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六次耳畔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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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p>

转眼。</p>

时间进入八月末。</p>

农历上已至立秋, 但江城一丝秋意也未显现，依旧闷热难耐。走在路上，气温还是能让人不自觉焦躁。</p>

这些天, 林岁岁对机构工作日渐上手。</p>

和家长联系密切后, 也愈发忙碌起来。</p>

偶尔, 连下班之后也要在微信上回答一些问题，维护好生源。</p>

虽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从事这个职业，总觉得“老师”这个词，好像就不是为她而生。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份工作、在一定程度上磨练了她从小短缺的社交沟通能力，也算忙得值得。</p>

……</p>

周五。</p>

林岁岁结束最后一堂课。</p>

又在办公室磨蹭许久。</p>

踏出正大广场, 已是暮色四合时分。</p>

马路上车流排起长龙, 堵得一动不能动。</p>

她站在路边，竟然等不到一辆空车。</p>

苦着脸, 踟蹰片刻, 思索要不要去挤晚高峰地铁。</p>

“嘟——”</p>

一声鸣笛音, 在耳边猝然响起。</p>

林岁岁戴着助听器, 自然对声音敏感, 顺着来源、往斜前方望去。</p>

不远处。</p>

一辆凯迪拉克停靠在路边。</p>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 露出陆城姣好侧脸。</p>

林岁岁愣了愣。</p>

眨眼功夫，陆城已经推门下车, 大步走到她面前, 沉沉开口道：“……思前想后，还是没法轻易放弃。抱歉, 我是个自私的人。”</p>

丢出没头没脑一句话。</p>

话音落下。</p>

没等林岁岁反应过来。</p>

他强硬地一把抓住了她手腕，将人拉到车边，塞进了后座里。</p>

紧接着, 自己也随之坐进去。</p>

阖上车门，陆城冲着司机平静吩咐道：“走吧。”</p>

“好的。”</p>

司机还是原来那个。高二时，送过陆城去林岁岁家楼下、帮她拿低音提琴。</p>

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p>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p>

凯迪拉克变了道，汇入拥堵车流，开始龟速移动。</p>

林岁岁总算是回过神来，表情看起来紧张兮兮，“……能不能让我下车？我要回去了。”</p>

陆城：“我送你。”</p>

“不用啦，我自己就……”</p>

“我送你。”</p>

他语气强势，十分执着。</p>

“……”</p>

面对陆城时，林岁岁心理压力十分大，像是第一次暗恋留下了某种后遗症，八年未消。</p>

亦或是，知道他找了自己八年这件事之后，才愈发感觉难以承受。</p>

这种心态十分微妙。</p>

她自己都说不清，也不想搞清，只想趋利避害、随波逐流。</p>

很多事，不知道会不会受伤，干脆就连试探都不要有，绝了那个念头，才能活得轻松。</p>

两人一齐沉默下来。</p>

似是发现车内气氛有些诡异，司机在前面、默不作声地打开了车载音响。</p>

熟悉声音轻轻弥漫开来，将车厢一点一点盛满。</p>

竟然还是周杰伦。</p>

良久。</p>

陆城弯了弯唇，率先开口：“耳朵，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什么吗？”</p>

他眼睛里无甚笑意。</p>

林岁岁张了张口，不明所以。</p>

“你说，要和我一起长大、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没想到你先是落荒而逃、毫无音讯，现在再见面，我们都生疏成这样了。”</p>

背景音乐也很是应景：“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清晰/拉过勾的我相信……[注1]”</p>

“……”</p>

林岁岁像是被他推到了悬崖边。</p>

风声瑟瑟，后退一步是深渊，只得硬着头皮往前。</p>

想了想，她轻轻开口：“对不起，陆城，当时我也是……对不起。”</p>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p>

陆城眼神落在她娴静脸庞，目光炯炯，“我想知道，这八年，你是在做什么？能不能告诉我。”</p>

薛景那番话，到底是在他心上留了个疙瘩。</p>

既然已经决定不放弃，陆城自然也想参与她的过去、和她的未来。只能小心翼翼，循序渐进地试探。语气里，有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卑微。</p>

像是神明，爱上了人类少女。</p>

心甘情愿地为她走下神坛，放下所有架子和与众不同，只求靠近少女一点点，离她更近一点点。</p>

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p>

林岁岁愣了半秒，轻轻松了口气。</p>

想了想，慢声细语地说道：“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就是在治耳朵而已。上学、每周去诊所。嗯，差不多就这样。”</p>

陆城：“辛苦吗？”</p>

“……还可以。”</p>

他低低笑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意料之中。</p>

变魔术一般，从后面拿出来一大盒巧克力，放到林岁岁膝盖上。</p>

“你这个小骗子。”</p>

该是受了很多苦吧。</p>

他说不出心疼，又没法回到过去找到她、去抱抱那个敏感脆弱的小女孩，只能笨笨地再用一盒巧克力、去安慰她。</p>

……</p>

天色彻底擦黑。</p>

不知不觉，失去橙黄色泽。</p>

路灯随之亮起。</p>

汽车开出商业区后，路况渐渐好了一些。</p>

林岁岁抱着一盒巧克力，思绪紊乱，胡思乱想了许久，也没有明白陆城这东拉西扯有什么深层含义。</p>

然而，她不经意抬起眼，蓦地、意识到，这不是回她家的路。</p>

不对。</p>

上车后，陆城甚至没有问过她家住哪里。</p>

林岁岁再顾不上其他，急急忙忙开口：“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回家了。”</p>

陆城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门票。</p>

放到她手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