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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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叙，阿叙。”</p>

李叙从榻上坐了起来，黑暗中他抓住了枕头下的匕首：“谁？”</p>

“是我。”贺兰璧轻声说。</p>

李叙点了灯，跑过去开了门，贺兰璧进来，看到桌子上的匕首，愣了一下。</p>

太子被废，李叙也活在刀尖上，看来他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p>

“你听说了么？”贺兰璧摘了帷帽，神色喜悦，说：“太子哥哥被封为东海王，他的封地，是诸皇子中最富庶的。”</p>

李叙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问说：“圣上要放太子出宫？”</p>

贺兰璧点点头，看见李叙这样高兴，眼睛里却涌出泪花来，问说：“太子哥哥明日就要前往封地，从此千里远，你恐怕永远都不能见到他了，还这样高兴。”</p>

“宫里太危险了，他到了自己的封地上，就不会有人害他了，只要活着，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再见的。”李叙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说：“前几天，不还传闻，说要他死么？”</p>

“你也知道是传闻。”贺兰璧说：“生离总好过死别，你跟我走吧，趁着太子哥哥还在宫里，再见他一面。”</p>

“我能见他了么？！”</p>

贺兰璧点点头，说：“咱们得悄悄地去，你快随我来。”</p>

李叙随手拿了一件袍子披上，就跟着贺兰璧往外头走。</p>

已是深冬，暗夜深沉寒冷，一点月光也没有，他紧紧地跟在贺兰璧身后，他们穿过条条长廊，走过漫长宫道，终于到了东宫门前。</p>

李叙的手都在抖，他已经有快一年没有见过周瑛了。</p>

东宫向来守卫森严，今天外头的侍卫全只剩下几个了，贺兰璧从怀中掏出腰牌来，看门的侍卫便放了他们进去。</p>

东宫早非昨日，庭院里一片萧瑟，墙角的野草都长了老高，呼呼的北风一刮簌簌作响。偌大的宫殿，只一扇窗户亮着微光。</p>

那束光却好像一下子照到了李叙的心里，他眼睛一亮，就往光亮处跑。</p>

北风吹着他的长袍，身形格外清瘦，李叙上了台阶，走到了光亮处。</p>

他将窗户拉开，就看见周瑛端坐在里面。</p>

今日的周瑛一改往日憔悴落魄，衣袍光鲜，烛光照耀之下，依旧是清贵英气模样，只眼神柔和了很多，温和地招手：“阿叙，过来。”</p>

李叙弯腰进了窗，一下子扑到了周瑛的怀里面。</p>

他将周瑛都扑倒在地上，周瑛笑了一声，将他抱了满怀。</p>

“阿瑛，阿瑛。”李叙叫。</p>

“嗯。”周瑛按着他的头，眼睛湿润了起来，亲了亲他的脖子。</p>

两人就这样紧紧抱了一会，李叙猛地起身，看着周瑛问：“圣上要放你出宫了，你知道么，封你为东海王，以后你在你自己的地盘上，日子就好过起来啦。”</p>

周瑛笑着点头，说：“早知道了。”</p>

李叙看了看周瑛，又忍不住一把抱住他，说：“你能好好活着，我不用天天怕你死，也不枉我天天磕头拜佛。”</p>

“你很怕我死么？”</p>

“那当然了。”李叙又松开他，眼泪已然流出来了，跪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说：“活着总有希望，我们以后总还会再见的，说不定，我去求求二皇子，他也会放我去呢。”</p>

“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话，”周瑛声音温柔，略有些沙哑，说：“我的封地很远，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跟你相见。你心里念着我，我心里念着你，我们俩都要好好活着，只要活着，总会相见。”</p>

李叙狂点头，眼泪簌簌往下掉，其实生离也是很难受的，可总好过死别。</p>

周瑛伸手抹去他脸颊眼泪，从怀里掏出那枚双鸳玉佩来：“你上次怎么偷偷放在窗外了，留着，在身边做个念想，当我陪着你。”</p>

李叙将那块玉接在手里，玉佩还留有周瑛身上的余温。</p>

他抬头去看周瑛，情绪忽然失控，脸也有些扭曲起来，脸色憋的通红，他握着玉佩捂住了脸。周瑛又将他抱在怀里，李叙想对他说，他害了他，对不住他，他是二皇子的人，接近他，是为了把他从东宫之主的位子上拉下来，他也的的确确做过很多伤害他的事，他落到这个地步，也有他推的那一把。</p>

可是一切言语都没有意义了，他们心意相通，彼此明白。</p>

“是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可能早撑不住了。多活这些光景，我很高兴。”周瑛说完这句话，一滴眼泪滑过他俊美英气的脸，落到了李叙握着的玉佩上：“阿叙，来世今生，总会来见你。”</p>

“肯定会有那一天的。”李叙说。</p>

他的眼睛是悲伤的，可是很亮，或许还在想着他要努力往上爬，将来他爬到很高的位置上，再不是一个为人鱼肉控制的小太监，那时候他便能和他爱的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p>

窗外天色渐亮，李叙独坐在窗前，紧紧握着手里的那块玉佩。</p>

贺兰璧忽然推开了他的房门，叫道：“阿叙！”</p>

寒冷的北风涌进来，她的声音是颤抖的，眼睛红肿着看着他。</p>

李叙仿佛有什么预感一样，直起了身体。</p>

贺兰璧说：“阿叙，我不能骗你。太子哥哥不是要去封地，是要被处死了，只是他们不愿意在宫内杀他，会让他死在半路上。”</p>

“什么？”李叙说着立马爬起来，要往外头跑，贺兰璧一把拉住他，他喊道：“我要赶紧去告诉他！”</p>

“太子哥哥早就知道了！”贺兰璧说：“他早就知道了。”</p>

李叙呆呆地看着她，一缕头发散落下来，眼睛都是红的。</p>

“二皇子不忍心，这才让你去见他最后一面，让我骗你，阿叙，以后我们都再也不会见到太子哥哥了。我不能骗你，我不能骗你……”贺兰璧啜泣着说：“若你不知情，太子哥哥也太可怜了，你也太可怜了。”</p>

李叙的脸瞬间涨的通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