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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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入地下城, 越过黑湖，走进湖心岛......贺拔势两人已经侵入禁地很久了。</p>

他们要找贺拔六野的秘密，要找贺拔六野藏在禁地的东西。可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秘密究竟是什么, 藏在禁地里的东西, 这数不清的魔气，这惨死的修士，这诡异的功法，算吗？</p>

贺拔势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找没找到地方, 这儿是禁地的中心了吗？里面, 更深处还有什么东西？还有比这残忍的东西吗？</p>

想到这儿, 他心头一颤，不禁怯懦起来。</p>

越过血淋淋的骷髅丛林，越过不可计数的人头，越过狰狞痛苦的面孔，贺拔势望向更深处, 黑雾腾腾, 阴冷诡谲, 弥漫着更可怕的气息。</p>

他心中冒出强烈的期盼，希望这就是禁地的中心，除此之外, 没有任何东西了。</p>

希望归希望，身下又动了起来。</p>

贺拔势在她背后，摇摇晃晃，一个个人头从视野划过, 一张张痛苦的面孔从眼前路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在心里刻下，曾经那些或欢乐或辛酸的回忆涌上脑海。</p>

他愣愣地看着，一时之间竟然任由那些回忆占据识海。</p>

就在这个时候，耳畔陡然响起厉声，“贺拔势——醒醒！”</p>

他猛然回神，身体几乎被黑雾缠住，僧袍亮起金色的佛光，一点点驱散着那些魔气。</p>

好险，差点又走火入魔了！</p>

“净心守神。”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p>

贺拔势道了声谢，咬紧牙关，心中暗念清心诀，驱散心底的杂念。然而越念，妄念越发涌上心底，对于惨死的同族的愧疚，对于贺拔六野的憎恶，怎么也压不下去。</p>

“当心点，我可不想你变成这些家伙的一员，那带你来的佛力就白白浪费了。”</p>

一声声佛语闯进识海，他偏头看去，她的唇角一张一合，不紧不慢地念诵着。</p>

清冷的嗓音和温暖的佛语，明明一点儿也不相配，此时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钻进他的脑海里。这声音把狰狞的面孔压了下去，把贺拔六野的脸镇了下去。</p>

贺拔势闭上眼睛，也念起清心咒来。</p>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摇晃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颤抖。</p>

颤抖？狗和尚也会颤抖？</p>

他心觉奇怪，睁开眼，四周都是黑雾，直逼眼前，比方才多得多，浓厚得快喘不上气来。</p>

她放下了他。</p>

他一落地，脚下有点陡，低头一看，撞进一双疯狂的眼睛里，他惊呼出声。接着，那双眼睛竟然眨了眨，他忍不住后退一步。</p>

“活......活的？”</p>

那人头的嘴巴动了动，微弱的声音从干裂的嘴唇里挤了出来。</p>

“杀了我。”</p>

贺拔势这时才看清，人头并不是单独一个人头，脖子以下被塞入石头里，四周散落着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四肢。</p>

放眼望去，满目都是人头和残肢，真正的“人头攒动”。</p>

地面上，人头和残肢挣扎着，蠕动着，哀求着，都是活的。他们被填进巨大的圆阵内，被当成了酝酿魔气的养料。</p>

活人炼祭阵。</p>

阵法上空，魔气冲天。</p>

他们还活着，却又不算活着，还不如死了。每一个怨念，每一声哀求，每一次挣扎......全部化为魔气，被阵法吸收。</p>

和光也忍不住颤抖，如此恶毒的阵法，比骷髅丛林有过之而无不及。</p>

“贺......贺拔六野，真的是人吗？这般做法，与天魔何异？”</p>

和光想过里面肯定会有更残忍的东西，没想到会残忍至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人怎么想得出这般的阵法？</p>

砰——</p>

贺拔势骤然跪倒在地，他死死盯住一个地方，瞳孔睁得极大，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和光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p>

“怎么了？”</p>

他握紧拳头，久久没说一句话，只盯着那个方向。</p>

和光顺着他的眼神望去，阵中央，两个人头紧紧依偎在一起。</p>

凄厉的声音从他胸腔迸发出来。</p>

“阿爹——阿娘——”</p>

和光瞳孔骤然一缩，看了看依偎的那两个人头，又看了看贺拔势，脸确实有些相像，但是......怎么会......</p>

贺拔势猛地站起身，想要冲过去，即将踏进阵中的前一刻，被和光一把扑倒。他不住地挣扎着，想要往那儿去，拳头不住捶地。</p>

“爹、娘，为什么！为什么！”</p>

“让我过去，狗和尚，放开我！”</p>

和光按下他的脑袋，劝道：“去了，就回不来了。”</p>

“啊——”</p>

“贺、拔、六、野——”</p>

他紧绷的身子陡然放松下来。和光微微松了点，却不敢放开他，怕他想不开，直接奔了过去。</p>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她不觉得他的失态是不应该的。眼前这一幕，比双亲死在面前还来得让人痛苦。若是她看见师父师兄受此折磨，恐怕她也会崩溃。</p>

过了一会儿，他拍拍她的小臂，示意她放开。</p>

他坐了起来，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痕，长长地舒了口气，试图冷静下来。</p>

“宴会那一天，你带来的尸体是我阿爷。”</p>

和光讶异地睁大眼，她想过那贺拔家族的长老与贺拔势关系不同一般，没想到如此亲近。她顿了顿，道：“对不......”</p>

“不。”</p>

他冷不丁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那不是你的错，我阿爷奉了贺拔家主的命令，去执行任务。阿爷为了贺拔家族去的，他没想到贺拔六野根本不配当贺拔家族的家主。阿爷是被贺拔六野害死的，被他狼心狗肺的徒弟亲手杀死的。”</p>

他身体紧绷，似乎在极力忍耐，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了起来。</p>

“那儿是我爹娘，千年前，贺拔六野身陷异界，我爹娘奉了阿爷的命令，前去营救贺拔六野，顺利完成任务，却惨死他乡。”</p>

和光扭头看向阵中依偎的两个人头，“那......”</p>

他喉咙哽咽，“贺拔六野回来之后，是这么告诉我和阿爷的，当时我们没有怀疑。现在看来，贺拔六野骗我我们，我爹娘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p>

和光垂下眼眸，拍拍他的肩膀，“节哀。”</p>

他骤然握住她的手腕，定定地凝视她，“和尚，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可怜我。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和贺拔六野有血海深仇。你说过，你不在乎贺拔家主是谁，只要不是贺拔六野就行。”</p>

他打开她的手掌，握了上去。</p>

“现在我们目标一致了，把贺拔六野拉下来。”</p>

和光回握住他的手，郑重地点点头，“好。”</p>

他站起身，还是忍不住望向爹娘的方向。那两个人头似乎注意到了，缓缓转过脸，看向贺拔势，眼神流露出欣喜的神情，又很快被满脸疯狂取代。</p>

“杀......杀了我。”</p>

哀求的声音从他们嘴里吐出，瞬间淹没在众多人头之中。</p>

贺拔势握紧刀，似乎想给他们一个解脱。</p>

和光按下他的手，“不行，若是这样杀死，会被贺拔六野注意到。”</p>

他咬紧牙关，最终松开了手。</p>

贺拔势很快平定情绪，他们围着阵法绕了一圈，确定这不只是活人炼祭阵，还是个镇压阵法，是一道门，为了压住下边的什么东西。</p>

和光道：“看来我们找到了地方，贺拔势的秘密就在下边。”</p>

两人对于阵法几乎一无所知，观察阵纹，只能依稀辨别出阵法的作用，解阵和试阵更是一窍不通。面对这个阵，一点办法也没有。</p>

就算两人能完全解开阵法，解开的那一瞬间，就会被贺拔六野察觉到，更别提下去揭开贺拔六野的秘密了。</p>

和光观察到，些许魔气凝成的黑雪落到阵法中，穿过人头和残肢，消失在阵法上，似乎到了另一面，进入了阵法。</p>

“或许冰系功法的修士可以下去？”</p>

贺拔势摇摇头，“要完全融入雪花，得乌束那种程度才行。如今还在天极界的化神期以上修士，几乎都是天极界的人，与其找他们帮忙，还不如找乌束。再者黑雪满是魔气，哪怕冰雪能抗一时的魔气，也扛不到下去。”</p>

和光闻言，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冰系功法不止乌束，如今天极界还有一个。”</p>

贺拔势问道：“谁？”</p>

“蛟六。”</p>

两人摸出留影球，录下阵法的纹路，以及禁地的一切，便立即离开了地下城，然后兵分两路。</p>

和光联络坤舆界，把留影球等东西加急送回去，让大衍宗赶紧研究阵法的破解方法，并且送几颗舍利子过来，地下城魔气重，舍利子会有大用。</p>

关于蛟六和蛟族的处理办法，九节竹又商讨过一会儿，一致认为眼下地下城重要，蛟六的事情可以容后再说，如若真能成为帮手，饶过一次也可。</p>

另一边，贺拔势利用天极界的势力和人脉，搜查蛟六的行踪，然而蛟六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找不到。</p>

没办法，贺拔势只能另寻路子引它出来。</p>

他通过各种路子，找齐了散落在各地的蛟族幼崽，并且放出消息，天极界就要把蛟族幼崽卖给千壑界做奴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