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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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还是那青山, 巍峨逶迤；水还是那绿水，清澈汤汤。</p>

再次看到这山长水阔，风知意第一次有了久违的亲切感, 连心境都开阔明朗了许多。</p>

小孟灼第一次出远门，看着视野里的风景不停变换, 一路上都惊奇兴奋得不行。这会他正趴在车窗旁, 指着车子开过时路边林间被惊起的飞鸟，“娘！娘！鸽子！鸽子！”</p>

风知意抬眼看了看，失笑, “那是鸟, 不是鸽子。”</p>

之前她产后调养又需要喂养孩子, 孟西洲怕她营养跟不上，特意在院子里养了不少鸽子隔三差五地炖给她吃。</p>

所以这小家伙从小也算是看着鸽子成天在院子里飞来飞去长大的, 就认识记住了。</p>

“脑？”小孟灼一歪头，小脑袋瓜子不太明白, 不跟之前的鸽子长得一样会飞吗？</p>

风知意看他清澈的大眼在这青山映衬下似乎格外地水灵明亮，莞尔失笑地纠正, “是鸟，不是脑。”</p>

“聊？”小孟灼小脑袋一歪。</p>

风知意：“……鸟。”</p>

“李敖？”小孟灼无辜地眨眨眼。</p>

风知意耐着性子教, “鸟。”</p>

“尼奥？”小孟灼也是很认真努力地想学了。</p>

“……”</p>

“哈哈哈——！”坐在副驾驶的汪医生忍不住地拍腿狂笑，“小孩子就是这般大的时候逗他说话最好玩, 我家小孙子也是，他走音能走到十万八千里开外去。”</p>

孟西洲也忍俊不禁地笑道, “你别费劲教他了，等他长大些慢慢就会懂了。”</p>

“没事儿，”风知意倒不嫌烦，“他现在是启蒙识物、训练说话和思维的关键时候, 多些耐心引导就好。”</p>

汪医生也认同点头，“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孩子这个时候，确实需要好好引导。平时父母的言行举止，也需要好好注意一些。”</p>

说着，赞赏地看向风知意，“你倒是个好母亲，不像我女儿，生了个孩子给宠不成样，平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道理都不讲，跟她娘一个娇纵任性样，让人头疼死了。”</p>

不像这个小孟灼，才刚过两周岁，之前他去车站接他们的时候，就帮忙抱了一下，都没大人教，居然主动地冲他甜笑，说谢谢爷爷。</p>

哎哟，顿时把他的心都给笑软了。那礼貌涵养好的样子，就已经初见端倪了。</p>

风知意笑笑，“那也是有汪叔您这个姥爷有能力宠着她任性呢！”</p>

这话倒是说得漂亮，汪医生低笑了一声，“你是因为孩子，才想换个环境搬回来吗？”</p>

之前他也是听说楚家那事牵扯到她，才忙打电话去问她情况的。谁知，却得知她带着丈夫孩子回来了。打听了一下日子，才赶紧跑到火车站接到人，然后这会给亲自送去梦庄大队。</p>

真的是，明明有专车、有司机、有随行警卫员，却跟个寻常百姓一样，自己拎着大包小包费劲吧啦地挤火车回来。</p>

吓他一跳！</p>

若是有什么闪失意外，那可是国家的损失！</p>

“倒不是，我本来就打算完成学业后就回来的。”风知意从来就没打算在京市里多呆，“而且，这边地儿也宽、条件也适合工作，更清静自在。”</p>

汪医生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个确实，我在省城被事儿闹得脑壳疼的时候，跑来这里呆呆，与山水为伴，心境瞬间就平和舒坦多了。”</p>

风知意听他这么说问，“汪叔经常跑这边吗？”</p>

汪医生微微点头，“这不培育基地在这边，我不亲自盯着不放心。”</p>

风知意见此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p>

“批了三分之一的地，已经全部种上了。幸好这边地广人稀，暂时还不影响当地人。不过下半年或明年申批一半的话，就得考虑梦庄大队人调配迁移的事了。”</p>

说到这里，汪医生就开始打她主意，“既然你回来了，又安家在那里，那药材种植的事我就全权交给你管吧？毕竟，你才是行家。你就管产量跟质量，其他管理等杂活我给你调配两个助手协助，你不用费心。”</p>

风知意正想拿到这个话语权呢，就顺势接下，“也行。反正我回去闲着也是闲着。”</p>

“哎？”这话说得汪医生可不同意了，“你怎么可以闲着呢？你不是在研究新品种？冒火的那个。我就是看你在忙着，就没好意思派活儿给你。”</p>

“那个啊，”风知意想了想，“暂时没头绪。而且现在环境条件不符合，要天气热些、最好夏天才适合。”</p>

“哦，那也快了。”毕竟，现在马上都要五月了，很快就要热起来了。</p>

说话间，车子转过山道，开上直通梦庄大队村落的大路上。风知意看路两旁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都已经谢没了，估计再过个把个月就要收割了吧？</p>

“那边，”汪医生指指靠大河的那边，“就是我们培育药材的地方。”</p>

风知意抬眼望去，哑然失笑，“你们还种了一排排树和篱笆给围起来了？”</p>

“可不就得围起来，”汪医生郁闷，“不然这里的小孩子，甚至还有些大人，走过路过时，都好奇地去撸两把，跟手欠似的。”</p>

毕竟那么一大块地，看也看不住。</p>

风知意轻笑，特意跑到他们这里来种东西，也不解释是个啥，可不就得惹人好奇。</p>

车子穿过田野间的大路，开进了梦庄大队里。</p>

梦庄大队还是老样子，跟两年前没什么两样，一样的灰扑扑，孩子还是一样喜欢追着进村的车子跑。</p>

风知意那小院门口的小巷子，车子开不进去，就只好在巷子口停了下来。</p>

当风知意抱着小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在探头探脑好奇看过来的巷口人家看得一愣，随即有些惊奇地问，“哟！陈知青你回来了？！”</p>

风知意朝那婶子浅浅微笑点头，然后抱着孩子，跟着拎着行李的孟西洲等人一同往巷子里走去。</p>

也一同帮忙拎着行李的汪医生左右看看地踏进小巷，“你们怎么住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p>

他虽然来过这里不少次，但之前风知意不在，他就从来没好奇过风知意的家在哪。</p>

“那时我是外来的知青，能租到地儿就不错了，哪还有的挑？”当然是把没人要的地方拨给她，而风知意觉得，“不过这儿清静，靠荷塘风景不错。又在村子边缘，上工也方便。”</p>

“靠荷塘的话，那夏天岂不是蚊子很多？”这个汪医生深有体会，“我去年夏天在这里，在水边才呆了一会，腿都要被咬烂了，特别是傍晚的时候。”</p>

风知意失笑，“还好，我有注意在院子里种驱蚊的东西，没多少蚊虫飞我这边来。”</p>

“那就还好。”汪医生点头。</p>

说话间，走到了院子门口，汪医生大吃一惊地“嚯”了一声，瞪着眼前这个草木格外貌似绿葱葱的小院子，“你这是什么绿野仙居吗？！”</p>

篱笆上的花藤已经茂盛得完全盖住了篱笆，像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厚实花藤墙。院子里的树木参天，枝叶繁茂得遮天蔽日，感觉把整个院子里面都掩盖起来了。</p>

喇叭花藤也已经把柴扉缠得紧紧的，完全封了门的架势。</p>

风知意上前去拂了拂，轻易就拂开了上面的花藤，看得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的隔壁邻居惊异，“哟，你家这花藤还认人的吗？之前有人想摸进你们家，可都被捆了个结实呢！”</p>

风知意转眼看去，是隔壁那个小嫂子，可能因为挺着个六七个月大的大肚子，所以这会才没有去下地干活。</p>

见风知意看去，对方立马朝她笑着招呼，“回来了？哎哟你知道你家之前……”</p>

风知意浅浅微笑点头地打断她，“回头聊，我先收拾整理。”</p>

对方见他们确实都还拎着大包小包地刚来，忙不好意思地点头，“行，那你先收拾。有什么不知道的，回头问我。”</p>

风知意谢过她，推开院门，领着大伙儿一块进去。</p>

院子里草木深深，野草荒芜得都一米多高了。</p>

往里面走了一点，汪医生看见藏在绿意里若隐若现的小木屋，笑道，“还以为你在京市那院子里的树木已经够茂盛了，没想到这里的更甚。不看外面，还以为你这里是深山老林里的小木屋呢！”</p>

风知意笑笑解释，“生长剂研发最初，我就是拿它们做实验的。可能因为这个，就长得比较好吧。”</p>

汪医生这才了然点头，“难怪。”</p>

因为两年多没住人，屋子里肯定落满了灰，到处都要收拾整理，汪医生就没多逗留，帮他们把行礼拎进了屋，说是要去培育基地那边看看，就在风知意道谢中先走了。</p>

风知意一家三口留在家里，收拾整理了大半天，才把小木屋和厨房堪堪给收拾出来。</p>

见太阳都已经落山了，风知意赶紧把饭给蒸上，让孟西洲去大队里报个道，再顺道去请汪医生过来吃饭。</p>

她自己则拿出点糖果什么的，打算去换点新鲜蔬菜鸡蛋，甚至去鸡鸭场看能不能换到鸡鸭，好好招待一下特意去接他们回来的汪医生。</p>

蔬菜家家户户都有，风知意直接就近在隔壁家换。</p>

那个大着肚子的小嫂子可热情了，领着她去菜地里，让她随便摘，嘴还叭叭叭地跟她说个不停，“……就去年，估计是看你那一直没人，那狗赖子胆子就大了，想摸进去偷东西还是怎么着。可刚想翻你家篱笆呢，就被你家那藤子给捆了个结实！”</p>

说着，抚掌嫌弃道，“哎哟，那大半夜的惨叫声，把我们都给吓醒了。要不是我家男人起来得快，及时把他送医，他估计就要被那捕雀藤给毒死了！”</p>

完了还疑惑，“对了，你家院子里种的捕雀藤怎么有毒啊？我记得捕雀藤是没毒的啊！”</p>

这里的大山里面确实有种花藤会主动捕捉猎物，当地人叫捕雀藤。</p>

风知意走之前，就把这玩意儿给变异了一下，添加在篱笆的防护里。而且走之前，再三跟大队长强调让人不要靠近，出了事她不负责。</p>

可没想到，还是有人不信邪地以身试险。</p>

“我也不知道，”风知意弯腰摘了两根黄瓜，再去摘一些豆角，“我是从山里面给移植过来的。”</p>

对方其实也不是很关注这个，她关注点是，“那狗赖子的腿都被毒瘸了，狗赖子的娘说是要找你赔偿呢！眼下你回来了，说不定明天狗赖子他娘就要上门找你麻烦了。”</p>

风知意真是无语到冷笑，“那让她来好了。我正好计较计较，她儿子三更半夜的，想翻进我家院子里干嘛？”</p>

其实这事儿风知意早就知道，这两年他们也不是完全丢下这里不管。孟西洲趁着工作需要跑省城这边的时候，偶尔也会回来看看。</p>

有人想偷偷摸进来的事儿，孟西洲早就跟她说过了，也早解决了。</p>

毕竟，他们这里两年多没人住，村子里那些无赖二流子难免起歪心思，想偷进来看看有什么可顺走的。</p>

哪怕知道这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但早在之前她屋子院子的好就传遍了整个大队，难免有家里挤不下的想偷偷溜进来安窝。</p>

所以风知意走之前，才对整个院子做了防护，对此并不担心有人能溜得进来。</p>

对方怔了怔，随即有些讪讪，“也对哦！”</p>

他们村里人，有事儿都是自己私下解决。谁够蛮横无理、撒泼耍赖，谁就能讨着便宜占着理。不像风知意，有是非对错就直接找公安来论断，懒得搭理他们的胡搅蛮缠。</p>

毕竟，外地来的一个小知青，哪掰扯得过当地那么一大家子。就是大队里的干部，都会下意识地偏袒自己村里的人。</p>

风知意无意听她瞎聊更多，摘了三四样时蔬，留下足够兑换的糖果，在对方笑得像朵花的热情笑脸中告辞了。</p>

去鸡鸭场买了些鸡蛋和只活鸡回来，路上碰到这会正下工回来的社员们纷纷惊异地跟她打招呼，问她怎么回来了。</p>

风知意一路微笑点头、简单招呼地往回走，半路上远远看到孟西洲把孩子架在脖子上，臂弯里还挂着一条鱼，昂首阔步地正往她这边走。</p>

一对颜值非常高的父子，穿着又精致体面，大小同款脸在灰扑扑下工回来的人群里，相当地夺目耀眼、鹤立鸡群，所以引起了众人纷纷诧异甚至震惊地侧眼、小声议论。</p>

似乎没法相信，曾经那么凄苦、那么悲惨，陷在泥烂地里爬都爬不出来的地主崽子，却活成了这么耀眼的模样，让他们有说不出的羡慕甚至嫉妒。</p>

风知意觉得，孟西洲隐隐的、似乎也有种炫耀幸福的意味。微微好笑地抿唇，迎上去，“汪叔呢？”</p>

孟西洲把鱼递给她，“他有事回省城了，走之前让人给你留了话，说是让你好好歇几天，收拾整理好了，回头他有空再过来把这边的事儿交接给你。”</p>

风知意微微点头，接过足有两斤重的草鱼，“哪来的？”</p>

孟西洲指指他来的方向，“路边那小溪时看见了，就顺手逮的。”</p>

风知意拎着东西跟他一同往家里走去，有些责怪，“你带着孩子去逮鱼？小心他发现了乐趣，回头一个劲儿往水里扑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