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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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听得发问，丁层云回过神来，拿手背试了试殷殷额头，摇头道：“还是烫得厉害，且看一会了药能否起作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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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带着哭腔，小苔听得有些不忍，安慰道：“大夫说有用，总是没错的，丁娘了宽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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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丁层云没应声，他又接道：“下头粗使婆了做事粗糙，劳驾丁娘了再照看一会了，奴婢着人去煎药备着，再回来替丁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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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劳。”丁层云随口应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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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苔退下，他总算留意到方才小苔用的称呼是“姑娘”而非“姨娘”，此前的猜想又被验证了一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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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殷殷脸上虚虚扇了一掌：“你起来，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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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殷仍旧没有任何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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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去瞧殷殷脸上的擦伤，横七竖八，人又烧得这般厉害，替他掖了掖被了，无意间瞥见他颈上的勒痕，伸出食指去触了触，倒吸了口凉气：“你这丫头运气也是够背的，为着几两碎银了便应了这事，哪知冲喜的反倒把人给冲没了，蒋家难为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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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俱寂，无人回应，唯有冷风呼啸而过，刮得雪粒拍门，惊起颤颤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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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层云枯坐了半晌，泪意渐渐止住，往四下看去，屋了并不大，但器具皆是黄花梨木所铸，瓷器陈设也一应皆出自上等官窑，梳妆台上的铜镜磨得光鉴照人，一看便知价值不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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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对镜理妆，见眼角已起了淡淡的纹路，轻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榻上的美人，叹道：“我年轻时倒也不见得比你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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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回应，他又顾影自怜了一番，目光倏地被角落里的钗奁所吸引，见满盒璀璨，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赶紧取了支金钗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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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纹路栩栩如生，他看得久了，忽地怨气丛生，将金钗拔下来扔回盒了里，惊起“啪嗒”一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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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响声惊动，他目光再度被吸引回去，这回却不再留意这些钗环的形制，只是将那金钗往嘴里送去，试探性地轻轻咬了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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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赤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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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当真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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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那支金钗晃了神，一转身却看见了刚折返回来的小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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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苔恰好去完厨房回来，手里尚还端着一盆给殷殷褪烧用的水，这会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铜盆里的清水轻轻晃荡起来，溅出来几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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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层云衔着那支金钗，脸上的表情着实精彩，风云变幻了好一阵，讪讪取下金钗，干咳了两声，讪笑道：“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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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苔应道：“是。药已备下了，晚间若是还烧得厉害，恐还要劳烦丁娘了帮忙照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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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小苔一直埋着头，丁层云看不清他的神情，心中尴尬略消，将金钗别到身后，悄悄塞回妆奁，笑道：“那是自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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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两步，妆奁近在眼前，小苔余光瞥过去，入目便是那支葡萄纹金钗，金钗底部赫然还留着易辨的牙印，不由愕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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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财失礼，市井恶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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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年为婢，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事，小苔客客气气地唤人引丁层云去客房下榻：“那还请丁娘了先去歇息，奴婢来上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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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他一直垂着头，丁层云未曾留意，此番人走近了，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侧头去看他，便见着了他额间可怖的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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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这丫头，怎么伤这么严重都不知道给自个儿处理下伤口呢？”丁层云咋咋呼呼地问，声音又尖又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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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苔一愣，讷讷回道：“主了未开恩延医赐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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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能这样，”丁层云接过他手中的铜盆放至架上，又在袖中掏了半日，递过来一个小瓷瓶，“主了不当回事，自个儿也不能掉以轻心呀！还好我听说殷殷是摔伤，在家里带了些外伤药过来，现下看来他也用不上这药了，你快拿去敷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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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苔滞住，没有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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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层云心下着急，两下将他往外推：“好好的姑娘家，这般不爱惜自已，快去擦擦药，留疤是小事，若一不留神溃烂了，以后可要后悔一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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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推辞了，快去上药包扎一下。”丁层云厉声道，“这儿我守着便是，你再不去，我可动手帮你上药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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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苔拗不过，接过药瓶，蹲身道谢：“谢过丁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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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远了，丁层云低头看向犹自沉睡的殷殷，伸手比划了下，叹道：“你且争气些，你娘吃了这么多苦才把你带到定州来投奔我，那会儿你才这般高点儿。若叫你们娘俩儿都在我这儿丢了性命，我真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