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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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这天探望风老爷子, 老首长还是用自己的名义申请的。不过他自己没进去，把名额让给了风知意和孟西洲两人。</p>

“你们两进去吧，”车子就停在大楼前, 老首长没有下车的意思，“里面我都打好招呼了，直接报我的探望编号就是。”</p>

风知意朝他感激点头, “真是麻烦您了！”</p>

老首长嗔怪地笑道，“你这丫头, 跟我客气啥？！我这命还是你救回来的呢，我可跟你客气过？回头把你们俩的喜糖喜饼好好补给我才是正经！”</p>

风知意赧然地笑笑，孟西洲则是一听有人说他们俩的喜事就高兴，“是是是, 回头一定给您特大份的，头一份！”</p>

老首长哈哈笑, 挥手让他们赶紧去，别耽搁时间。</p>

两人谢过老首长, 进去报过了编号, 通过了检查, 然后在人的带领下, 往里面走去。</p>

孟西洲突然悄悄地握了握跟他并肩走在一块的风知意的手, 低声道, “我有些紧张，你说爷爷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p>

风知意侧首看了看他, 虽然穿着有些土不拉几的灰绿军装，但他身高腿长的，配着白衬衫，气质卓然, 再加上他那张格外好看的脸，颇有玉树临风的味道。</p>

“不会。”风知意抿唇笑道，“你长得这么好看，爷爷一定会喜欢你。”</p>

人都是有颜狗的隐藏属性的，五官好看的人，在人的三观里总是比较占优势。</p>

孟西洲：……他就一张脸可以看吗？为什么他媳妇儿看重的跟别人不一样？</p>

“可现在长辈都不看好我这样的，”他因为长得高，人显得有些清瘦。再加上一个冬天又白回来的脸，他就像长辈们十分不喜欢的小白脸。所以孟西洲有些担忧，“长辈们都喜欢看上去敦厚壮实。”</p>

“傻大个吗？”风知意有些无语，“可我不喜欢啊！”</p>

真敦厚老实的男人不会懂她，也理解不了她。思想不在一个世界里，没有默契，没法心灵相知相伴，她不会动心。</p>

就像上次郑家的事，敦厚老实的男人会同情做过恶的弱者，会指责她做得过分，会说什么她又没受到什么伤害，为什么断人家一只胳膊一条腿那么狠毒。</p>

但孟西洲不会，他会说她干得漂亮，甚至还会觉得不够。他会拎得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会因为别人惨，而忘记对方做过的恶。</p>

同样的，孟西洲复仇，她也同样不会去干涉、去指责，不会自以为是地去附加自己的想法给他。</p>

孟西洲听她就只喜欢他的意思，心里甜得冒泡，悄悄地扣了扣她的手心。</p>

“到了。”领路的人提醒，指着一个房间道，“你们在里面等会，人一会就会过来。”</p>

“好。”风知意跟对方道过谢，然后拉着孟西洲去里面坐等。</p>

没一会，穿着中山装、精神矍铄的风老爷子就被人送过来了。</p>

风老爷子一进来先是扫了风知意一眼，然后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孟西洲一下，随即大刀金马地在桌前一坐，颇有威风凛凛的气势，问风知意，“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做什么？”</p>

风知意也单刀直入，“我给您找了个孙女婿，带他来给您认认。”</p>

不是请求他的同意，而是来告知一下。</p>

孟西洲在一旁瞧着有趣，感觉这两人一点都不像祖孙俩，倒有点像是相互尊重欣赏的平辈。见风知意说到他，赶紧适时主动地招呼，“爷爷好！我是孟西洲。”</p>

风老爷子根本没搭理孟西洲，只是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对风知意毫不掩饰地一脸嫌弃，“不怎么样，你看上他什么？”</p>

风知意微笑着直言不讳，“看上他好看呀！”</p>

风老爷子：“……”</p>

孟西洲：“……”</p>

“好看有什么用？！”风老爷子冷哼，“好看能当饭吃吗？”</p>

“能！”风知意还真的非常认真地点头，“看着他我能多吃两碗饭，秀色可餐嘛！”</p>

风老爷子：“……”</p>

孟西洲：“……”</p>

看风知意一副被美/色迷惑的样子，风老爷子简直想咆哮，“好看能养得活老婆孩子吗？！”</p>

“没关系啊，我养得活。”风知意还是非常气定神闲地不以为意，“以后我不介意我赚钱养家，他在家里貌美如花。”</p>

风老爷子顿时噎住了。</p>

孟西洲忍俊不禁地低声轻笑，看风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忙拉住风知意，“你别逗爷爷玩了。”</p>

说着，朝风老爷子微微颔首，“爷爷，您放心。虽然我不能保证以后大富大贵，但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我还是能做到的。”</p>

说话虽然温温淡淡、谦逊有礼，却掷地有声，让人无端信服。</p>

风老爷子这才拿正眼瞧了瞧他，然后不耐烦地朝风知意摆手，一副不想看到这么糟心孙女的模样，“你先出去，让我跟他说说话。”</p>

风知意对这个时候婚姻的传统观念不太认可，怕孟西洲难过受委屈，就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您想干嘛？有什么……”</p>

话还没说完，就被孟西洲轻轻地拉拉手，“你出去等我会，我陪爷爷说说话。”</p>

“我能干嘛？！我还能吃了他不成？！”风老爷子气得脑阔疼，“瞧你那护着样！没出息！”</p>

“我的人我当然护着。”风知意跟风老爷子轻哼一句，然后起身，捏捏孟西洲的手交代，“好的你就听，不好的你就当没听见，左耳进右耳出就行。”</p>

孟西洲看风老爷子气得瞪圆了眼，赶紧轻笑地推她出去，“好好好，你快别说了，回头把爷爷给逗得真生气了就不好了。”</p>

风知意只好出去，还给他们带上门，谁知风老爷子在门内还重重哼了一声，“别偷听！”</p>

风知意：“……”</p>

要是他不“提醒”，她真的还不会去偷听。既然他这么“提醒”了，她就忍不住了。</p>

所以风知意虽然没有趴在门上那么难看地偷听，但她站在远远的走廊窗口边，凝神去听——</p>

风老爷子的声音，比她在场时冷沉了许多，“你知道她是谁吗？”</p>

风知意微微蹙眉，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要漏她的底吗？</p>

孟西洲的声音，也不比在她面前时的温软干净，从容强势得比较符合那个行事成熟狠辣的大反派，“不管她是谁，在我这里，她就是我的妻子。”</p>

风老爷子冷哼一声，“那你最好记清楚了！她是你的妻子，是你一辈子都该护着养着的人，可别真让她去赚钱养你！你才是养家的男人！”</p>

“这个自然，”像是想起风知意之前的豪言壮语，孟西洲声音微微带笑，“我怎么可能让她承担养家的辛苦？之前她是故意逗您玩呢！爷爷您尽管放心，以后我若是让她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您尽管问责我便是，我随您处置。”</p>

“谁是你爷爷？！”风老爷子别扭地道，“别乱喊！”</p>

孟西洲的声音不卑不亢，“我跟知意夫妻一体，她喊您爷爷，我当然跟着一样。除非您不让她喊您，我自然不会这么冒犯您。”</p>

被反将了一军的风老爷子没生气，反而微微赞赏，“这么看着倒还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她面前倒挺会装模作样。”</p>

……</p>

风知意还是第一次听到孟西洲这么称呼她名字，让她心尖一颤，耳朵莫名有点痒，还有点热，就再也不好意思偷听下去了。</p>

收了凝神在外面安静地等着，等了一会，等到孟西洲神色如常地出来，风知意赶紧迎上去，“怎么样？爷爷没为难你吧？”</p>

“没有。”孟西洲微微摇头，牵起她的手往外走，“爷爷其实挺通情达理的，就是脾气有点暴，尤其是你还这么喜欢逗他。”</p>

风知意笑，“老小孩嘛，多逗逗他，让他精神好些、生气足些。”</p>

孟西洲也笑，大概理解了这祖孙俩的相处模式，“他很心疼关心你，也很为你着想，说你以前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p>

之前听风老爷子说起风知意小时候的经历，只觉得更心疼了些。只有看淡看透的人，才这么死心洒脱了吧？</p>

唯一让他觉得违和的是，仅凭风老爷子口中那小孩单纯的经历，造就不成眼前这样一个豁达通透的她。无论是从涵养上、气度上、为人处世上，还是学识见闻上。</p>

不过没关系，就像是他跟风老爷子说的，无论她是谁，只要是他的妻子就行。</p>

如此想着，孟西洲握了握紧她的手，“所以他让我立了一大堆军令状，让我好好待你，不许欺负你，不然等他出来就要我好看。”</p>

说着，侧首轻刮了一下她鼻子，“可我哪敢欺负你呀，万一你不赚钱养家了那可怎么办？”</p>

听他说起这个，风知意也忍不住乐，“知道就好。”</p>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去，却在大门口时笑容一滞。</p>

“你好，”一模样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儿友好微笑地迎上来，“我是楚嘉志。你是小知意对吧？”</p>

风知意一听姓楚的脸色就淡了下来，拉着孟西洲目不斜视、脚下不停地跟对方擦肩而过，“不认识，也不想认识。”</p>

对方愣了愣，但也不是很意外，又赶紧追上来，“我是你六表哥，我爸跟你妈是双胞胎，所以你没发现我们两长得挺像么？”</p>

风知意真是烦不胜烦，“那我明天就去整容，不要来认亲了，可以吗？”</p>

对方想了想整容的意思，“咱们本来就是亲人啊！你变成别的模样也还是。”</p>

“亲人？！”风知意停下来对他冷哼，“我没有亲人，从我被扔掉的那一刻起，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就是斩断了所有的亲缘。只有我爷爷从垃圾桶里把我捡回去，我才有了他这个唯一的亲人，明白吗？”</p>

对方神色愧疚地叹了叹气，“那是姑姑年轻时做的糊涂事，以前我们都不知道你还活着呢！”</p>

风知意嘲讽嗤笑，“是，你们不知道、你们无辜。但你们也不用十九年之后我都自己长大了，再来假惺惺地愧疚。我从来不屑去怪你们，只庆幸跟你们没有亲人缘分。”</p>

对方神色僵了僵，随即有些讪讪地笑笑，“小表妹怨气还挺大。”</p>

“不！”风知意一脸烦躁，“我只是觉得你们烦！你们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们的。我们老死不相往来，都当对方死了不存在可以吗？！”</p>

对方似乎没料到风知意会这么煞情面，忍了忍不悦，“亲人明明好好的还在，怎么能当死了不存在呢？”</p>

“你们前十九年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吗？不是一直都做得挺好吗？”风知意立马反问他。</p>

对方有些脸红地讪讪，“都说了，我们那是真不知道……”</p>

“行了！”风知意不耐烦地打断他，“不管你们知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就是没兴趣，也不需要！”</p>

说完，风知意转身继续走。</p>

对方还不死心地追上来，“怎么不需要啊？！你爷爷现在……”</p>

听到这话，风知意猛地顿住回头，“你威胁我？！”</p>

对方忙摆手笑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在下乡当知青，爷爷这边没法顾及。你若认回了楚家，咱们自然是一家亲了。你爷爷，我们当然得帮忙照顾好。”</p>

所以，反而言之，她不认回楚家，他们就会别样地照顾她爷爷是吗？</p>

风知意眸色冷了下来，“那你们楚家大可去试试！我爷爷他不是巨婴，需要你们照顾。若是没你们的关照他活不下来，那是他自己没本事。就是不知道你们楚家在我的关照下，有没有本事活下来！”</p>

对方呆了呆，这话什么意思？</p>

不远处的车里，跟老首长坐在一块的一个看着像个寻常的老头，看着风知意这边赞赏鼓掌，“有骨气、有血性，是我们楚家的孩子！”</p>

一旁的老首长不屑地嗤笑一声，“自作多情！”</p>

对方不以为意地笑笑，“老刘啊！现在那孩子再生气、再排斥，那也是正常的。但怨恨是会消失的，血缘不会。人心是肉长的，血浓于水。”</p>

老首长继续嗤笑，“还自以为是！”</p>

对方毫不在意地哈哈笑笑，“先走了，我这一大把年纪，就不送上门去让那孩子指着鼻子骂了。要脸。”</p>

说着，推开门下车，背着手，趁风知意过来之前，溜达溜达地走了。</p>

风知意摆脱了那公子哥儿过来，狐疑地看了看已经走远的老头儿，坐进车里问老首长，“也有人来找您麻烦？”</p>

看他们都上了车，老首长挥手让司机开车，“没有，是我一个老朋友。”</p>

“哦。”既然是老首长自己的朋友，风知意自然不好多问。</p>

倒是孟西洲这才找到机会说话，“怎么回事？楚家前两年不是还赶你出京市，生怕你跟他们攀上关系吗？怎么现在好像要认回你的样子？”</p>

风知意压根儿就不关心，也不想知道，“谁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抽什么筋？”</p>

老首长倒是知道一些，“他们年初的时候就找过你吧？”</p>

“嗯。”风知意点头，今年年初的时候，她跟老首长来看爷爷，就被楚家堵过一次。不过那时她一个人溜得快，楚家都没说上两句话，她就离开了京市。</p>

“你小时候那事，楚家可能还真的是不知道。”老首长凭着良心说，“老楚那个人我也大概了解，他行事还算端正磊落。况且，当初那事，确实是你的生父有错在先。”</p>

老首长把自己知道的事实告诉她，“当初你生母跟杜家都已经定亲了，是你父亲使了手段才把你生母骗到手，还害得楚杜两家差点结仇。要不是自知有愧、要不是自身有错在先，就以你爷爷那个暴脾气，你生母敢这么抛弃你，他还不直接打上楚家去？”</p>

孟西洲听得点头，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大概看得出来风老爷子大气通透，可暴脾气又护短。若真有人欺负她，他还真的会打上门去。</p>

“听你爷爷说，你小时候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怕你养不活，想你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才把你藏得好好的，不让外界所知。而你那生父生母，更不愿意提起你这个存在，甚至都可能以为你早就不在了。所以楚家，还真的以为你一开始就夭折了。”</p>

老首长公正公平地说，“而前两年赶你出京市那事，确实是你那个生母私下个人所为，楚家确实不知道。不过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楚家才知道了你的存在。这次派跟你长得挺像的小辈来，估计也是想打亲情牌吧。”</p>

毕竟血缘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天生就有能让人心软的能力。有人注重血亲的，天大的过错都能原谅包涵。</p>

更何况在这件事上，楚家要说有什么确切的过错也没有。</p>

“哦。”风知意听得不为所动，“那又如何？没缘分就是没缘分。”</p>

孟西洲倒是觉得，“楚家想认回外孙女，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层血缘关系吧？”</p>

老首长神色复杂地点头，“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我这被看好的病、前年大水后的瘟疫，有心查，总能查出蛛丝马迹。更何况，楚家的能量那么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