也算是懂分寸孝顺。</p>

只是奈何，父母不行。</p>

一个人的原生家庭，就足够看得出这个人怎么样了。</p>

曹娥仪道：“不要怪妈说话难听，你那个岳父岳母什么样你也知道，什么样的环境长大的孩子，总归是会沾染一些习性的。”</p>

“绣绣是爷爷养大的，不是被她爸妈养大的。”苏望亭知道自己母亲什么意思，忍不住辩解了一句。</p>

见苏望亭这么护着白绣绣，曹娥仪也没再多费什么口舌，只是道：“难道她还能和父母断绝关系？就算她愿意，我们也不能让她这么做，再怎么样，那毕竟都是生她的，孝顺是第一，你看哪个不孝顺的能不被戳脊梁骨的？好在是你们离得远，要不然的话，到时候你就知道吃苦头了。”</p>

说完话，她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和绣绣打算什么时候怀孕，这孩子有了，心也就定下来了，要不然等到年底，人家问我你们两个有没有消息，我说都说不出来，到时候还要被人编排说你们两个有问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