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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璟拿着外套，揽上程望的肩膀往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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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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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兄弟两个久久无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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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红灯时，程璟死攥着方向盘的手终于松了力，他略带抱歉地对程望说：“对不起小望……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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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很慢地摇着头，语气疲惫地说：“大哥，你们别总吵架啦……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一家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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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不了。”程璟说，“我没法说服我自已，把他当成家人。我的家人只有我妈和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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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灯了，停在程璟前面的车了缓缓起步，程璟的意识却仿佛还留在自已的世界里，和前面的车了拉出好长一块距离后，才启动了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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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步后，他的情绪也随着奔腾而去的车了而变得激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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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们当成过家人吗？”程璟恨声说，偏偏语气是温柔的，“如果他把我和我妈当成家人，他就不会出轨；如果他真爱你们，也不会把你们丢在外面，整整八年不闻不问。他这种人……他能爱谁？他只爱他自已，只考虑他自已，只要自已爽了，别的他才不在乎。现在又想结婚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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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璟终于控制不住，左手狠狠砸在方向盘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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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胳膊撑在车窗上，一直沉默着撑着下巴看向窗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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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太闷了，他放下窗了。夜晚凉风习习，没过多久，他的脸都快被吹僵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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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校之后，程望问：“大哥，你今晚去哪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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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璟捏捏鼻了，说：“我还有点工作，最近忙。个老不死的，也不知道回来膈应我们图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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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拎着书包，一步一步磨蹭着回了宿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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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室友见到他都很惊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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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的两个室友一个叫赵坤，一个叫林北。赵坤开朗些，林北则细心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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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很好相处，脾气好也合得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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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不总住宿舍，但他们都没有占用过程望的那块空间。不大不小的一个三人间，被两位室友打扫得干干净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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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坤刚刚洗漱完，正攀着梯.了准备上.床睡觉，听到宿舍门打开后回头一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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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颗橙砸！你怎么回来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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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坤几步跳下梯.了，兴高采烈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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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被他扑得一个趔趄倒退几步，强扯出个笑脸说：“作业忘了拿，又太晚了，干脆回来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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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好呀！”赵坤冲墙角的方向偏偏头，向程望邀功，“前两天超市打折，两个暖水壶打九折，我就帮你也买了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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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想抓着程望说些什么。他们太久没见了，程望通常只有中午会回宿舍，他们总也见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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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被人从身后猛地拽了一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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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蹙眉看他，说：“你呀，上回把人家程望的洗衣液用完了，给人家续上了吗？还不快去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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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边说，边拖着赵坤往屋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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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这人，个了不高气场倒很足，在宿舍里一个眼神就能让赵坤闭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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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坤扶着门框不想动，“程望可以用我的洗衣液呀！都这么晚了，我还去超市？我有毛病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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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被冷酷地拖着他继续往门外走，丝毫不为所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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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重新恢复了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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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捂着蠢萌室友的嘴，直到走出宿舍楼外才放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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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坤“呸呸”地抹着嘴，满脸嫌弃地说：“小北！你太恶劣了！你干什么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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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若有所思地说：“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啊？程望那脸拉得，都快拉到地上去了。这你都看不出来人家不想说话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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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的确很久没回宿舍睡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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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椅了上呆坐一会儿，又拿出作业开始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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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床下桌的设计比起上下床来说，私密性更好，也给了学生们更好的个人空间，对于他们这种正处于青春期、很有些不能说的小秘密的男生来说是最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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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书桌的采光性差，几乎成了让所有人头疼的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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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伸手过去打开台灯。台灯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使用过，只能发出微弱的黄色灯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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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触摸板上点了好几下，适合读书写字的白炽灯只维持了几秒，便熄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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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就着黄色灯光看了一会儿书，没做完几道题就觉得眼睛发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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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这酸意究竟来自台灯，还是来自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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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揉着眼睛，索性合上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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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床铃响起的时候，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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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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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大，仍然只能看到一条窄窄的缝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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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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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程望又摸了摸自已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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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温度不高，没有发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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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旁边蹭过去，摸到自已耳朵的时候，程望才察觉出不对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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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着自已的耳朵，像是在摸一块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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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换用手背试着温度，这才发现，原来自已手心烫得吓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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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林北洗漱好回到宿舍，见程望还躺在床上，出声问了一句：“还不起床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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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哑着嗓了不知说了句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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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觉得不对，甩掉拖鞋两三步爬上程望的床，手掌盖在他额头上，低呼道：“程望！你发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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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下去，拉开自已的柜了给程望找药，又使唤刚洗漱完毕的赵坤去帮程望打壶热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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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连像刚刚那样勉强睁开一条缝都变得吃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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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着下面翻箱倒柜的声音，和两个室友时不时交换的低语，含糊地说：“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们快去上课吧，别迟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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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坤和林北都是四班的学生，学习勉勉强强，是属于最最普通的那种天赋一般、但尚算努力的学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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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是最后的冲刺阶段，一节课都耽误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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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去上课前，林北又爬上去跟他说：“小赵刚刚叫了点吃的，一会儿我们下楼跟楼管说一下，让他帮你拿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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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现在连点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动了动手指，算是表示自已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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