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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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干了！”跪地的那位忽然从地上起来，“我不干了，士可杀不可辱！”</p>

“咯咯！”坐着的石恺笑的凉薄，“这个时候想起来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了，早干什么去了？这么点小玩笑就忍不下去，以后怎么和我们结交？你以为就凭你，就凭你老子那芝麻绿豆大的前程能进的了别苑？小子，哥哥我教你一点东西，以后终生得益。”</p>

石恺说着，慢慢站起来，抬起一脚就把那个’猎物’重新踢翻于地。</p>

原本在石恺脚尖上的酒盏翻滚出来，酒洒了一地。</p>

“一开始既然跪了，就继续跪下去。刚才让你喝酒你不喝，现在就把地上的酒渍舔干净。真是天生的贱种，敬酒不吃吃罚酒。”</p>

尹桂宝儿站不住了，他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一步，然后，他又本能的站住了。他娘总是没完没了的唠叨他：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p>

他以为赵毓会拦着他，谁知道他看到赵毓的时候，发现这个姐夫根本没有动。赵毓看着眼前的事情，一脸寡淡。</p>

尹桂宝儿又向前走了一步，赵毓还是没有拦他。</p>

于是，他大胆的走到石恺面前，从地上捡起来酒盏，从旁边的酒壶中倒了一盏新酒，双手递到石恺面前。</p>

“这位大哥，您消消气，我再给您倒杯水酒，您……”</p>

石恺一把就将尹桂宝儿手中的酒盏踢翻，“哪来的兔崽子，你算什么东西？”</p>

周围有些窃窃私语，却也没有人出头。</p>

石恺的姐姐是吉王正妻，虽然老吉王今年已经五十了，石王妃是续弦，但是即使不是原配，王妃就是王妃。石恺既是随侯小儿子又是亲王的小舅子，在场的这些不过是一些年轻的官宦子弟，自然都不敢招惹他。</p>

“你！”石恺指着尹桂宝儿，“你也跪下，把这片酒渍舔了。”</p>

……</p>

“你以为你和他不一样吗？你只是暂时没有被那个什么箭射中而已。”</p>

……</p>

尹桂宝儿刚才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人听见了，当时他们不以为然。</p>

他们认为自己不是那个被羞辱的人，自己的爹娘在雍京城还能被叫出名字，就算是那支无头箭乱射，在自己面前也要拐弯。但是，现在他们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错觉，——自己，似乎真的和那个什么什么的儿子没什么区别，至少在随候小儿子石恺眼中。</p>

又一只手去捡那个酒盏。</p>

赵毓把它从地上拿起来，拎着桌面上的酒壶倒满了酒。</p>

石恺一直以为今天在别苑的人都是一些子弟小公子，没想到眼前还有这样一位’长辈’。这位身上是灰色布衫，洗的已经掉了一些颜色。这人明显就是被人带进来的随意辱玩的猎物。</p>

只是这些人的眼光能不能挑剔一些，找一些有些出身的人玩起来才爽快，不然和外面虽然花钱找的玩物有什么不一样？这种游戏的快乐不在于让人去做什么，而在于让什么人去做什么。</p>

赵毓过去，径自拉石恺的手，石恺没想到赵毓要这么做，竟然被他得手，随后，赵毓将酒盏放在石恺手中。</p>

“自己拿着。”</p>

“你干什……”</p>

石恺有些恼怒，但是他看着眼前这个临近却居高临下看着自己。</p>

那个人抬手，他以为他要打他，没想到赵毓的手指顺着他的额头脸颊最后到耳后，轻轻一滑，随后就是耳垂，腮边的骨，脖颈，最后，领子被扯开。仲春的夜清凉如水，他就感觉自己领口这边一阵冰凉，但是紧接着全身似乎被狠狠抽打了一鞭，火一样的触觉以恐怖的速度蔓延。</p>

石恺的手根本握不住酒盏，直接扣在自己身下，而被酒水脏到的地方，已经不能看了。</p>

他赶忙弯腰挡住。</p>

如果这件事被不远处那些人看到，自己明天就成为整个雍京城的笑柄！</p>

赵毓，“滚。”</p>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石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连滚带爬的逃了。</p>

众人面面相觑。</p>

“诅咒？”</p>

“下蛊？”</p>

“威胁？”</p>

“随侯小儿子临时想起来自己吃坏了拉肚子？”</p>

……</p>

尹桂宝儿在旁边看了个通透。</p>

他彻底被震惊到了。</p>

自己平时自诩风流倜傥的那些纨绔手段在赵毓面前的确幼稚到连毛都没有长全！</p>

这个姐夫可以用手指滑动之间就控制了别人的欲I望与身体，近似于妖！</p>

但是，这样的事情让人却连一丝一毫的绮念都没有。这只是控制，毫无任何人性的控制，冷硬到如同权力一般。</p>

他们可以喝酒，可以游园，甚至可以玩一些看似无伤大雅其实野蛮的游戏，但是唯独这件事情不能做。这里不是外面的酒馆昌窑，这里是亲王别苑。出了事，御史一顿弹劾雍王’聚众yin乱’，到时这里的主人有没有事不知道，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不会放过惹事的人。</p>

不过那个石恺跑了就跑了吧，大家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个什么什么的儿子，就是被石恺亲自射中的’猎物’爬上了湖面远处的假山！</p>

他站在高处，凄惨的喊了一声——士可杀不可辱！</p>

随后，噗通一声，直接栽进湖水。</p>

“糟糕！”</p>

“救人，救人，有人投湖啦！”</p>

“救人，救人啊！！！”</p>

……</p>

众人乱叫。</p>

别苑中山林掩盖，雍王府兵分散，他们不可能那么快赶过来，这些小公子们自己乱成一团。</p>

所有人围到湖边。</p>

赵毓四周瞄了瞄，他看见方才同尹桂宝儿说话的那个穿着月白缎子的小公子，于是二话不说，一抬脚，用力踢到那个小公子的屁股上直接把他踢进了湖！</p>

噗通！！</p>

赵毓，“救人去！”</p>

可是，……</p>

那个穿着月白缎子的小公子落水之后疯狂拍水，狂叫着——“救命啊，救命啊，我不会浮水啊，救命啊！！！~~~~~~~”</p>

尹桂宝儿看着他姐夫，再看看湖水里面的人，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p>

赵毓看着水中奋力扑腾的人，他无奈趴在湖边，一伸手就抓住了那个小公子已经散乱的头发，把他揪住，拉了回来，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抬上岸边。</p>

“你，……，你你你！”</p>

那个小公子愤怒的眼睛看着赵毓，一脸的血泪控诉。</p>

赵毓无奈摇头，“你真是东海水师的未来与荣光！盛执玉有你这样的儿子，上辈子肯定烧了高香。”</p>

他边说边扯衣服，把外衣脱了扔给尹桂宝儿，从湖边一个猛子扎进去，不见踪影。</p>

穿着月白缎子的小公子惊魂未定，哆哆嗦嗦，他疑惑。</p>

——这个人怎么知道我是东海水师提督盛执玉的儿子？</p>

他爹虽然是从一品的大员，位高权重，但是因为职责所在，常镇东海，并不经常回雍京走动。</p>

盛小公子可没有认为他爹的那张脸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都认得出来，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在雍王别苑遇到的陌生人可以一下子把自己连同盛执玉联系起来。</p>

他，是谁呢？</p>

赵毓几下子游了过去，他在那人落水的地方浮出来。他边踩水边看着他，等他叫的差不多没力气了，他游到那个人的后面，一个手刀劈在那人后脖子上，随后抓住他的头发一拖拽，游到岸边。</p>

等他爬上岸，那个人躺在地上，已经没气了。</p>

赵毓用力按住他的胸口，用力按压，那个溺水的人一口水喷出，缓过气来。</p>

此时，雍王的府兵也赶到。</p>

这个人是猎物还是客人，这些人不关心，只是如果今夜在雍王别苑出了人命，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p>

赵毓把自己的衣服拧了拧，扯着桂宝儿，“走，回家。”</p>

“哦。”</p>

这样的地方也的确没什么可呆的。</p>

尹桂宝儿，“姐夫，我去叫那些朋友一起走。”</p>

赵毓点头，并且在回廊远处的栏杆上坐好，拧干衣服，等待尹桂宝儿。只是不一会儿，桂宝儿一个人回来了。</p>

“怎么了？”</p>

“那些朋友结交了几个贵重的新朋友，都是宗政文辩帮忙引荐的，他们正在聊诗词歌赋，风雅到一塌糊涂，我就不破坏人家的机缘与雅兴了。”尹桂宝儿脱下来自己的一件外袍给赵毓披上，“姐夫，夜里冷，你全身湿透怕受寒，咱们赶紧回去吧。”</p>

忽然，回廊的尽头有声音，——“雍王，雍王，是王爷来了！”</p>

那边有个穿着淡色缂丝衣袍的年轻人，行色匆匆，他所到之处，一片跪拜。那些地位低下的侍女随从不但跪下，还将头颅压到地面上，只剩下脖子在外面伸着，像是便宜坊的鸭。</p>

尹桂宝儿见他们可能避不开，也要准备行礼，却被赵毓一把拉住，从旁边的半月门跳出去，直接从花木丛中溜之大吉了。</p>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什么人的视线，他在一棵玉兰树旁边站住，扭了扭脚，回头，发现那位极有可能是雍王的人正看着他。</p>

此时，浮云散开，皓月当空。</p>

尹桂宝儿觉得这位雍王真是好相貌，一双秀致的眉如同鸦翅一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天太黑还是他自己眼神也不好，他总感觉这位雍王的样子同那天在他姐夫屋子里面见到的男人极像，——六哥？</p>

只是，年纪不对。</p>

他们岁数差了几岁，这位，今年也就二十几岁吧。</p>

那么，雍王是谁。</p>

六哥，……，又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