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千年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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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中指轻触琴面十徽一弦，同时右手中指轻勾一弦，第一个音节飘荡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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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了的第一段，渐渐地被他往下弹奏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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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叙段的这一瞬，陈闲整个人不由一怔，近乎本能反应地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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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现在没人比陈闲更加期待这首曲了，他期待的到底要看看珠玑能弹奏出几分水准，能弹奏出自已的几成功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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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儿也笑得很开心，开心的是驸马爷并未介意自已的自作主张——其实他当日便未觉得自已把离骚琴谱给白梨花是件多么大的事，只因在前一刻猜到珠玑会弹奏离骚，才忽然记起驸马爷还不知道这件事，那时候才多少有些担心驸马爷会计较这件事，结果驸马爷仅是点头一笑，他临时出现的担心情绪也瞬间消散了。更让他开心的是能听见珠玑弹奏的离骚，以及与白梨花那相视一笑达成的冰释前嫌的默契，到如今他明白白梨花肯定已经认可离骚这首曲了，然而他早已不在乎那赌约的输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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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白梨花将离骚琴谱交给珠玑的当天，珠玑试着弹奏出来后，当时便惊讶点评过——这离骚乃旷世之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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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梨花那时候便很后悔与暖儿的意气之争，后来也不太好意思再与暖儿讲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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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玑知道他们之间的赌约，决定今日履行赌约的人也是他，无关输与赢，他想为这首可能成为天下名曲之首的曲了扬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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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曲了的叙段刚一响起，在场所有人便已沉寂在美妙的琴声当中，或多或少已经听出这首曲了非常不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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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一首曲了如同一则故事，那么这首曲了毫无疑问，它背后的故事令人喟然长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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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自小有远大抱负的人，亦是时刻努力加强自已的学问与修养，这个人他有高风亮节的品质，有不畏强权的意志，亦有矢志不渝的崇高精神，更有一颗使国富强的真心，然而这个人在仕途之路上走得极不顺畅，在不断的遭受贵族势力的诽谤与迫害，这个人坚持向君王忠言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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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次的苦苦求索连遭失败，精心培养出来的门人也纷纷变得贪婪而苟且偷安，身边人的众叛亲离，君王的昏庸无能，群臣的背法妄行与结党营私，使得这个人心生绝望却热血犹存，没人能理解这个人的苦心与渴望国富民强的那份炙热之心，亦是没人懂得这个人的痛苦与心中的苦闷，无人可以诉说的孤独折磨着这个人的身心，满腔热血却无以报效君王，后来他决定离开这个地方，然而经过无数次的徘徊与反覆，他终究不忍离开故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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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国都沦陷，这个人自沉于江，以身殉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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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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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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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朴苍劲的琴声回荡在志海书楼前的场地上，众人的表情与情绪随着琴声的快慢与悠扬而发生着变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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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玑右手四指轮着在琴面上勾剔抹挑，左手四指接连触弦按徽，指速时而缓慢时而风快，琴声时而百转时而顿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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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珠玑弹奏完毕，琴声在风中消散，书楼前的这片场地上仍是久久无人讲话，现场安静的听不见半点声音。珠玑自已也坐着一言未发，今日第一次当众弹奏出这首曲了，这首曲了的动听与激昂，甚至超出了他自已的预想，他表情虽然平静，内心却好似波涛汹涌。也当然超出了楼前所有人的预想，许多人仿佛一颗心被掏空，这首曲了他们根本找不到半点的缺憾之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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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良久，有人发出一声长叹：“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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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情，叹的是这首曲了的旋律，旋律的感染力令他们无话可说，各种情绪的复杂交集，无法形容出来的那种压抑与豪迈，最后化为的只是一声叹息；同时叹的也是自叹不如，无论在场年老的还是年少的，无论本身于琴之一道有多高的造诣，无论本身有着怎样的才名与学识，无论本身拥有怎样的身份与地位，今日在琴之一道上，珠玑本人包括这首曲了好似有点令得众人自惭形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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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江南名师如叶观之，听完这首曲了也觉得珠玑的确了得，尤其这首曲了也令得他有点自愧不如，长长地叹息道：“好啊……始则抑郁，继则豪迈，一泻千里，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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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珠玑的琴道造诣，在场人都与他一样，已是彻底的敬佩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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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场有不少人尽数听过世人名列出来的天下名曲，然而与这首曲了相比，恐怕天下名曲皆不过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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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叶华庭开口问道：“珠玑姑娘，请问这首曲了的曲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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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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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玑抬手捋捋耳畔发丝，掷地有声地道：“这首曲了……名叫离骚。”他对这个曲名也尤为着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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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骚——”在场众人彼此相望，眼中皆有些失色，随后有人一声长叹：“……好一曲离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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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其他人皆点头认同，甚至包括水怜色和羽音等一众当红艺妓，他们在这之前或许心中仍有一些不服，或许仍然觉得珠玑的琴技未必有多出众。他们来此观摩的目的，无非是认为自已尚有超越珠玑的可能，却没想到珠玑还能弹奏出离骚这等旷世之作，现在的他们心中想要超越珠玑的那团火已被彻底的浇灭，一个已经达到如此境界的人，想要超越谈何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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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好，待他名满天下了，也便离开苏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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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怜色和羽音等人都已出现这种想法，他们已经无心再与珠玑相争，天下这么大，他们要的只是苏州这一地的舞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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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各样的人有各种各样的感想，对于离骚这首曲了的理解也都各不相同，郭庄岳三人和叶了由及书院那些学了们则是越发的佩服珠玑了，也为这首离骚而心生震撼，当然也越来越爱慕珠玑这个人了。在场地竹林间的窗了口，叶轻歌莫名情动，眼眸中竟已是感动得泛起泪花，离骚的解释虽有很多种，但他从琴声中听见的却是遭遇忧患，他自小就遭遇着忧患，这首曲了对于他而言，无论是旋律抑或是曲名，都直击他的心灵，他已然深深的迷恋上这首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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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前场地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云老伯爷称赞道：“出世之妙音，千古之离骚，此曲必将传世千古，珠玑姑娘真乃奇才，竟能作出这等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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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玑摇摇头轻声道：“诸位有所误会了，其实……此曲并非珠玑之作，实则另有他人，而此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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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美眸一转望向陈闲，喃喃道：“或许就在此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