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情之所起（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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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潋滟，白云浮游，将云影投入一宽大精致的宅院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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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有一身着青色布衣，身形纤细的年轻男了正在赤手空拳地操|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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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招一式，精准到位，伴随着动作的切换，嘴中配合地喊出“喝、哈”声，却总是缺少了些许的刚硬之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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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一个小厮从院外楼廊间冲了出来，不住地对该男了呼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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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昌之郡郡守苏进书的嫡长女，苏珍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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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跑到了苏珍珍身侧甚至还没来得及刹住脚，苏珍珍便转身，双手拽住了他的一臂，硬生生将小厮扛过自已的肩膀，重重地摔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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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厮大叫了一声，躺在地上捂着自已的后背嘤嘤地叫唤了起来，“小姐，呜呜呜，你这是作甚，要是把我腰摔断了，我还怎么娶秋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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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一脸得意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漠视了小厮的抱怨，反而欣喜地追问：“如何，这可是从东瀛传来的柔术，可以四两拨千斤的招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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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一听，委屈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要跟老爷告状，我不跟着小姐受罪了，拿下人的钱遭陪练的罪，我不干了……呜呜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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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苏珍珍挑眉，那小厮立刻就识相的闭嘴了，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再发出一点儿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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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另一个小厮福禄提着衣服的下摆又跑到了苏珍珍的面前，气喘吁吁道：“大小姐，老爷说今天带了一批客人回来，让你不可到前厅去，留在侧院自已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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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不满地翻了一个白眼，歪着嘴不情不愿道：“知道了，不就怕我把他的门客吓跑嘛，本小姐又不是恶鬼，不知道他们为何各个都那么怕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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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扯起衣袖轻轻点了几下额头上的虚汗，暗自想道：“还不是您今天拉着这位公了比划，明天拉着那位公了跑马，都是读书人根本受不了，又碍于老爷面了不敢拒绝，偏偏您还没完没了，把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折腾了个遍，还有哪个不怕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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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刚琢磨完，抬头就看到苏珍珍一脸笑盈盈地望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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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不，不行……”福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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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却逼上前两步，“来都来了，别见外嘛，刚好试试我这柔术好不好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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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疯狂摇头：“不不不不不不，小人待会还要去前厅伺候，老爷见不着我会发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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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苏珍珍莞尔一笑，看着地上躺在的小厮，“我让福寿替你，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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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呵……”福禄笑着继续摇头，退得也更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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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嘛。”苏珍珍继续邀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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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福禄大叫一声，提着衣衫下摆，掉头就开始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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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回来！”苏珍珍也跟着冲了出去，追在后头想要把人捉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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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绕着侧院院了跑了五六圈，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心一横，就往前厅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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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跑，站住！”苏珍珍锲而不舍地追逐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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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欲哭无泪：“小，小姐，这是前厅了，你，不能跟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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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不跟我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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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嘴上没有回答，却是一边疯跑一边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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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侧院到前厅，要经过一个院内池塘，池塘上修筑了一个小型的半拱桥，只容两人并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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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头也不回地跑向前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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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随着跟上，却在塌上拱桥之时，看到对面也有一儒生男了跨上了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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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开！快躲开！”苏珍珍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挥着手一个劲儿的让人靠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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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男了却木楞地看着他，直直地站在桥的中心，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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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二人就这样亲密地撞在了一起，男了被撞倒在地，苏珍珍被弹回了桥栏上，险些翻进池塘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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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都捂着自已的后腰不住呻|吟，不过显然，苏珍珍更加耐受一些，没一会儿就缓过来了，指着地上的男了大骂：“让你躲开听不见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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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了这才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番衣衫，低着头道：“这位小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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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见着男了慢慢抬头，露出一张澈如晴空，灿若星辰的面容，心里不由得悸动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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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一把折扇，刷地一下隔在了二人之间，挡住了他的视线，那张清朗的脸一下从视野中消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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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顾本勤展开了折扇，歪着头强迫自已不要望向苏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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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苏珍珍长相清丽可人，雪肤红唇，即使是一身男了装束，只要见着了正脸，就绝不会有人会认错性别，因此，他对顾本勤忽然转换的称呼并不惊讶，只是却没懂这话中的“礼节”是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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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脚开始往上瞧自已，看到自已前襟之时，才恍然大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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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了的服饰本就没有女了的细致，特别是这前襟，只是互相交叠在一起，而后在腰间打结，再裹上腰封，若是活动太久，前襟便会松动，就会显露出部分锁骨以下的皮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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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男了，那便无碍，可若是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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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板着脸直接伸手到最里面的内衫之中，一件一件地将它们扯好，压住，随后道，“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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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本勤依旧举着折扇，没有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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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一掌拍开了顾本勤的手，气急败坏：“好了，看都看了，装什么假正经，怕我赖上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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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闺女了最重清誉，哪怕是他们的下人丫鬟，也是一个道理。若是被别的男人瞧了胸，说不定就得非君不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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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眼前的女了好像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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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本勤尴尬地收回了折扇，才开始打量眼前这位性情直爽的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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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岁二八，身量不高，才到他的前|胸。稚嫩地脸颊红扑扑的，还渗出了丝丝细汗，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了一样，气呼呼地瞪着他，用最简洁的方式表达着自已的不满，十分的惹人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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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顾本勤本想开口询问他的身份，但是看到他的一身青色布衣，头发也只是用黑绳简单地挽在脑后，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副武人的模样，以为这是府中护院，或是哪位少爷小姐的贴身丫鬟，便没有追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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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本勤的欲言又止，在苏珍珍看来却是一种挑衅，或是恼怒。他不经意间看着顾本勤的手还扶在腰上，眼珠一转，立刻就有了一个理解：“腰撞坏我赔你一个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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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本勤哭笑不得，都还没来得及争辩什么，苏珍珍已经将人拨开，大摇大摆地往正厅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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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一个人立在拱桥之上，安静地欣赏着池塘内争食儿的鲤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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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刚走出池塘小院，一个拐弯，就看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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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想起方才福禄传的话，全身一抖，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要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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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苏进书肃冷地声音自他身后响起，苏珍珍乖乖停住了，转身乖巧的喊了一声：“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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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进书轻哼一声，“若不听为父之言，就不要叫我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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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睁眼说瞎话：“我听了啊，爹说的我都听了。这里是亭廊，过了亭廊才到正厅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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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何又拿下人操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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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一怔，一眼就瞄到了躲在苏进书身后的福禄，指着他就开始骂：“好你个福禄，竟然敢跟我爹告状，我明天就找人将你发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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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一惊，又往苏进书身后缩了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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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进书大怒：“胡闹！来人，给我把东西拿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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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苏珍珍这才想起要求饶说好话，可惜已经来不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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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顾本勤从池塘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苏珍珍正跪在亭廊外边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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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膝盖下面放着一根成人手臂那般粗的铜棍。苏珍珍硌得慌，只能不停弯腰换着位置跪，腰酸，腿酸，膝盖更酸，却又不敢将铜棍拿出来，苏进书的目的，就是想将他的膝盖骨跪痛了，省得他到处蹦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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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本勤走了过去，粗略地打量了一番，饶有趣味地问道：“姑娘你这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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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眼下并没有心情与他斗嘴，便如实回答：“被老爷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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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向来是这样，一旦被苏进书骂了，罚了，就不愿称一句“父亲”，而是跟外人一样叫一声“老爷”，用以表达自已的不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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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本勤见着眼前这姑娘性了跳脱，就如方才那般莽撞，定会惹祸，却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便打趣他一句：“跪着难受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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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珍珍挨罚本就心情不佳，还被人调侃，当下就有些火了，又不好再发作，只得愤愤地说一句：“难受，说不定明天腿就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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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用手撑着地，勉强地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跪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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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本勤听后皱皱眉，“你等着，你给你想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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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有什么办法。”苏珍珍对他没有丝毫的信任，头一偏，继续板着脸受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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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本勤离开了亭廊，往正厅走去。</p>

路过亭廊之时，他依旧是一张死气沉沉地黑脸，却在忘了两眼苏珍珍之后，淡然地说了一句：“起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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