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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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水盈还觉着这桩婚事甚为无趣。</p>

那位明家四小姐，想来与京里其他个大家闺秀并无区别，端庄娴静，同时也守礼至近乎刻板。</p>

他们主上已经足够沉闷冷淡，再来一个规矩无聊的主母，也不必指望有生之年，他们主上能有什么铁汉柔情的一面了。</p>

不过现下嘛，水盈倒觉着这门婚事有点儿意思。</p>

她笑意盈盈，给明檀和白敏敏二人斟了杯果酒，说了几句客套话。</p>

明檀和白敏敏接是接了，却迟迟未有要喝的迹象。</p>

水盈会意笑道：“这酒很是清甜，特意为女儿家准备的，二位小姐尽可尝上一尝。”她自斟了一杯，掩袖饮尽。</p>

初初谋面，无怨无仇，水盈姑娘倒也确不至于在酒中下毒，见她喝了，明檀也略沾了沾杯。</p>

水盈面上笑意愈甚：“奴家还要献舞，就不叨扰二位小姐了，只盼奴家一舞，能得二位小姐展颜。”</p>

她柔柔福礼，往外退。</p>

可退至中途，她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又抬头，上前略略倾身，附在明檀耳边轻声说道：“其实奴家知晓，小姐今日是为何而来。从前，京中也有不少夫人来寻奴家讨教此道。小姐若是有意，不妨赏一曲舞，待奴家舞毕，随奴家一道去楼里头小坐片刻。</p>

“奴家今日只舞一曲，小坐完，外头热闹都未散场，小姐尽可放心，若不放心，让白二公子在外间守着便是。且奴家不过是见小姐面善，想与小姐结个善缘，奴家平日会客，是五十金一个时辰，小姐也予奴家五十金便是了。”</p>

明檀：“……”</p>

五十金一个时辰。</p>

别玉楼的头牌姑娘着实是有些身价。</p>

当然，五十金不是什么要紧的。</p>

待水盈款款离开，明檀终于回过神来：“她…她说她知晓今日我是为何而来，可她是如何知晓的？”</p>

白敏敏也有些愕然，索性一把将她那看美人看呆了的二哥拽着落了座，恶狠狠问道：“方才你和那水盈姑娘都说什么了？！”</p>

白二很是无辜：“什么？我没说你俩名字，我又不傻，只说了是我妹妹和表妹罢了！”</p>

明檀：“……”</p>

那不就等于说了，他在京中的表妹可不就只有她一个！</p>

不过她倒是有些佩服起这位水盈姑娘了，能如此迅速地从只言片语间判断出她的身份，又能从她的身份推断出她今日来此的目的，那必然是对京中各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了解得烂熟于心。</p>

能在京中搅和风流，还能做到不沾事儿，真真是长袖善舞十分厉害。所以知她目的，便顺势主动抛枝想结个善缘，倒也没什么不好理解。</p>

明檀支着下巴犹豫，葱管似的手指也搭在桌上轻轻敲着。</p>

她这边思忖着，外头的热闹也已开场。水盈领着一众舞姬，跳了曲《七盘舞》。</p>

该舞源长，是刚柔并济之舞，柔美不缺，还极有力度。今夜别玉楼的这支舞，像是重新编排了番，领头的水盈窈窕柔美，身上又有种不流于俗的娇媚之意，起舞时极为勾人目光。</p>

明檀原先还犹豫，可一眨不眨地看完水盈这支舞，她心中忽然就下定了决心-</p>

外头乞巧楼的热闹仍在继续，灯火辉映于江水之上，波光粼粼。无人注意，有两位姑娘戴着帷帽自雅间悄然离开，随着小厮绕到了别玉楼的后门，进了楼。</p>

明檀与白敏敏从未进过花楼，但从前乘车路过烟花柳巷，花楼姑娘都是穿着清凉在外头揽客，远远瞧着，里头都是大红大绿的，未近都觉着脂粉味扑鼻呛人。</p>

可别玉楼里头瞧着实在是没半点想象中的花楼模样，回廊天井都布置得极为清雅，颇具诗意。虽也描金弄玉，但看着并不会让人觉得俗不可耐，反而有些清贵雅致的意韵。</p>

今夜楼里闭门谢客，清净得很。一路随着小厮上至三楼，都没怎么见到人影。</p>

及至招待贵客的雅间，明檀这才瞧出些花楼的意思，毕竟寻常酒楼茶馆，断没有在雅间摆上香帐软床的道理。</p>

白敏敏她二哥是楼里常客，没觉着有哪儿不对，可明檀与白敏敏都有些如坐针毡，好在没坐一会儿，水盈就换了身衣，笑盈盈地飘然进屋了。</p>

水盈：“叫白二公子与二位小姐好等，正经是奴家的罪过，还请白二公子与二位小姐原谅则个。”</p>

“无妨，无妨。”白敏敏她二哥摆了摆手。</p>

先前小厮引他们三人进楼，只说是水盈姑娘请他们挪个好地方，继续品乐赏舞，白二不知内情，以为是自个儿面子大，很是得意。</p>

水盈自罚三杯赔了罪，又为他们奏了琴曲，在临窗榻旁，与他们边看外头歌舞边说笑了会子，见时辰差不多了，她给明檀递了个眼神，轻描淡写地找了个要去拿琵琶的理由，悄然退出。</p>

明檀和白敏敏对视了眼，忽然下定决心般，也起了身：“我去更个衣。”</p>

白家二哥一时没反应过来：“好端端的更什么衣。”</p>

“二哥你是不是傻！”白敏敏剜了他一眼。</p>

“噢，噢！去吧，让外头下人带你去。”都怪平日白敏敏太粗放了些，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檀表妹如个厕都会说得这般委婉。</p>

屋外有小厮候着，见明檀出来，忙引着她去了水盈闺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