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不讲武德的战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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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p>

科尔森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双眼盯着子爵府，嘴角不自觉往上拉。</p>

杨挑的观战点确实非常优秀，站在这家酒店的顶层茶室看下去, 整个子爵府尽收眼底。</p>

虽然看不到大屋内部的景象, 可只是能用肉眼欣赏到的部分, 就已经足够让科尔森心生愉悦了。</p>

“早知道把妈妈也带进内城，这样的景象应当也让她看看才对。”痛快之余, 科尔森内心有些遗憾地想着。</p>

大管家波尔多，爷爷在世时十分礼貌周到, 爷爷去世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代伯父出面催促自己一家搬出子爵府时, 那冷淡疏离的态度、那种像是看待垃圾一样的眼神，科尔森至今记忆犹新。</p>

而现在，这个目中无人的老头子被亡灵们剥走了管家制服, 被捆着手脚, 毫无体面地丢在花园里的草坪上。</p>

管家西蒙, 曾是父亲的贴身男仆, 当初就是因为他带着那个自称船舶公司经理人的人来到家里, 科尔森才对父亲拥有不知名船舶公司的股份一事毫无防备，轻易地在继承合同上签了名。</p>

现在, 这个背叛了过世父亲的混蛋也被捆得像是待宰的羔羊。</p>

还有……最让科尔森无法释怀的伯父。</p>

爷爷在世时, 父亲在世时，科尔森从未想过伯父慈祥的笑容下暗藏着对他的恨意……恨不得他死, 恨不得他不存在的刻骨恨意。</p>

家中遇到困难时，科尔森第一个想起来要求助的是伯父，还有什么是能比血亲更可靠的呢？</p>

直到吃了大亏，科尔森才不得不痛苦地接受现实。</p>

而那之后, 伯父也像是懒得伪装了一样，科尔森这个亲侄子就算是找上门想求一个解释，也压根见不到人了。</p>

也是，只是平民的科尔森，哪能那么容易得到子爵的接见呢？</p>

曾经长大的子爵府已经不是科尔森的家，已经不是科尔森想去就能去的地方；曾经亲切的伯父也变成了冷漠的陌生人，不是想见到就能见到的血亲了。</p>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带来的失意、彷徨，被背叛的愤怒，有仇却不能报的无力，有痛苦却不能发泄的压抑，压得科尔森喘不过气来。</p>

直到现在，亲眼看见高高在上的子爵府被亡灵践踏，亲眼看到傲慢的伯父被亡灵剥去华丽的外裳、如猪羊一般被捆绑着手脚、随意地丢在庭院一角，科尔森心头那口累积数年的恶气，才算是真正从胸肺中吐了出来。</p>

奇娜注意到表哥一直下意识紧握的拳头在慢慢松开，脸上不由浮现笑意。</p>

杨秋注意到这位贵族少女的反应，微笑着道：“我还以为亡灵们略有些粗鲁的行为会让你不适，奇娜。”</p>

“不，杨先生。”奇娜一愣，连忙微微躬身，“我必须感谢您的重视，让我有幸能坐在这儿看到这一幕。”</p>

“哦？”杨秋微微挑眉。</p>

“真不知该如何向您描述我的心情……我很高兴，也很激动。”奇娜难以控制激动情绪地道，“我真的很高兴，杨先生。”</p>

亲眼目睹子爵府被亡灵践踏的场面，是不可能让奇娜产生物伤其类之心的——没错，她确实是女子爵，但子爵的爵位从未让奇娜获得过安全感，相反，这个爵位一直是她不安的来源。</p>

她不是奥狄斯家的菲尼克斯那种能得到家族成员信任、能获得家族资源倾斜的优秀之人，达西家的所有人，乃至因纳得立城的贵族们，谁都没有把她这个女子爵放在眼里，谁都以为她不过是暂时“保管”着这个爵位。</p>

奇娜已经习惯了被轻视，可并不表示她会喜欢这种难堪的处境。</p>

亡灵们践踏子爵府的场景，让奇娜有一种别样的爽快，她真想让达西家的人，让那些因纳得立贵族好好看看这一幕，她真想大声对那些人说——看吧，你们以为象征着一切的爵位，一钱不值！</p>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杨秋微笑着点头。</p>

人类是社会性的生物，人类的自我定位，需要靠获得他人的认同来锚定。</p>

如果在某一集体内部无法得到认同作为锚点，人类会自然而然地寻求另一个能够认同TA存在价值的容身之处。</p>

换言之……贵族阶级内部，那些无法被传统贵族主流观点认同的个体，发现有人举起反对传统贵族的大旗时，往往会比一无所有的平民站~队的积极性更高……</p>

这种抱着站~队心态依附的个人，自然没有查理·雷克斯那种理想主义者的纯粹，但这完全不重要——还是那句话，杨秋完全不在乎聚拢到自己这边来的人底子里到底是什么成色。</p>

奇娜·达西也好，科尔森·奥尼尔也罢，他们俩选择站到传统贵族的对立面，这种倾向难道真是为了“为民请命”吗？杨秋用膝盖想都知道不是。</p>

就算是国家队培养起来的那些人才里面，也没有几个是真抱着改变世界的理想投身进来的。</p>

但这并不重要。</p>

道德完人，华夏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里也没出现几个，而能做成事、做成大事的人才，却如过江之卿！</p>

能做事、能成事、能遵守规则，对于杨秋来说，就是可用之人，他才不在乎什么纯粹不纯粹！</p>

并非出于什么高尚理想、只是因不被传统贵族接纳而不得不投身于因纳得立政权的奇娜·达西，在杨秋看来，就是可用之人。</p>

杨秋对着奇娜微笑点头时，脑子里想的是：“雷克斯和菲尼克斯，正好需要几个竞争者。”</p>

查理·雷克斯终究是个男人，而男人在拥有自己的小家庭、拥有自己的血脉后代后，是会变的；他很有可能会往不那么纯粹的道路上偏移，很有可能不再凭着一腔热血做事，很有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产生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晚节不保这种事，太常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