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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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 在九曲城时处理柳幽幽一事时，和光从大衍宗的地牢里救出了柳依依和残指。</p>

残指临走前，曾经答应帮她一个忙, 需要他时，便捏爆他送的小指。</p>

和光救他不过是顺手为之，本来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p>

但是，搜寻师兄一事实属机密, 她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p>

残指回信的速度比她想象得更迟一些，捏爆手指的三天后，她才收到他传来的信息。</p>

如今坤舆界各地都由传送阵连接, 方便快捷。</p>

鬼樊楼的入口也不少, 可是残指告诉她还要再等几天, 这着实让她吃了一惊。</p>

莫非他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和光想。</p>

或许正在处理一个刺杀任务，抽不开身。</p>

想到残指和涂鸣的关系，和光觉得残指或许也没有那么混不吝, 不会随意杀人, 行事也有自己的章程。</p>

三日后，菩提城西郊的小巷。</p>

西郊偏远，又无坊市, 鲜有人去。</p>

执法堂的弟子也鲜少去那儿巡逻, 故而西郊人员繁杂。</p>

和光赶到时, 已是黄昏。</p>

转过数个幽静复杂的小巷子, 残垣连着断壁，落叶堆满小路，无人清理。</p>

最里边的巷尾，一人浑身裹在黑色的斗篷下, 懒懒地斜倚在苔藓斑驳的墙壁上，苔藓被压得碾碎成绿泥，似乎靠了许久的样子。</p>

暖色的余晖斜斜地洒进小巷子里，撒过墙头，撒过小路，却没洒在他身上。</p>

他待在房檐的阴影下，与黄昏隔着一条界限分明的分界线，就像分割出明和暗的两个世界。</p>

他从斗篷下伸出两根苍白削瘦的手指，手指的骨节处缝了一圈圈红线，红线的另一端垂下去，连在一只小小的骷髅人四肢上。</p>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小骷髅被红线牵引着，手舞足蹈地跳动雀跃。</p>

那人整张脸藏在黑兜帽中，仅露出削瘦的下巴和薄长的嘴角。</p>

和光踏进巷子的那一刻，仿佛踩碎了余晖，余晖荡漾起的涟漪传达到他那一边，惊动了角落内自得其乐的一大一小。</p>

他手指一顿，小骷髅冷不丁转身看向她，歪了歪头，有种古怪的可爱。</p>

他勾起的唇角渐渐沉下去，不缓不急地扭头转向她，脸庞掩藏在暗处，看不出情绪。</p>

接着，他抬手掀开兜帽，依旧是个性十足的阴阳头，左侧的头发斜斜落下，平白添了一丝邪气。</p>

整张脸暴露出来的那一刻，他的脸上立刻洋溢起肆意的笑容。</p>

只是和光觉得，这笑比方才敷衍了不少。</p>

走近后，和光才发现他的姿势并不随意，整个身体的力量全部压在墙壁上，有一种古怪的扭曲感。</p>

他的眼底现出浓重的青色，左边的眉毛尾部被削去，留下了一道疤，配着奇诡的阴阳头，竟有几分像是自己削的。</p>

只是那疤痕深入眼睑，差一点就刺到了眼睛，和光不认为残指会失手到这个程度。</p>

“和尚，好久不见。”</p>

和光距离他三步站定，这是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p>

“确实挺久了，柳幽幽如今过得怎么样？”</p>

“死不了，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不喜欢打官腔，有话直说。”</p>

残指的唇角勾得越上了，他重重往后仰倒，倚在墙壁上。一手向上撩起耳朵前的头发，手指的红线与黑色的发丝交织，别有一番绮丽的感觉。</p>

他抬起下巴，直勾勾地盯住她，问道：“你想杀谁？”</p>

和光背过双手，扭头避开他的眼神。</p>

“不是杀人，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p>

“哦？”</p>

他拖长着声音，笑容愈加意味深长了。</p>

“男人？”</p>

和光觉得，他这双戏谑的眼神，像极了红袖招的老鸨，就那么看着她，一语不道尽、不说破，勾起她继续说下去或辩解的欲望。</p>

这人，不做老鸨可惜了。</p>

可她没心思陪他玩。</p>

和光从怀里掏出师兄的画像，隔空传给他。</p>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巧地捏住了，眼神扫向画像的那一刻，眉头登时蹙起，他定定地看了一会，接着咧嘴一笑，捏着画像朝她扬了扬。</p>

“这人有些眼熟。”</p>

薛孤延原本是万佛宗下任执法堂候选人，画像印在万佛宗的各大版面上，坤舆界的各种八卦小报头条，传遍坤舆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残指见过也正常。</p>

她没接话茬，深深地看着他。</p>

他似乎没理解她的意思，笑意反而愈深了，调笑着道：“这人是邪修？”</p>

闻言，她登时拧了拧眉头，眼神像冷刀子一般，直直地射向他。</p>

“邪修接任务应该有规矩，不好奇顾客的身份，不透露顾客的信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这个当做任务委托给你，多少钱都行。”</p>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严肃，他倏地收敛了笑意，沉下眉头，端视了她一阵，她也这么看着他。</p>

双目对视一会，他率先咧嘴一笑，打破了沉闷的气氛。</p>

“不必，我欠你一条命，说过帮你一个忙，就会帮你做到。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这件事。你不用这么看我，就算是邪修，我也是有原则的。”</p>

和光抿紧唇，心里懊恼了一阵。</p>

牵涉到师兄的事情，她的性子太急，以至于语气有些不好，。</p>

她咳了咳，带着歉意地看向他，道：“对不住，我……”</p>

他抬手打断她，笑得恣意，连带唇角的伤痕也红了几分。</p>

“不用，我不过问一句罢了。只是在鬼樊楼行走，鲜有人用真面孔示人，尤其是他这样……”他顿了顿，细细地看她一眼，省下了那个词。</p>

“我在鬼樊楼呆了多年，从没见过这个相貌的人，他还有更多特征吗？”</p>

和光眼神一亮，又掏出八哥的画像，疾步上前，想递给他。</p>

却见他立刻捏紧了纸角，浑身警惕起来。</p>

她又渐渐减缓脚步，在他前面几步停下，远远地把画像递给他。</p>

方才一时兴奋，忘了分寸。</p>

“这人肩膀上时常站着一只翠色的鹦鹉，可吐人言，炼过体。”</p>

他眉头一拧，扭头疑惑地看着她，语气有些不确定，“锻体？”</p>

她点点头。</p>

他又问了一遍。</p>

“鹦鹉锻体？”</p>

她咽了咽喉咙，沉重地点头。</p>

从三光祖师爷开始，嗔怒禅的佛修都有养些花花草草的习惯。</p>

师傅养多肉，和光花心，一年养一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