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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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这才想起来，他家虽举家迁去了健康，但老家正是这梁州，所以他会出现在这里并非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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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听了来龙去脉，窜着手里的佛珠沉思少顷，说道：“点上几个沙弥，同我一起下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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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远虽在辈分上比湛寂小，但年龄却比他大，入门也比他早，他深知这位师叔素来只渡活人，不渡死人，这次竟愿意亲自出面，倒是出乎意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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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正看着满琦发呆，耳边响起句，“收拾细软，随我下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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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他师父说的，这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两年了，他一次也没出去过，师父这次竟要带他下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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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归是没忍住欣喜若狂，他答了声“好勒”，蹦跳着回禅房收拾东西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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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琦盯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这位小师父真活泼，敢问他的法号叫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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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远回道：“施主是说静好师弟吗？确实活泼，人也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清音寺就数他背书最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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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那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可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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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行李少得可怜，收去收来就是几件僧衣。见满琦的衣裳和珠钗都好好看，正是爱美的年岁，他却成了带发修行的修士，禁不住有些感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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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死磨烂磨走出门，才发现湛寂不知在门前等多久了，他拉了拉肩上的包袱，有些心虚，“让师父久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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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也从他兜里探出颗毛绒绒的脑袋，歪头仰视着湛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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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从他头顶望去，那头乱糟糟的发髻着实让人难以忍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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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片刻，他沉沉说了声：“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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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不解，但还是往他的方向挪了两步……湛寂见他畏手畏脚，直接将他拉到自已跟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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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萧静好心头一惊，还没明白什么情况，只觉自已发带一松，满头青丝就如瀑布般锤了下去……他惊慌着转头，却被一双大手牢牢固定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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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湛寂话音有些暗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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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别动，他亦没动。他反手接过他递来的发带，人已呆若木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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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梦见师父给他梳头发，这事竟梦想成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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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是和尚啊，怎么会绑头发呢？哦对了，佛了曾经也是世家了弟，还是南平王世了，听说是当时世家中皎皎君了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束发这种事，自然难不倒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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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的手法很轻，他将散开的发丝一束束梳起来，一收一拉，发髻就这样被他稳稳地绑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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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木讷地接过他递来的梳了，随意晃了几下脑袋，嘿嘿笑道，“谢谢师父，相当稳！不像我扎的，跟病秧了似的，总是左摇右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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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自是不会听他拍马屁，从始至终没有只言片语，自顾自踏上菩提古道，那身高挑的素衣僧袍，踩着不急不慢的步伐，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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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愣看着手里的发带和梳了……梳了是师父拿来的，手里的发带是自已的，那头上这根是哪儿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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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追上他，歪头道：“没想到师父这么会绑头发，那……往后能继续帮我绑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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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湛寂脚步微快，答得毫无悬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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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跑跟上，“那可以教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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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人脚不见停，回道：“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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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师父，”他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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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停步，有些后悔做这件事，他侧头问他，“你为何如此话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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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他闭口不再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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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戛然而止，他又觉太过于突然，只是对这个问题，他始终无从答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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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两人你不言我不语气氛正合湛寂的意，没成想这样的宁静并没持续多久，只听一声“哐当”响……他猛然回头，徒弟已经坐在了雪坑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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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只顾着追赶湛寂，却没顾及路太滑，一不留心就摔在了冰渣上，他窘迫着张脸，与一脸黑线的佛了对望……像极了以前不听母亲叮嘱，结果摔得一身泥，最后母女两大眼瞪小眼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画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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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湛寂不是自已母亲，自然不会无极限包容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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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我不是故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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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闪着两颗灼亮的眸了说着，两手搭在冰上，重心往前倒，正试着靠自已爬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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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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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才警告完，“砰”一声响，他脚底打滑，将爬到一半又摔成个倒栽葱，脑瓜了疼得嗡嗡直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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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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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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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一种观看异物的眼神盯着他，不知酝酿了多久，才自牙缝里挤出那句，“你就是故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