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第 1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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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霄河的一席话让这个盘古神族的首领总算找回了自己的魂, 可是一开口还是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天、天陨……你不是已经、已经……”</p>

看他开口都说不到重点，厉霄河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想道：“我可尽力帮你了。”</p>

鬼王果然不欲与他多说, 只是将面前这个被抓出来的人拉近到面前，用冰冷如渊的眼眸看着他：“你们是如何逃脱的？”</p>

他先前出手，就没有打算留他们活口。</p>

不过既然厉霄河多事把他们带了出来，那即便是废物也要利用。</p>

他想问的就只有这一个问题。</p>

这盘古神族亦知鬼王的耐心有限，奈何面对这死亡的化身在面前靠近，他刚刚开口时聚集起来的一点勇气又再次烟消云散。</p>

他牙齿打架个不停：“我……我们……”</p>

鬼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女儿还在等着他回去陪她过第一个生辰, 他手指一松就放开了这个盘古神族的衣襟，抬手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p>

厉霄河一见这个动作就知道鬼王想做什么。</p>

他打算直接搜魂。</p>

神兵暴戾，哪怕转世了一轮, 行事风格也依旧直截了当。</p>

这一搜之后，这个盘古神族恐怕不死也得废了。</p>

考虑到哪怕他们是违背了创世神的意愿，在三千世界大肆杀戮, 他们也依旧是神界三族的一部分, 在挽救宇宙倾颓之时或许能够贡献一份力量, 厉霄河便打算开口劝上一劝：</p>

“前辈——”</p>

只是他才说出这两个字, 鬼王就打断了他，看着掌下俘虏的眼眸古井无波：“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驱逐出去。”</p>

厉霄河立刻安静了。</p>

二人的对话落在那盘古神族的耳中，他也顾不上，一双眼睛只向上看着。</p>

这只手掌一落在他头顶, 他就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从天灵盖上透了下来，渗入他的神魂，在他的记忆中搜寻着鬼王要的答案。</p>

他闭上了眼睛, 想要在这股摧枯拉朽的力量之下守住自己脑子里的记忆。</p>

他们这一族诞生于同源，只要相互靠近，就能够共享记忆，所以每一个个体都知道发生过什么事。</p>

然而，他的反抗在鬼王面前不堪一击，在那股庞大的力量灌注下来的时候，那点念头也被摧枯拉朽地瓦解了。</p>

盘古神族在自己的意识中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空，如同上一次被冰封的时候一样，天外一剑在自己的识海中由虚转实，朝着他刺了下来。</p>

一剑过后，他的意识消散，双眼也变得空茫。</p>

这个躯壳里的东西就任由鬼王翻看了。</p>

将其他拨到一旁，沿着这记忆的迷雾一直向深处探索而去，鬼王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p>

他看着眼前一片冰封将外面的景致都扭曲了，知道这是这些盘古神族还在封禁中时看到的景色。</p>

——是所有还活着的盘古神族闭上眼睛以前，眼中停留的最后一番景色。</p>

还活着的盘古神族沉沉睡去，而他们身旁死去的那一部分躯壳却生出了不甘和怨气。</p>

就像被封禁在无尽渊底下的那支盘古神族军队一样。</p>

只不过金光大陆封禁的盘古神族尸体怨气始终没能冲破无尽渊，可在这之外无数的世界，那些怨气却是冲破了天陨落下的封印，冲到了一处。</p>

看着这一幕，鬼王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冷厉。</p>

厉霄河在旁并不能跟鬼王同步读取记忆，但却可以从他的神色中判断他在这个盘古神族的记忆中看到的东西并不使他满意，甚至令他忌惮。</p>

意识深处，鬼王仍然在看着这个画面。</p>

在他面前，那一股股怨气、不甘和执念从一个个世界里冲了出来，聚集在星间，化成了一个混沌旋涡。</p>

旋涡在星间旋转，越转越急，随着怨气、不甘和执念融汇，越变越大。</p>

等旋涡汇聚大到一个极限，从里面就现出了一个鬼王熟悉的身影。</p>

看着这个由盘古神族的执念、怨气和不甘重新聚集起来的个体一步一步地从旋涡中走出来，变成他记忆中的样子，鬼王负在背后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握紧了。</p>

这由死去的盘古神族怨念所化的人，正是创世神的模样。</p>

他赤着上身，光着双脚，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长裤，腰间挂着一片挂饰，在他的双手中持的还是开天斧。</p>

这个从混沌中诞生出的人站在星间，如同超越了时空一般感应到了鬼王的注视，抬头朝他望来。</p>

两人目光相接，仿佛一个还是盘古，一个还是天陨，但两人都知道，他们已经不是他们。</p>

鬼王钳制在盘古神族小队首领头上的手一松，这个已经没有意识的盘古神族就朝着海中落去，两人交汇的视线也就此断开。</p>

没想到鬼王这么快就结束了搜魂，不想让这个盘古神族的小队首领就这么掉进海里，厉霄河心念一动定住了他。</p>

已经被打灭了意识的盘古神族手脚垂落，被背心后绽开的一枚蓝色字符托着带了回来。</p>

厉霄河原本抱着一丝“他还活着”的希望，可是他的法术跟这个躯壳一接触，他就发现这个躯壳里面已经没有意识了。</p>

天陨剑下手就是干脆。</p>

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令那枚蓝色的字符骤然绽开，将这具身体包裹在其中，然后送进了另一个空间里。</p>

失去意识的躯壳凭空消失，北海之上又只剩下厉霄河跟鬼王两人。</p>

鬼王收回了手，厉霄河没有错过他修长冰冷的手指在空中有一瞬的抽搐。</p>

这不是害怕，因为天陨从不害怕。</p>

这是愤怒。</p>

上一次他愤怒，就以形神俱灭为代价，将盘古神族赶尽杀绝，这一次他愤怒，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p>

两人脚下的海浪堆叠，隐隐可以见到从底下的战场翻涌上来的一些兵器碎片。</p>

鬼王还在暴怒的边缘，厉霄河把那具躯壳收起来以后就明智的没有说话。</p>

“原来如此。”</p>

鬼王忽然说了四个字，慢慢地放松了负在背后的那只手。</p>

他是从天陨的碎片中重生出的意识，而那些死去的盘古神族躯壳中居然也生出了一个“盘古”。</p>

这个“盘古”打破了他的封印，从冰壁中放出了那些还活着的盘古神族。</p>

——可是！</p>

鬼王的目光再次变冷，他们以为这样将怨念和不甘聚集在一起，就是混沌吗？</p>

——以为在混沌中催生出一个个体，就是盘古吗！</p>

——那东西和他一样，不过是一道残魂，是一个复刻的影子！</p>

就这样，也胆敢以为神是原型，胆敢自认为是神？</p>

“再放一个出来。”</p>

鬼王的声音再响起时，若不是厉霄河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静，几乎要被他们脚下翻涌的海浪给盖过去。</p>

作为一个合格的、还不想被踢出金光大陆的后辈，他没有多问，又立刻从善如流地放出了另一个盘古神族，同时意识到鬼王刚刚松手大概不是因为他将想查探的事情查探完毕了，而是不得不松手。</p>

厉霄河：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让神剑天陨如此忌惮？</p>

“天、天陨！”</p>

第二个盘古神族被从他的时空牢笼里放出来，见到鬼王的反应同他们的首领一模一样。</p>

只不过这一次，鬼王并不再为他这胆小害怕的样子而发怒。</p>

他的怒火自有人来领受。</p>

他抬手一摄，就将这个吓得露出了獠牙和异瞳的盘古神族摄到了自己面前。</p>

这一次，他不与他废话，直接一伸手就捏住了他的头颅。</p>

厉霄河在旁不由地朝四下看了看。</p>

他们这样在海上直接严刑逼供的行为实在是太反派了，哪怕可以感应到方圆千里没有其他生灵，也叫人条件反射地不安。</p>

鬼王一出手就打灭了这个躯壳里面的意识，再次潜入他的记忆里，搜索自己想要的东西。</p>

他知道了他们是怎么出来的，现在他想知道另一件事——</p>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p>

当初他们疯狂屠杀下界，掠夺断绝下界生灵的道统传承，完全与创世神的初衷背道而驰。</p>

创世神在化归天地以后，血肉化成他们这一族，本意是要继续开拓、稳定世界，可是他们却倒行逆施，戕害下界。</p>

没有人知道，天陨在最初出手时，并没有打算将他们赶尽杀绝。</p>

他在抵达一界之后，正好遇见一队盘古神族从即将毁灭的小世界中退了出来，双方在星间不期而遇。</p>

他见了这队人马，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打算先问清楚他们为何要这样做。</p>

但是这队人马见了他，却是二话不说，直接向他发动了攻击。</p>

此后二三界亦是如此。</p>

这就像是整个盘古神族都陷入了疯狂，丝毫不会跟人讲道理。</p>

所以杀到最后，天陨才放弃了与他们沟通，选择直接将他们全族屠杀殆尽，最后更是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选择崩碎剑身，耗尽神魂之力，将他们镇压。</p>

这件事对转世以后的鬼王来说，已经不再是他心中的刺，但是现在盘古神族复苏，又再继续千万年前他们做的事，他又被勾起了这个念头。</p>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样做，又是怎样的执念，才让他们在死去之后都还能冲破天陨的封印，凝聚出那样一个“盘古”来。</p>

盘古神族的记忆统统被分为两段，一段是死亡前，一段是死亡后，两者之间隔的那层冰壁就是天陨的碎片。</p>

鬼王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越过了迷雾，穿透了那层冰壁，向着下方走去。</p>

无数盘古神族共享的记忆，在他身边如同云烟掠过，都是他们在各个世界发起战争，毁灭道统，诛杀下界修士的画面。</p>

虽然各个世界的修士都浴血奋战，但是都敌不过天神之力。</p>

本就是杀戮之器，这些画面并没有令鬼王动容，他继续下行，直到来到自己想要的地方才停了下来。</p>

这一幕是在一切战争开始之前，在由盘古神族推进的天之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