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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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初春正月里, 草木才冒出新芽，所以光秃秃的枝丫没什么遮挡，倒是让人一眼就看见正从院门口走进来的人。</p>

不仅是风老爷子, 还有老首长，以及两三个拎着东西、应该是警卫员的小战士。</p>

风知意惊讶地站起, 赶紧跟公安和大队长抱歉一声，然后在孟西洲的搀扶下, 匆忙迎上去, 对笑盈盈的老首长招呼，“首长，过年好。”</p>

老首长笑笑还没来得及回应呢, 倒是一旁的风老爷子虎目一瞪，轻哼一声，“怎么不见你喊我？喊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糟老头子做什么？”</p>

老首长摇头失笑。</p>

风知意也笑着目光看向风老爷子, “您怎么来了？”</p>

风老爷子轻哼一声，“大过年的，也不见你去看看我, 我不得自己溜过来看看你在瞎忙什么吗？”</p>

老首长笑着解释, “你爷爷啊，是一出来就往这边赶, 说是要接你回家呢！”</p>

风知意听得微微动容, 为了安抚这个别扭吃醋的老小孩，上前略显亲近地去挽风老爷子的手臂, “您出来也不提前通知下我, 我好去接您呢！”</p>

其实，她大概明白风老爷子的心理感受。</p>

原主一辈子都没机会进过家门，现在的她, 在风老爷子眼里，已经不完全是原主，估计是怕她跟风家彻底离心吧。</p>

毕竟，她一直都没有对风老爷子表示亲近依赖过，对风家更不曾有过一丝向往眷恋。甚至在老爷子面前，提都没提过原主父母。</p>

老爷子在心里，应该是有所感触的。</p>

还有就是，人经历过大灾大难之后，总会特别珍惜患难与共的亲人。</p>

更何况，风老爷子这会身边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p>

一生严厉强硬惯了的风老爷子从不曾有子孙亲近，所以不太习惯地僵了僵，目光往她的大肚子落了落，绷着一张不太自在的脸，眸光却不由地温和柔软，“你这是要生了？”</p>

“嗯呐。”风知意低头温柔地抚抚肚子，抬首对他浅笑温软，“还有半个月的样子。”</p>

风老爷子看她一脸幸福的温柔，想起当初这个是他孙女、但也不完全是他孙女的孙女历尽千帆后归来，一身气度从容，浅淡疏离对他应对自如，他心里是欣慰又有些……抬眼看向一旁一直小心翼翼扶着风知意的孟西洲，莫名不爽地瞪了瞪眼，“你小子动作倒是挺快！”</p>

孟西洲神色无辜乖软地冲他笑了笑，“爷爷过年好。”</p>

“装模作样！”风老爷子轻哼一声，小心翼翼地抽出手，反手扶着风知意一旁的摇椅上走，“揣着这么个大球就不要乱跑。”</p>

风知意笑，“没关系了，我现在该多走走动动才是，生产的时候才容易顺利些。”</p>

风老爷子也不懂这个，闻言轻轻“嗯”了一声，也就不坚持她去坐着了，抬眼看向有些手足无措站在一旁的公安和大队长。</p>

贯会长袖善舞的大队长见此，忙适时上前来笑呵呵地打招呼，“两位首长过年好！”</p>

老首长倒是平易近人地朝他温和点头，“过年好。”</p>

风老爷子身形高大，低头对上有些矮小的大队长，有种地铁老人看手机的神情，“你带着公安来找我孙女干啥？这大过年的，找晦气吗？”</p>

见此，公安忙上前来打过招呼后，把事情缘由大概说了一下，“……事情就是这样子。我们也是接到群众有理有据的举报，才过来调查情况。”</p>

“陈家。”风老爷子严肃起来的样子有点渗人的面无表情，嫌弃地瞪想老首长，“这就是你说的处理好了？”</p>

老首长也有些反感地蹙眉，“是我没料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贪婪、如此不知死活的人。”</p>

都给过教训了，按理说该反思自身、该夹起尾巴乖乖做人了。可没想到，还有如此利欲熏心的人。</p>

风老爷子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转问公安，“那我孙女都说清楚了，你还要上报个啥？是我的孙女，这身份犯法了吗？”</p>

“不是不是。”公安忙尴尬不已地赔笑，对方都已经出来了，他还上报啥啊？背后说人，被人逮了个正着，真是特么滴尴尬，还有点冷汗泠泠，“之前只是有些事情不清楚，还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p>

风老爷子轻哼一声，其实并不怎么计较，这几年趋炎附势、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等等事情遭遇得多了，对这小公安只是按照所谓的“规程”办事，他也不多为难地朝对方摆摆手。</p>

“既然你们是依法按照规程办事，那我孙女被人陷害、被人逼迫下乡不说，还反被加害者诬陷顶替他人身份，这事儿你们管不管？”</p>

“管管管！”公安忙点头，神色一肃，“这事儿是陈家这样目无法纪、肆意妄为，已经严重触犯律法，自然不能轻饶，定会严惩不贷。”</p>

这事儿就算风老将军不说，他也会管。</p>

吃苦受难让别人代替她，别人把日子过好了，有工作有学习了，又想把身份抢回去？哪有这么恶心的人？</p>

哪怕不触犯律法，他也看不惯。明明是加害者还装作无辜的受害者再去迫害受害者，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就算不触犯律法也触犯到道德底线了。</p>

风老爷子轻轻“嗯”了一声，“那我就看看你们是怎么奉公执法的。”</p>

这话说得公安一下子亚历山大，赶紧告辞表示这就去办。</p>

大队长极懂眼色地也告辞，走之前还表示大队里想要款待两位老首长的意思。</p>

老首长忙拦住他，说他们就是来访亲走友的，不是什么公干，让他不要大张旗鼓地扰民。</p>

大队长立马意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时，还让风知意的左邻右舍别探头探脑没规矩。</p>

送走了公安和大队长，风知意这才把风老爷子和老首长请进屋。</p>

风老爷子看着她这个一进来就让人不由放松、感到舒适安逸的小木屋，颇为赞赏地点点头，“听说你要去京市清大上学？”</p>

“嗯，”因为客厅里没有摆什么八仙桌椅沙发之类的，只有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摆了一张待客的小矮几，大家都盘腿坐在一个个舒适的软垫上，风知意大着肚子没法盘腿只能跪坐在一旁，给他和老首长斟茶，“是大队里推荐的名额。”</p>

风老爷子看她腰背挺直、礼仪端庄，一点都没孕妇不便的丑态，“那你这孩子怎么办？怎么兼顾？”</p>

怕他们千里迢迢赶来没怎么吃早饭，孟西洲去厨房里做了两碗鸡蛋汤面端来，听到这话，接茬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可以照顾孩子。”</p>

风老爷子瞪他，“你不用出去干活挣钱养家？大男人成天在家里带孩子像什么话？”</p>

孟西洲噎了噎，把汤面一一摆在风老爷子和老首长面前，“我活儿自由，可以兼顾。”</p>

风知意有些好笑，估计老爷子是还介意她赚钱养家那话，“没事儿，我打算去读医，想全面系统地学学。有底子，兼顾孩子应该不成问题。”</p>

毕竟她现在有这军医职责了，在其位得负其责、尽其事，不能连一些基础的知识都不懂。</p>

风老爷子也知道这上学机会难得，不想她错过，“那还是雇个保姆帮忙照顾孩子吧，去京市了，回家里住去。”</p>

风知意拦住张嘴想说话的孟西洲，朝风老爷子微笑点头，“好。”</p>

老爷子现在孤身一人，她作为孙女是该有承欢膝下的责任。等原主那爸带着一萝卜串回来，风老爷子有子子孙孙陪着了，那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p>

老首长在一旁吃了一口面，对孟西洲笑赞，“小孟，你这手艺不错啊！难怪小丫头怀个孕养得这么好。”</p>

风知意一噎，“首长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胖了吗？”</p>

“首长您不嫌弃就好。”孟西洲冲老首长微微笑完，赶紧小声安慰风知意，“没有没有，你哪有胖？你就是肚子鼓起来了而已。”</p>

老首长哈哈大笑。</p>

风老爷子对孟西洲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地轻哼一声，捡起筷子问风知意，“入学通知下来了没？”</p>

“下来了。”风知意微微点头，“前几天下来的，这几天正在收拾整理家里，打算过两天就去京市来着。”</p>

毕竟他们这一离开，一年半载地都难得回来一次，这屋子肯定好好好收拾整理好。</p>

风老爷子撩起面吃，“那明天跟我一块回去。”</p>

“好。”风知意没异议，其实他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p>

孟西洲凑近风知意低声，“你这样坐久了会压得腿疼，去一旁的软塌上坐着好不好？爷爷这里需要什么，我来照顾就好。”</p>

风知意看风老爷子和老首长忙着埋首吃面，也不需要她招呼了，就微微点头，在他的搀扶下起身去一旁的软塌里坐下。</p>

老首长瞥了一眼，低声跟风老爷子低声含笑说，“我就说你不用操心吧？小丫头的眼光可比你的好多了。”</p>

风老爷子看了看孟西洲细心呵护风知意的样子，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勉强满意地呼噜吃面。</p>

那边风知意刚坐下，就轻声问，“那几位小战士你招呼了吗？”</p>

“招呼了。”孟西洲蹲下给她轻轻捏着腿，“都在厨房的长桌上吃面呢，大碗管够。午饭的食材也准备好了，一会你陪爷爷和首长说说话，我去做午饭就行。就是咱们明天就走的话，你是不是得跟其他知青招呼一声？”</p>

风知意怔了怔，稍稍沉吟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不用了。去年名额确定下来时，他们来道贺，算是已经招呼过了。”</p>

她跟知青们又没有多熟络，不需要那么依依不舍。</p>

最重要的是，去年名额确定下来后，知青们看她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估计是觉得她，明明说好了不要的，却还是霸占了这名额，有点那什么。</p>

特别是，有人白白忙活一场觉得“便宜”了她，就颇为恼羞成怒，明里暗里把锅往她头上盖呢，风知意懒得再搭理他们了。</p>

没意思。</p>

可风知意不打算跟他们再招呼，那些知青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得知她要走了，纷纷上门。</p>

下午吃过午饭之后，风老爷子和老首长在这里歇了会，跟风知意夫妻俩说了说话，半下午的时候就走了。</p>

老首长是回省城，风老爷子则是去县城招待所，毕竟他带着两小战士在风知意这里歇不下。顺便把他们俩的大部分行李先寄去京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