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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殊面色微冷:“他恐怕已然被荀真人掌握于手中了。”
晏长澜眼瞳蓦地收缩:“那——”
叶殊叹道:“纵然有意提醒,也是无用。”
晏长澜闭了闭眼,不由苦笑。
不错,提醒亦是无用。
一来荀真人乃是筑基真人,他炼气四层就想做些什么,无异于螳臂当车,不仅自己要送命,甚至还会牵连到挚友阿拙,着实不智;
二来观陆争神态,对荀真人深信不疑,尊敬不已,他现下去同陆争提醒,非但不会让陆争清醒,恐怕反而会被当成挑拨,禀报于荀真人,同样要葬送性命。
因此,晏长澜也只得私下里多留心一些了。
那荀真人若是真想做些什么,陆争并非愚笨之辈,终究会有察觉。到那时,他再帮把手,或也不迟。
更何况……
即便如今他与叶殊推测足有八|九分可能是荀真人所为,却仍旧有一二分可能不是。他们自己都无有足够的证据,哪里又能贸然多事什么?
叶殊见晏长澜如此,说道:“不必如此。荀真人所行之事,七霄宗未必不知,若是七霄宗不知,荀真人或是另一人就更是难以对付。我修为浅薄,还是先保住性命,再谈其他罢。”
晏长澜轻叹一声:“我知道。”
不过,这件事到底在两人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晏长澜或许只是有些内疚,但叶殊却是有所打算,想要知道那荀真人究竟要做什么。
当年有天狼存在,将他灵根化为腥血之物,是否就是荀真人的最终所想?若是,当初荀真人如何了?若不是,天狼又如何会出现在灵域?
处处皆是疑惑。
此外,叶殊和晏长澜行动一如往常,只是晏长澜回宗门的次数多了些,间或也会主动寻那陆争切磋。
阮红衣、葛元烽为此还有疑惑,不知为何晏师兄已然胜过陆争,却还要找他。
晏长澜却是言道:“他日后所修也是剑道,而其剑与吾剑不同,与他切磋,能增进吾之剑道。”
阮红衣这才不再多言。
她虽是有些任性,但在这修行之事上,既然晏长澜同陆争切磋会有好处,她当然不会为自己那一点不痛快而阻止。也是因着她于大事上多能体谅同门,也才叫诸多同门对她都是宠爱有加。
陆争如今仍旧时常去荀真人处接受指点,但是他对自身实力也极看重,晏长澜找他切磋,他也都应下来,而每每他与晏长澜对战都是败北,则叫他在自尊驱使之下,甚至还会有些进境时,就主动找晏长澜对战。
如此一来,也正合晏长澜的心意。
当然,晏长澜尽管对陆争有所担忧,可若是为了一点猜测时时狐疑,却也并非是他心意。故而与陆争切磋是当真对晏长澜颇有好处,能让他印证自身剑法,他才会这样主动,同时也在每一次的对战中仔细观察那一丝除他以外无人能够觉察的血腥之气。
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一丝血腥之气在极缓慢地增加,而随着这血腥之气的缓慢增加,陆争的实力也在极缓慢弟子增长,其进境之快,不在他这样的变异双灵根之下。
晏长澜每次发觉有异,都会去同叶殊提起。
叶殊思索之后,说道:“如今且瞧不出对陆争有何坏处,但其身上包含血腥之意,多半也并非好事。”
晏长澜深以为然。
到此时,叶殊不由又想起天狼。
当初天狼屠灭一域之后便了无生趣,更是在遇见祖父后,愿化为血傀伴他左右……前世天狼生前或许性情与如今的晏长澜不尽相同,但其灵根化为腥血之物后,祖父仍说他并非邪恶之辈,那么其心性也定然极为坚定。如此之人,若是道途可期,在复仇之后,当能放开从前,更进一步才是。
先前他未细想,现下细想之后,他却觉得,或许前世天狼非是因除灭仇人而无生趣——这或许有些缘故,但绝非部——而是他灵根变化后,前路已然阻断,并非仅仅是不能达到极限,而是已然再无法更进一步,寿元也因邪法而削弱到了极致!否则,天狼若原本寿元还悠长,或者还能更进一步增加寿元,他未必不会逆流而上,去追寻解决之道。
想到此处,叶殊颇是惋惜。
尽管前世天狼也只是三灵根,可凭借他的意志力,长久修行下去定有大成就,只是,命途多舛,欠缺了那么一份运气。
此刻他再看向晏长澜,心里微动。
但今生已然无碍,既有他与晏长澜同行,且他身怀混元珠,这一份运气自也是补上来了。
思及此处,叶殊的心弦缓缓一松,眼神之中,有一丝自身亦不自知的柔和。
就这般继续修行下去罢,待境界足够,他自当带晏长澜前往灵域,去瞧一瞧如今叶家是否还会碰上那灭门的大难,也去瞧一瞧还是否有“叶搴”其人。到那时,倘若叶家有难,他必不会袖手旁观,而若要真有几分助力,他便要时时谨慎修持,得足够修为才好。
晏长澜不知叶殊想了什么,但他却能发觉叶殊待他似乎更亲近了些,他心中熨帖,瞧着叶殊时,也是满心满眼,皆是欢喜。
·
书房中。
晏长澜推门而入,问道:“阿拙,有事寻我?”
叶殊看着晏长澜,点点头:“来。”
晏长澜很快走过去,就见叶殊面前的书桌上摊开一块地图。
地图颇有些陈旧,但上面一些地名却是较为清晰的,只不过,看这地图作甚?
叶殊手指点在地图的某一处,说道:“这里有一个血魂谷。”
晏长澜眉头微皱:“血魂谷?此处一听便有些……”
叶殊点了点头:“前些时日我叫艾久去打探时新且能历练之处,他打探一番后,便打探来这样一处新出的历练之地。此间月余前还是一处湖泊,但不知出了什么缘故,那处突然地动,湖泊断流,反而化为山谷,内中涌现了许多血魂……据几名筑基真人探查,方知那处是多年前的一处养魂之地,有人死在那处,天长地久下来化为怨魂,再后来被封存于湖泊之下又是无数年月,渐渐生出不可知的变化,成为血魂。不过,血魂也是一种较为新奇的鬼魂,其中会养出一种名为魂煞珠的物事,真是前所未见。那魂煞珠对于邪道修炼极有好处,而其他修士拿了那物,可以炼药炼器,也可以磨砺意志,乃是一种不错的天材地宝。众多修士一来是想为自己多谋得一些新兴的天材地宝,二来就是要尽量减少邪道修士的攫取,让世间少几个大魔头,因此把那处弄成了历练之地,由得众多修士前去猎取魂煞珠。”
晏长澜听叶殊说了这许多,微微点头:“听着倒是不错,只是……不知其中血魂实力如何?”
叶殊道:“筑基之下。”
晏长澜只听得这一句,已放心许多。
叶殊道:“可约白霄峰诸多亲传同去。”
晏长澜一怔,试探问道:“也包含陆争?”
叶殊颔首:“他必然得去。”
晏长澜想了想:“是阿拙有什么法子能对他略作提醒?”
叶殊说道:“艾久还拿了些关于血魂的消息过来,提到了血魂的弱处,以及血魂姿态。而那血魂有吞吃他人鲜血提升自身的本事,虽说与陆争如今反应不尽相同,但若是陆争瞧见那血魂所作所为,想来也能略略生出一些疑虑之处。”
晏长澜恍然:“也不必他立刻就怀疑让他体内带上血腥之气之人,只要他对此种法门有些许怀疑即可。”
叶殊道:“不错。如今与他切磋进境已然不大,长久这般盯下去也不是法子,如今血魂谷一出,他亲自去了,倘若还不能得到些许提点,盲目信任那害他之人,也不必再心中记挂。到时候顺其自然,他有什么样的命运,便让他如何去罢。”
晏长澜知道这是叶殊怕自己多思此事,反而耽误自身修行,自是应道:“我知道了。”但他想了想,还是再问了一句,“如此一来,害陆争之人可会因此怀疑陆争,反而对陆争不利?”
叶殊道:“不必太过担忧。如今陆争体内那血腥之气只有方可察觉,陆争不曾主动用过此法,恐怕他自己也并不知晓,可见此法尚未有成。此番邀请众多同门同去,请陆争同行也只是基于同门之谊,不会引人怀疑。他是当真能同去,还是要被阻拦留在白霄峰,就要看背后之人如何想了。他若是让陆争去了,便是极为自信,而不会对陆争不利,而若是不让陆争去,等回来后谈及历练之事,哪怕只有只言片语能入陆争耳中,也足矣。”说到此,他轻叹一声,“原本也不必急于提醒,之事待那血腥之气日渐壮大,陆争再来察觉,大约就已然无法挽回了。”
晏长澜也叹一口气:“或许仍是有些许冒险,但这亦是如今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叶殊轻点头,不复言语。
修行路上,除非能交托生死之人,其余之事,都是各自为政。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陆争若非是晏长澜同门,且其诸多遭遇都叫叶殊想起前世天狼之事,叶殊也不会插手——既无血亲,也无交情,他之生死,与叶殊何干?
偏生有了这些关系,叶殊方才会稍稍留意。
而且……
叶殊阖目。
尽管瞧着好似是因着晏长澜与陆争都修炼剑道,切磋间才叫晏长澜察觉此事,但难道当真只是这个缘故?若是如此,其他修习剑道之人难不成也都能察觉么?倘若真这样容易察觉,此事也不能隐藏如此多的年月了。
故而在叶殊看来,晏长澜之所以能轻易觉察,或许是因前世天狼也与陆争一般遭遇,故而之间冥冥之中有一丝牵连。
既如此,那就让晏长澜提点陆争,斩断这一丝牵连。
晏长澜道:“阿拙,待我明日回去,便邀请同门。”
叶殊睁开眼:“血魂亦是鬼魂,可与那些同门说一说,多准备些带有雷电、火焰之物,道血魂谷后,当可以事半功倍,也对自身更多几分庇护。”
晏长澜答应下来。
·
次日,晏长澜果然回去宗门,请了诸位同门一起过来。
陆争原本是与同门交往不多,到如今也是除却晏长澜外,与其他同门几无沟通。但这一回晏长澜请了他,他思及先前两人切磋他屡战屡败之事,也就来了。
阮红衣不待见陆争,但也没扫了晏长澜的面子,只是在入座的时候,离陆争远远的就是。
葛元烽挨着她坐,她另一边就是夏玉晴,而夏玉晴另一边又是朱尧。
于是,最终陆争一人坐在一角,闷头喝茶,瞧着自在,倒也没表现出什么被“排挤”之感。
晏长澜来了以后,便将叶殊给他的地图展开,说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想要邀请诸位与我同去历练。这地图上有一处名为血魂谷的所在……”他就迅速将血魂谷之事说给了众人听,“我听闻那魂煞珠价值不菲,且自己用来也很是不错,便想着不若我等同门一起前去,也好弄些资源回来。而且同门之间守望互助,也总比到了那处遇上什么情形,再请陌生修士来得安心。”
这一席话可是颇有道理,听完之后,在场众人也是有些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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