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九次耳畔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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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p>

「我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要, 只要我有。」</p>

-</p>

这一顿晚餐，明明初初气氛不错，但偏偏出现了陆城这个变数。</p>

蹚着夜色, 车开进栖霞路, 靠边停下。</p>

林岁岁推开车门, 一只脚已经落到地上。</p>

背后，张美慧胸有成竹般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林岁岁，你很看不上你妈吧。”</p>

她动作一顿。</p>

张美慧：“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爸正直善良，但我喜欢走捷径、我行我素, 脾气不好, 所以人品存疑呢？”</p>

林岁岁握着拳，一字一句, 低声作答：“……我没这么想过。”</p>

“哦？你这听力是怎么受损的、到底是什么心理原因, 我们俩都心知肚明不是么。岁岁, 你以前一直觉得我让你很丢脸, 是吧？毕竟那件事闹得那么难看, 让你很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p>

无可否认。</p>

在出国之前、张美慧将做小三害男方跳楼这件事解释清楚之前, 她一直耿耿于怀。</p>

从原本学校转入八中后，连失聪人尽皆知, 都没有让她退缩害怕。唯独这件事, 伴随着污言碎语的回忆，叫人胆战心惊, 难以释怀。</p>

张美慧又笑了一声，“你和你爸一样，道德标准特别高, 所以胆子小得不得了，一点点事儿，就容易去想得太多。这性子真是一点都没遗传到我。”</p>

“……”</p>

“今天也是。你没有考虑过我在承受什么样的压力，只是觉得，我拜托你做的这件事，让你不舒服了、不符合你堂堂正正的道德标准了，就什么也不说，干脆拒绝，以求自己心安理得。但是林岁岁，你不是小孩子了，在这个社会上，有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难道我就想去求人吗？就想去对别人卑躬屈膝吗？难道我看着我的女儿低人一等地去拜托别人，就不会觉得难受吗？但是，我能怎么办？工厂不运转，这么多工人要失业，他们怎么办？我又怎么赡养你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让他们随心所欲地安享晚年？靠你一个人吗？”</p>

一连串质问，明明张美慧语气平静，偏偏听着刺耳又尖锐。</p>

林岁岁恨不得立刻将助听器摘下来，听不到，就能再不让自己难受。</p>

沉默良久。</p>

她说：“我会努力工作，多赚点钱。”</p>

“啧。侬个小姑娘啊……冥顽不灵。”</p>

最终。</p>

母女俩不欢而散。</p>

各自融入夜色，分道扬镳，再没说什么。</p>

-</p>

为践行承诺。</p>

林岁岁开始盘算起、是不是要再找一份兼职。</p>

毕竟到了开学，培训机构工作乍然轻松下来，虽然她又接了两个一对一的学生，但学生时间要上课、分给课外作业的时间也有限，自然，也几乎不再加班。</p>

总体来说，确实比暑假清闲许多。</p>

趁着休息日，她仔细想了想，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p>

好像是有点有心无力。</p>

正踟蹰时。</p>

茶几上，手机轻轻震动了起来。</p>

生怕是学生和家长消息，林岁岁已经习惯听到信息后，第一时刻去检查手机。</p>

她放下热水壶。</p>

走过去，伸长手，够起手机。</p>

Lc.：【耳朵，在忙吗？】</p>

Lc.：【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p>

“……”</p>

竟然是陆城。</p>

林岁岁愕然半秒。</p>

出国之后，她所有联系方式全部都换掉，包括常用社交软件，也彻底大变样。</p>

这个微信号前不久才刚刚注册。</p>

应该是音乐会那天，陆城拿她手机时，加上的好友。</p>

她垂下眼，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p>

心乱如麻。</p>

先没有急着回复。</p>

顿了顿，林岁岁点到陆城头像信息里去。</p>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微信昵称和头像都没有变过，依旧是那张图，黑底、上面有一颗扭曲的红色心脏，像是川久保玲的代言图一样。</p>

朋友圈内容，也和林岁岁第一次加上他好友时那样、毫无改变。</p>

发得很少，偶尔才分享几条体育新闻、或是周杰伦的歌。</p>

处处都显得十分长情。</p>

但如果陆城还是高中时那样，桀骜不驯、风流不羁、左右逢源，女朋友左拥右抱……</p>

说不定，反倒能让林岁岁心里好受一点。</p>

她低低笑了一声。</p>

指腹在屏幕上随意拉了几下。</p>

翻到他更早的朋友圈。</p>

蓦地，瞪大了眼睛。</p>

这个微信号，在八中同学里，林岁岁只加了重逢遇到过那几个，陈一鸣、赵介聪、还有就是陆城。所以能看到回复的共同好友、也就那么几个。</p>

半年前。</p>

陆城发了一条医学咨询，内容大抵是XX专家来江城开讲座之类。</p>

朋友圈底下，可以看到赵介聪回复。</p>

他写：【陆医生，最近忙得都联系不上你了。】</p>

所以，陆城是去学医了吗？</p>

之前那几次碰面，自己那点事，包括工作之类被他打听得一清二楚。</p>

但她倒是一直没有仔细问过他现状。</p>

林岁岁有点惊讶。</p>

无论怎么想，他少年时、那种俾睨天下的大魔王气质，都和温文尔雅的白大褂医生，好像挂不上边。</p>

思绪游移片刻。</p>

掌中，手机又震动一下。</p>

Lc.：【耳朵？】</p>

林岁岁回过神来，想了想，慢慢打字，小心翼翼地回复道：【是有什么事吗？】</p>

……难道是同学会？</p>

别吧。</p>

年年岁岁：【你一个人吗？】</p>

Lc.：【对，你是想见到别人吗？】</p>

Lc.：【不允许。】</p>

林岁岁：“……”</p>

虽然，台词比较糟糕，好歹不是同学会之类，她放下心来。</p>

但……</p>

和陆城见面，好像也没有多叫人安心。</p>

事实上，林岁岁还没有理清自己心情，也没有做好面对他追求攻势的准备，再加上张美慧之前提出那个要求，一直盘踞在心上。</p>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p>

迟迟没有回答。</p>

陆城已经霸道做主。</p>

【明早九点，我来接你。】</p>

……</p>

次日早上。</p>

林岁岁起床，第一件事拉开窗帘。</p>

窗外，竟然是个难得阴天。</p>

没有出太阳，加上一点点微风，暑气自然消散不少。</p>

虽然心里不愿意，但她磨磨蹭蹭、犹犹豫豫，错过了最佳拒绝时机，必须赶鸭子上架、前去赴约了。</p>

洗漱完。</p>

林岁岁在衣柜前踟蹰片刻，选了一件黑色连衣裙，长度到膝盖上几公分、收腰设计，底下搭黑色皮鞋。</p>

看着不甚严肃，但又给自己身上增添了几分成熟气场，以免露怯。</p>

八点五十。</p>

凯迪拉克停在老位置。</p>

林岁岁深吸一口气，僵硬地坐上车。</p>

陆城坐在后排，朝着她弯了弯眉，不紧不慢地说：“耳朵，早上好。”</p>

“……早。”</p>

他冲着司机点点头。</p>

凯迪拉克掉头。</p>

驶出栖霞路。</p>

气氛静默几分钟，陆城从旁边拿出一袋生煎并一杯冰豆浆，拿给林岁岁。</p>

他说：“不知道你吃没吃过早饭，路上随便买了点。”</p>

生煎似乎出锅还没多久，依旧散发着勾人香气。</p>

一点一点、从袋子中弥漫开来，充盈满整个车厢。</p>

林岁岁手足无措。</p>

完全不知道该不该接。</p>

陆城霸道惯了，干脆直接握住她手，将袋子勾在她手指上，“快点，趁热吃。”</p>

“哦……哦，谢谢。”</p>

这个答案让男人心情不错。</p>

他沉沉笑了一声，目光幽幽落在林岁岁脸上。</p>

似是要把她每一寸容貌、表情、动作，都镌刻进心里。</p>

林岁岁脸颊泛起热度，尴尬极了。只得更加低下头，埋首在生煎里，安安静静地咀嚼。</p>

这生煎味道很是不错。</p>

豆浆里放了很多糖，也符合她口味。</p>

不知不觉，已经吃了大半。</p>

旁边，陆城低低笑了一声。</p>

“上次送你的巧克力，吃完了吗？”</p>

林岁岁一顿，“还没有。”</p>

陆城：“嗯，吃完了我再去给你找更好吃的。”</p>

只是找点好吃的甜品而已，被薛景说得跟什么一样，值得那么炫耀么。</p>

薛景搜罗了六年，他可以去找一辈子，把最好的甜品师全部都请到江城来，做给他的耳朵吃。</p>

直到他心脏停止跳动的那天。</p>

陆城抿了抿唇，心想。</p>

林岁岁：“……”</p>

工作日早高峰时间段，路面难免堵车。</p>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将近九点四十五分。</p>

车停在一个林岁岁十分熟悉的地方。</p>

陆城先一步跨下车，绕到另一边，替她拉开车门，护着车顶，静静等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