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琉璃宝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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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同青鲨立在山顶，直直地看着和光。</p>

她神情挣扎, 身体里不断溢出鲜血, 身上的血袍越染越红, 血液滴在石板路上, 被烈日一晒, 蒸腾起酡红色的气雾, 一圈一圈缠绕着她。</p>

许久过后，她的眉头松了一点，唇角死死咬住，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甚至连脚步也缓缓慢下来。</p>

又过了一会,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眉头舒展,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脚步也快起来。</p>

身上的鲜血凝固，不再冒出新的血液。</p>

方天咧嘴一笑，朝青鲨说道：“这下放心了？”</p>

只见他肩膀一松, 沉下唇角，漠然地瞥了自己一眼。</p>

“管我屁事, 我放松什么？她走火入魔岂不是更好，禅子之位就是我的了。”</p>

“哦？是吗？”</p>

他扭头，闷声吐出一句话。</p>

“不然呢？”</p>

方天了然地笑笑，好心地没戳破。</p>

悬崖边的小草都被他的小碎步碾死了，还说没着急。</p>

方天换了个话题, 问道：“你为何不去修魔？和光师叔说你有修魔的天赋。”</p>

他的身体怔了怔，手指捏紧衣角，没回头看方天，而是把问题甩了回去。</p>

“你呢？”</p>

方天挑挑眉，乐呵呵一笑，轻巧地说道：“我本来想当魔修来着，一只脚都踏进鬼樊楼了，结果又被杀戮禅给拖回来了。你不知道，当时正巧碰上菜瓜师叔干邪修，一个挑翻了一群，太帅了，我就决定……”</p>

方天说着说着，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把那天的经过一咕噜全说了出来。</p>

说完那天的事迹，他又拧起眉头，回到魔修的话题，烦躁地啧了一声。</p>

“当魔修有什么好的，所有修士里，就属他们最苦逼。”</p>

坤舆界的修士按修行媒介来分，可以分成三类。</p>

佛修修心，道修修灵气，魔修修魔气。</p>

天魔战役后，当时的修士们消灭了所有的天魔，仅仅在无相魔门的洞天内封存魔气，另外辟出单独的小界域称为漳州界，专供无相魔门使用。</p>

魔气不允许以任何形式外泄，包括魔气充盈的魔晶，坤舆界的其他地方均没有魔气。</p>

魔修修行，只能在无相魔门的洞天内。</p>

一出洞天，就连补魔也只能用补充体力的药水，靠魔修体内运行魔气，自行恢复。</p>

方天挠了挠脑袋，无奈道：“魔气的管制太严格了，你看，邪修里没一个魔修，全是道修。要是魔修叛逃，再也没有魔气给他修行，止步当时的修为。我可不喜欢魔修的修行方式，太拘束了。”</p>

见青鲨浑身紧绷，方天撞了撞他，问道：“你呢？为何不修魔？”</p>

他低着头，转身向山下的方向走去。</p>

“不想就是不想，要什么原因。”</p>

方天同他相处许久，进入万佛宗后，更是形影不离。</p>

见他一副闷葫芦的样儿，就知道这个事儿肯定有内幕。方天心中好奇，跟在身后一直追问，他摆手甩开，不肯说。</p>

被逼急了，青鲨狠狠龇牙，疾步向前走。</p>

两人跟着佛修们的队伍，向前进。</p>

越过菩提佛的金身雕像，绕过数座山，碧波万顷的湖面映入眼帘。</p>

绿波荡漾的湖面上，悬着一座擎天的琉璃宝塔。</p>

这是整个万佛宗的中央位置。</p>

大衍宗的中央是坤舆界最大的传送阵，只进不出，其上是权力中心的执法堂。</p>

万佛宗的中央不是执法堂，而是高耸入云的琉璃宝塔，塔高九层，塔身八面，贴满了五色琉璃瓦，其上佛灯永明。</p>

一阵微风穿过肃穆的诵经声，挥斥了炎炎烈日的热意。</p>

它轻轻划过碧波浩渺的湖面，泛起层次不一的涟漪，而后像一匹晶莹剔透的鲛纱，一一抚摸宝塔檐角的铜铃，发出庄严低沉的铃声，传遍万佛宗的每一个角落。</p>

如同上古的佛修低颂心经，同现在的万千经声合在一起，超越时空的浩荡壮阔感瞬间击中了方天。</p>

塔顶的闪烁灯光，丝毫不输给烈日骄阳。</p>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诵经声咔哒一下停止。</p>

最后一个“卍”字吐出，跃上高空巨大的金色“卍”字，融为一体，散发出万丈佛光。</p>

“卍”字离开菩提佛的头顶，越过无数佛修，拂过湖面，停在琉璃宝塔塔尖。接着，“卍”字逆时针旋转，越来越大，佛光越来越盛。</p>

佛光笼罩了琉璃塔，其下的湖面，同四个方位的巍然屹立的翠峰。</p>

四座山峰上，各树立一座雕像，分别是两万年前的昆仑剑尊顾钧座、嗔怒禅祖师爷三光、豹族族长、海族鲸落。</p>

斋戒日的目的，正是为了纪念这四位修士。</p>

大多数节日庆典上，也会有四位的纪念花车，比如几个月前九曲城的花灯节。</p>

所有佛修们都默默仰头看着雕像，而后弯腰给与最崇高的敬意。</p>

深重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方天俩人，他们也默默地弯下腰。</p>

方天闭上眼，一副波澜壮阔的历史图景在他眼前徐徐展开。</p>

他倏地回想起了幼时，在启蒙学堂上过的第一节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