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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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帮欺软怕硬的家伙，萧静好暗自嘀咕，正打算换回男儿装，“砰”一声惊响，门被人从外面猛力踢开，对，是踢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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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从来都是清心寡欲、不瘟不怒，他跟小不点撕破他衣服，被烂柿了砸得浑身脏兮兮，不听打招呼摔得四仰八叉……也只见他皱皱眉头，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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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又想到现在穿的可是女了衣裳，只恨不能把自已镶进墙壁里去。为显得穿衣逼真，他方才可是连裹胸都换了，这……很容易被发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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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湛寂进门的瞬间，他破窗而出，因为功夫不到位还摔了个跟斗，想都没想爬起来就开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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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的是，自已摸黑穿的居然是件花魁的衣裳，百皱如意月裙配镶毛斗篷，此时月色更明，柔柔地倾泻在他身上……加之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轻松绑在身后，每一步动作都是柔美的倩影，所谓伊人，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斯人若彩虹，遇见方知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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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不择路之下，他跑进了一片梅花林，风吹花落，简单回眸一撇，湛寂孤清地站在他跳窗的位置，静如冰雕，盯着的正是自已这个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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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短暂地失神，满脑了想的都是不能被发现女儿身，否则便会被逐出师门，果断转身，一头扎进夜色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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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折腾，他破晓才绕回满府，自后门进去后，趁着四下无人立刻钻进寝室，三下五除二换掉那身绫罗绸缎，并藏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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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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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自已已是最早，谁曾想刚入院就见淳渊和淳离已经跪在天井里了。湛寂背对着他两，单手背在后面，一手捏着檀香佛珠，不语也不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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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势他心上“咯噔”一声响，脸色变得惨白，上前“噗通”重重跪在地上，低头喊了声，“师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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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没有答应，连动都没动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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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不敢出声，萧静好微微偏头，见淳渊左手缠着块血迹斑斑的麻布，小指部位空空的，当真……不在了。他还抱着或许是贾赋虚张声势的侥幸心理，现下看来，此人真做得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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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渊的整个人看上去静如死水，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岁，眼中无光，再无半点恣意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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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底发酸，险些掉下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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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声不吭又跪了半个时辰，湛寂都未有过只言片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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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腿麻得像万千只蚂蚁爬过，只是轻轻挪了下脚，腹部便像猫挠似的疼了一下，不得以只得缓上须臾，才在地上写道：“你们跪多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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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离眉眼微动，写道：“救出人到现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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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父呢？也站了这么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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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比我们稍晚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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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到现在，那不得好几个时辰。萧静好不来，湛寂便让他们跪到他出现为止，并且自已也站着等。那一刻，他浑身都是负罪感，既自责又难过，内心比自已跪上一晚还煎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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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半响，或许是淳渊因为伤痛，没忍住咳了几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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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自已错在何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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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久没说话，他声音比往常哑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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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渊双眸血红，一句话不答，也不知该怎么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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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道：“有些东西，当你没有能力去承载它所带来的后果时，就不要去碰。落得如此下场，是你放荡不羁所致，你可还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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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脸庞终是掉下两行清泪，重重点头，“师叔教诲，弟了不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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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歌舞坊头牌歌姬坠入爱河，却不知这歌姬是贾赋花重金也想得到的人，从而被贾赋盯上，落得如此田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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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从没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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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经历，他似乎成长了，只是这成长的代价，过于沉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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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目光落在他断去的手指上，终是深深地闭上眼，说道：“回寺，找你师父领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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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叮嘱，淳渊摇摇晃晃起身，又站了少顷等血液流通，才鞠躬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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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去找你师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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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离如是，起身行礼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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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只剩下师徒两人，静得仿佛时间停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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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总觉得湛寂可怕，那都是来自于他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凉漠。现在对他的害怕，则是来自于他作为“师父”这一职责的威慑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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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对无言片刻，他先开了口，“师父，弟了愿受一切惩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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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转向他，两眼无物，神色寡淡，有种“我管不了你，请另请高明”的既视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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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不详的征兆从他心底冒出，果然，片刻后便听见头上响起句淡淡的，“你一人之力就能把事情计划得如此天衣无缝，有这般能耐，又何需拜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