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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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跪在地上, 直起腰，伏下身子，磕头，直起腰, 伏下身子, 磕头......一遍遍机械地重复这个动作, 干尸橘皮一般的脸在眼前一遍遍划过。</p>

他一边强迫自己磕头，一边同心魔作斗争。贪念欲念涌上脑海, 心魔占据了大半心思, 他无暇去思考别的事情。</p>

清冷的佛语盘旋在上空, 洒下金色的金光, 一点点驱散了魔气，压下了心魔。与其同时，强烈的羞耻感和屈辱感翻涌上来。越从心魔幻境挣扎出来，这股耻辱感就越深，还不如陷在心魔幻境。</p>

他斜眼间瞥向袖手旁观的代表，恨不得将他们抽筋扒皮。和他一样磕头的二十四个代表也是如此, 不甘的情绪涌上面孔, 压都压不下去。</p>

不知磕了多久，恩赐一般的话语从上方传来。</p>

“起来吧。”</p>

高士拍了拍膝盖的灰尘，不缓不急地站起来，他极力克制心中的怒意和屈辱，强迫自己不要在脸上露出任何情绪。生气、仇视、不甘, 只会更难堪。</p>

哒、哒、哒......</p>

清脆的念珠声近了, 眼前掠过一片红袍，她走到了他面前。</p>

明明是个手染鲜血的屠夫，却露出寺庙中佛像那般悲悯的神情, 她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落在他的手臂上，清冷的声音从她口里吐出。</p>

“哪只手碰的我家长老？”</p>

“什么？”高士心中疑惑，紧接着膝盖一疼，被她一脚踹在地上。</p>

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问你，哪只手碰的我家长老？”</p>

高士抬头去看她，眼前一黑，一只大手迎面而来，按在他右臂膀，咔嚓——高士疼得嘶了一声，胳膊被卸了。</p>

他总算听明白她的意思，喉咙干涩地答道：“左手。”</p>

咔嚓——左边胳膊也被卸了。</p>

“哪只手碰的我家长老？”“左......左手。”</p>

咔嚓——咔嚓——</p>

那人的左臂被狠狠卸了，粗暴地接上之后，又卸了一次。</p>

“你！”</p>

她抓着那人的左臂，狠狠往后一扳，咔嚓——手臂关节也卸了。</p>

“别以为没看见你对长老做了什么。”</p>

她笑得很灿烂，溅上鲜血的脸在他们看来却狰狞得可怕。明明是个出家人，却比邪修还来得心狠手辣。</p>

后面的那二十多人，没等她开口，忙不迭说了，还主动伸出手，似乎是怕她怪他们隐瞒一般，把对长老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p>

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声声响起，回荡在黑雾腾腾的禁地里。</p>

轮到最后一人时，那人也如之前的人一般，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把两条胳膊伸到她面前。她却顿住了，垂眸打量着那人，倏地抬腿踢向那人下巴，一腿踢倒了他。</p>

“你，踩到了我家长老的腿。”</p>

话音刚落，她一脚踩在那人脚腕，狠狠往下压。</p>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禁地，那人脚下的地面裂出一道道痕迹，可见她踩得有多深，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声声响起，甚至挤出皮肤露了出来。</p>

等到那人叫不动了，她才停脚。</p>

场上的二十五人，玷污遗体的代表们全都教训过了。</p>

和郁终于要结束了，便走到她面前，轻声问道：“和光道友，已经费了不少时间，能否回去了？”</p>

她咧嘴笑笑，“急什么，仇怨要一件一件算，长老的算完了，我家顾堂主的还没算呢？”</p>

她的眼神越过和郁，移到代表队伍里。所有代表皆是浑身一抖，尤其是那些殴打过顾鼎臣的代表，全都接到了她的眼神。这一次，也不等她说话，主动走出队伍。</p>

另一边，王御剑下了白云，火急火燎地给顾鼎臣疗伤，金贵的灵草药水一股脑儿灌了下去，贴满全身。</p>

和光教训那二十五人的功夫，顾鼎臣已经能走能跑了，除了脸上还贴着几块膏药之外，看不出什么大伤。</p>

当时那些代表们清楚顾鼎臣是个凡人，不好下重手，打在细皮嫩肉的凡人身上，看起来挺重。</p>

和郁看了顾鼎臣一眼，摇了摇纸扇，好声好气地劝道：“我瞧顾公子已经无事，不如大家以和为贵，揭过此事。”</p>

和光哂笑一声，上前一步，啪的一声合起纸扇，把尖端对准和郁。</p>

“和你麻痹。你们当时不‘和’，凭什么要我‘和’？揭不揭是我说了算，你别掺和了。”</p>

那些代表见和郁没办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来，走到顾鼎臣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方才的事儿是我们对不住你，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p>

这些人脸上写满了屈辱。</p>

他们的界域以实力为尊，除了跪天跪地跪师长，也不是没跪过高阶修士以求饶命。此时，他们却跪在一个凡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面前。</p>

顾鼎臣拍了拍衣袍，掀起绘着坤舆界纹路的衣角，抹干净上边的脚印灰尘，瞥都没瞥他们一眼。</p>

代表们大眼瞪小眼，咬住牙关，砰的一下磕了下去，身子伏在地面，没有起来。</p>

这时，顾鼎臣才偏头看他们，乐呵呵地笑笑，“我又不是死人，对我磕头干嘛？怪不吉利。”</p>

早先不说，偏偏磕了头才说，众人都晓得他伪善腹黑，却没一人敢说出来。</p>

顾鼎臣抹干净衣袍后，才不缓不急地说道：“起来吧，我就当被疯狗咬了，吃个教训。”</p>

代表们藏在阴影里的神情扭曲了一瞬，抬起头来，又是一张张感恩道歉的脸庞。</p>

然而，和光又开口了，“这就完了？”</p>

代表们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咔嚓咔嚓——把自个儿胳膊肘子全卸了。</p>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要完了的时候。她又朝和郁走了过去，眼神却落在和郁后面那代表身上。</p>

“出来吧，我还没记忆差到把你落了，把我家顾堂主抓来的罪魁祸首，打得最狠的也是你。把你忘了，我都对不起我自己。”</p>

和郁没有让道，反而护住了身后那代表。</p>

那代表的界域同和郁的九德界关系紧密，不同于千壑界和天极界的表面情谊，那两个界域确是共患难的真交情。</p>

“和光道友，这位是在下好友，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p>

话还没说完，就被和光喷了回去。</p>

“早让你闭嘴了，逼逼个没完，你以为你是谁，看在你的面子？”</p>

她当然清楚那代表敢把顾鼎臣抓来，肯定得到了和郁的首肯。然而眼下没证据，只好冲着那代表对付，当狠狠往和郁同九德界脸上扇巴掌。</p>

四面的代表们紧紧盯住和郁身后的代表，在事关生死的魔气面前，此时也没有站在和郁那边。和郁微微移开身子，露出身后的那代表。</p>

那代表深深看了和郁一眼，和郁冲他摇头，那代表面色变了变，咬牙走了出来。</p>

那代表也如先前的人一般，走到顾鼎臣面前跪下磕头，道歉祈求原谅，接着抬起双手，自折手臂。</p>

这一套流程做完，他刚要起身，后腰冷不丁受了一脚，猝不及防之下他往前扑倒，脸庞撞在地上，吃了一嘴巴土。</p>

“呸——”</p>

他气得握紧拳头，吐出混满了尸臭味和烧焦味的渣土，不忿地抬起头来，后脑勺挨了一脚，脑袋又按了下去，恶心的腥味再次钻进嘴巴。</p>

和光踩在他后脑勺，使劲往土里按。</p>

含糊的话语从下方传来，“你......你作甚！”</p>

和光脚下松了些，让他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p>

“歉也道了，头也磕了，手也折了，你还要干嘛？”</p>

和光嗤笑，松开了他的脑袋，转而踩在后腰，踩在他当初凌虐顾鼎臣的那个部位，猛地一脚跺了下去。</p>

轰隆——</p>

他身下的地面裂出一道道深深的缝隙，土地崩裂的声音远远盖过了脊骨碎裂的声音。他喷出一大口血，嘴唇疼得一颤一颤，只挤出一个字来。</p>

“你......你......”</p>

和光拎住他的裤腰带，把他踢起来，压着他跪在顾鼎臣面前。</p>

“还要怎样？我家顾堂主的身子可金贵着呢，一不舞刀弄剑，二不打架斗殴，平时连层皮都不会破，今儿把一辈子的苦都吃了。”</p>

“修士皮糙肉厚，断手断脚多了去了，你折两条胳膊就够了？”</p>

那代表缓缓抬起头来，声音颤抖，“那你想怎样？”</p>

她咧嘴笑了笑，拍拍他的脸蛋，“我也不难为你，你今儿也把一辈子的苦吃了吧。”</p>

那代表疑惑地眨眨眼，不懂她的意思。接着就见她弯腰凑了过来，拔出他腰间的刀，寒光一闪而过，手掌传来剧烈的疼痛。</p>

“啊——”</p>

十指齐根而断。</p>

那代表猛然睁大双眼，剧烈的疼痛感和难以置信的不解充斥他的脑海，以至于她又挥刀斩来时，没来得及躲开。</p>

两边手腕被砍断。</p>

她提着染满鲜血的刀，又高高地举起，这一次对准了他的小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