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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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大半年，布庄老板们也看出来了，世子殿下就是想推广棉布。</p>

他们作为布商，当然明白棉布的价值所在。</p>

但见楼喻天天这么“糟蹋”棉布，他们心都在滴血。</p>

明明可以做出无数好看的花色，为什么不做！</p>

这次他们没有联合起来，而是单独来见楼喻。</p>

楼喻每见一个，都只回一句：“七日后有茗楼再议。”</p>

七日后，布庄老板们纷纷前往有茗楼。</p>

等到楼前，他们看看身旁熟悉的脸，不由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p>

又异口同声：“殿下叫我来的。”</p>

“……”</p>

长久的沉默后，众位老板硬着头皮去了雅间就座。</p>

楼喻踩着时间点来了。</p>

众人纷纷行礼。</p>

楼喻也不废话，直接道：“诸位掌柜都想同我合作，想要购买我手中的棉布，对不对？”</p>

众人颔首：“对。”</p>

楼喻故作为难：“诸位的布庄都是城里的老字号，平分秋色，不分伯仲，我实在难以抉择。给了其中一个机会，余下的岂不是会伤心？”</p>

“殿下，我们锦绣布庄别的不说，印染技艺那可是一等一的，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p>

“殿下，别听他说，咱们吉祥布庄的天香绢可是王妃娘娘最喜欢的，要是您愿意将棉布卖给我……”</p>

“殿下，咱们如意布庄的彩云锦颇得郡主的青睐，不如……”</p>

各个布庄掌柜都在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家布庄。</p>

楼喻笑眯眯地听他们说完，才开口道：</p>

“你们的诚意我都看在眼里，不如这样，大家公平起见，咱们竞标怎么样？”</p>

“竞标？什么竞标？”</p>

楼喻耐心解释：“就是你们可以报出愿意提供的最高价码，谁最高，我就同谁合作。”</p>

掌柜们环视其余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势在必得。</p>

“殿下，我们锦绣布庄愿以三百文换一匹原布！”</p>

原布就是刚纺出来的，没有经过精加工的布。</p>

“我们吉祥布庄愿出三百五十文！”</p>

“如意布庄三百八十文！”</p>

“……”</p>

他们不觉得这个价格高，毕竟物以稀为贵。</p>

世子殿下目前手里的棉布存量尚且算不上太多，他们布庄完全吃得下。</p>

等经过各种加工，做出美观漂亮的成品棉布出来，他们可以卖出更高的价位。</p>

众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直到价格飙到八百文。</p>

没人说话了。</p>

楼喻笑意更深：“锦绣布庄出手阔气。”</p>

锦绣布庄掌柜虽然心在滴血，但腰杆挺得很直。</p>

说了价高者得，最后便敲定锦绣布庄。</p>

楼喻本来是打算将棉布做成平价商品的，但现在数量还不够。</p>

他必须在前期让人看到棉布的价值，才有人愿意为了利益去推广棉花。</p>

等棉花得到推广，成本降低，自然就能制成平价商品。</p>

经过近一年的时间，旧城城墙已修缮加固完毕，新城城墙也已竣工，就差在外墙涂抹水泥了。</p>

新城城墙建得相当厚实，几乎是旧城城墙的两倍，若是再用水泥加固，不说固若金汤，至少能牢牢挡住敌人的刀枪和铁蹄。</p>

正乾三十年秋，天圣教首次在桐州亮相。</p>

他们占领了桐州府衙，残忍杀害桐州一众官吏和驻军将领，并迅速向周边扩张。</p>

朝廷遣军前去镇压，带兵的是宁恩侯长子谢策。</p>

彼时，庆州新城城墙正在涂抹水泥。</p>

丰收后，庆州粮仓挤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新建了几处粮仓用来囤粮。</p>

加上这一年江波的船帮来回运了无数的粮食，庆州如今的存粮，保庆州居民五年温饱是不成问题的。</p>

是以，楼喻决定不再运粮。</p>

江波领着船帮再次返回庆州，楼喻特意备了好酒好菜为他们接风洗尘。</p>

江波一边喝酒，一边感慨：“每次回来，庆州城就变了一副模样。”</p>

船还没到码头，他就看到巍然耸立的新城城墙。</p>

那浅灰色的高墙，看起来冷冰冰的，却是保护百姓的坚壁固垒。</p>

看着就有安全感。</p>

他这个小外甥可真是了不得啊！</p>

席间，楼喻举杯道：“舅舅，元先生，你们在外奔波一年，不如先歇上一阵子？”</p>

“歇啥歇？”江波摆摆手，“咱都跑船跑习惯了，不觉得多累。”</p>

元铭无奈扶额，接着楼喻的话道：“殿下，咱们船帮上下都任凭差遣。”</p>

“哈哈哈，之前我也跟你们提过，想建一支水师，眼下时机差不多到了，不知元先生和舅舅怎么想？”</p>

在此之前，楼喻已经翻阅过不少历史典籍，了解大盛以前的水师编制以及传统的作战方式，再结合现代的一些思路，为船帮量身打造了一套水师训练方法。</p>

江波这才回过神，但见小外甥形貌如玉，眉眼却锐意迸发，颇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魄。</p>

一年过去，小外甥又长高不少，眉眼也长开了。</p>

他脸上的婴儿肥彻底褪去，轮廓日渐凌厉锋锐。</p>

不论是谁，见到如今的楼喻，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声：世子殿下丰神俊朗、超凡脱俗。</p>

他酒意顿时浅了几分，问：“殿下当真要训练水师？”</p>

“当真！”</p>

“好！”江波也不扭捏，直接拍案而起，“江某一定为殿下练出一支精锐之师！”</p>

元铭也俯身一拜：“必不会让殿下失望。”</p>

楼喻微微一笑：“你们奔波一年，先歇上几日，训练一事等得空再详议。”</p>

他初见元铭时，就觉得元铭并非寻常出身。</p>

后来让暗部去调查，发现元铭出身确实不俗。</p>

元铭的父亲曾经竟担任过江州水师统领，后来被卷入一场朝廷倾轧，不幸家破人亡。</p>

元铭意外流落到江波所在船帮，被江波所救，后来帮助江波训练帮众，不断扩大船帮势力范围，成为船帮的副帮主。</p>

也就是说，船帮有如今这规模，元铭功不可没。</p>

有这样一个人才在，楼喻自然欣慰。</p>

建立水师，最需要什么？</p>

当然是船！</p>

楼喻不懂造船，但船帮里懂船的人不少，而且庆州临海，也有少数懂得造船的工匠。</p>

于是，造船厂终于可以开工了。</p>

有雄厚的资本支持，楼喻要求造船必须要用最好的木料，工匠也必须精益求精，力求做到完美。</p>

造船厂又为庆州百姓提供了不少工作岗位。</p>

自桐州的天圣起义军出现后，全国各地的起义军如雨后春笋纷纷涌现。</p>

朝廷捉襟见肘，不得不就近调动兵力救援。</p>

所幸庆州附近还没有大股起义军出现，楼喻不用担心朝廷下令“韩昀”就近去镇压叛军。</p>

他依旧“龟缩”在庆州大搞建设。</p>

新城城墙建成后，他开始着手内城各个功能区的具体建造。</p>

住宅区、办公区、商业区、教学区、医院等等等等，都需要一点一点慢慢实现。</p>

新城每日都要消耗无数的矿石原料，每日都有辛勤工匠洒下的无数汗水。</p>

努力是有回报的。</p>

整洁一致的屋子拔地而起，仿佛一排排等待检阅的士兵，凛然而壮观。</p>

房子的内部构造是楼喻亲自设计的。</p>

与现代的房屋结构大同小异。</p>

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p>

不过卫生间肯定不是抽水马桶，而是专门放恭桶的地方。</p>

住宅区还分单元。</p>

楼喻让人在每个单元都建了一个公厕。这个公厕借鉴了现代的长排管道公厕，上面有水箱，定时定量地放水冲刷便道。</p>

搞好个人卫生很重要，他不希望新城跟旧城一样，街头巷尾蝇虫漫天。</p>

虽然一开始大家伙儿可能还不习惯，但由奢入俭难，一旦尝过甜头，自然会养成习惯。</p>

秋收后，天气逐渐转凉。</p>

从各地前来的难民也开始增多。</p>

有了之前一年多的经验，如今庆州府的难民接收和管理经验已经远超大盛其余州府。</p>

他们已经摸索出了一套相对完善的机制。</p>

各个岗位的人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为难民提供一个安心的生存环境。</p>

一小吏负责登记信息，头也没抬问：“叫什么？从哪儿来？几个人？”</p>

“方临，从桐州来，一个人。”少年一脸落魄道。</p>

小吏手上炭笔一顿。</p>

方临？这个名字好耳熟啊！他一定在哪听过。</p>

不过世上重名的多，他一时想不起来，为了不耽误工作，便记下信息。</p>

方临拿到身份牌，茫然地走向发放物资的点。</p>

在他走后，小吏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p>

方临！是方临啊！</p>

年初的时候殿下特意交待过，要是碰上叫方临的人，必须第一时间上报！</p>

小吏强压住激动的心情，连忙告知上级。</p>

上级狠狠夸了他，连忙继续往上报。</p>

高效率下，楼喻很快知悉这件事。</p>

刚听到这名字的时候，他也是懵了一下。</p>

方临是谁？</p>

经冯二笔提醒，楼喻才想起来。</p>

他着实感到惊讶：“从年初到现在，这都快一年了，方临才从京城到庆州？”</p>

管事的禀报道：“他说是从桐州来的。”</p>

桐州，那不是天圣教的发源地吗？</p>

楼喻想了想，道：“世上有不少同名同姓的，也许他不是那个‘方临’。”</p>

如果是方焕之子，方临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见郭濂？</p>

管事一惊，暗恼自己太急了。</p>

真要搞出个乌龙，岂不是在殿下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p>

正要请罪，却听楼喻道：“你们上报有功，多发一个月工钱。”</p>

管事大喜：“小人叩谢殿下！”</p>

他退下后，问冯二笔：“你对方临有印象吗？”</p>

他们去年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但从来没听说什么方侍郎之子，对方临实在没有半点印象。</p>

冯二笔摇摇头。</p>

楼喻只好道：“叫霍延来见我。”</p>

在庆州，只有霍延对京城最熟了。</p>

得楼喻传召，霍延立刻前来。</p>

过了一年，他又长高不少，身形越发精干英武，剑眉锐利，星目沉敛，俨然一副大将的气魄与风姿。</p>

楼喻心里感慨了一下“真帅”，温和地让他坐下。</p>

“霍延，你可识得方焕之子方临？”</p>

霍延闻言，着实愣了一下，眼中略带惊讶。</p>

“怎么了？”楼喻茫然问。</p>

霍延眸中隐现笑意：“殿下当真不知他是谁？”</p>

“不知道啊，我应该认识他吗？”楼喻更茫然了。</p>

他在京城还能有熟人？</p>

霍延笑意更深：“那殿下可还记得范玉笙？”</p>

楼喻点头，他当然记得！</p>

等等！</p>

他诧异盯着霍延：“你不会是想说，那个一直跟着范玉笙的、喜欢穿绿衣服的，就是方临吧？！”</p>

冯二笔也惊得瞪大眼睛。</p>

竟是他！</p>

霍延颔首：“他就是方临。”</p>

楼喻：“……”</p>

他真不知道那个绿衣少年就是方临！</p>

不过想想也对。</p>

范家是太子党领头羊，方侍郎同为太子党，方临一直跟着范玉笙的确合情合理。</p>

不过这个来庆州的方临，与京城的那个方临，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呢？</p>

如果是同一个，那他耗费大半年时间，才从京城来到庆州，委实凄惨了些。</p>

“二笔，你替我去暗中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方临。”</p>

“殿下，要真是，那该怎么办？”冯二笔问。</p>

楼喻撑着下巴，“既然他愿意当难民，那就不管他，找人暗中盯着就行。”</p>

“是！”</p>

城外难民营。</p>

方临领到一小袋麦面，还有一颗小土豆。</p>

他握着土豆，不由问：“这是什么？”</p>

小吏耐心解释：“土豆，煮熟了可以吃的！”</p>

“哦。”</p>

方临木然地往人多的地方走。</p>

他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p>

居然从来没听过“土豆”！</p>

这东西真能吃吗？</p>

他望着手里的物资，心里面难受得紧。</p>

有吃的又怎么样？他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煮熟了吃？</p>

就算有，他也不会煮。</p>

肚子已经饿得有些痉挛了。他伸手捂住，嗅着隔壁传来的香味，不由蹲在地上哭起来。</p>

这大半年，他过得实在太难了。</p>

半道被流匪所劫，随从死的死逃的逃，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定他都来不了庆州城。</p>

冯二笔戴着口罩偷摸过来时，就看到方临蹲在地上哭泣。</p>

看不清脸，不好辨认。</p>

他只好上前，粗声粗气地问：“你哭什么？”</p>

方临抬起头，看到戴着口罩的冯二笔，一时又愣住了。</p>

这人脸上是什么东西？</p>

冯二笔终于看清他的脸，第一反应是，没穿绿衣服他差点没认出来！</p>

“你在问我？”方临泪眼婆娑问。</p>

冯二笔：“找错人了。”</p>

楼喻得知真是方临，不由挑挑眉：“他为什么不让人通报郭濂？”</p>

“奴也想不通，奴看到他的时候，他哭得可惨了。都这样了，还不找郭濂？”</p>

楼喻摆摆手，“罢了，先不管他。”</p>

方临如何选择是他的事，楼喻不想多管闲事。</p>

谁料第二天，方临就被人抬到田庄医馆。</p>

陈玄参诊断：“饿晕了。”</p>

小吏：“……”</p>

每个难民都发了口粮啊，怎么会饿晕呢！</p>

方临醒来时，就闻到一股清淡的药香，很好闻。</p>

他睁开眼，看到离床不远处的陈玄参。</p>

少年穿着一袭白衣，样式有些怪异。</p>

“这是哪儿？”方临坐起来问。</p>

陈玄参回头看他一眼：“医馆。”</p>

接着走出屋子说道：“阿琼，病人醒了，把粥端进来吧。”</p>

很快，一个姑娘捧着食案走进来。</p>

她穿着与陈玄参相同的白色衣裳，将食案放到床头，抬首看向方临，温柔笑道：“你饿晕了，先把粥喝了。”</p>

方临愣愣盯着她瞧。</p>

陈玄参眉心一皱，上前挡住霍琼，冷淡道：“喝完粥就走。”</p>

“抱歉抱歉！”方临连忙道歉，“我没有恶意，我就是看她眼熟！”</p>

在外漂泊大半年，方临身上的傲气早就耗得差不多了。</p>

见陈玄参眉头更紧，方临急切解释：“我真觉得她眼熟！不骗你！”</p>

霍琼道：“陈大夫，我先出去了。”</p>

陈玄参颔首。</p>

气氛一时沉凝尴尬，方临无奈又委屈，他是真的觉得那个“阿琼”很眼熟啊！</p>

在陈玄参冷漠的眼神下，方临啥也不敢说，只好乖乖捧碗喝粥。</p>

喝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p>

他大喊一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是霍琼！是不是？”</p>

陈玄参目露讶异。</p>

“我就说我没骗你！我真的认得她！”</p>

“吃完就离开。”</p>

陈玄参不接他话茬，转身出去找霍琼，将这事儿跟霍琼说了。</p>

“他真认出我了？”霍琼心思玲珑，“那他肯定是从京城来的。他叫什么名儿？”</p>

“身份牌上写着‘方临’。”</p>

霍琼记忆力强，且专门记过京城各家各户的情况，从脑海中搜索出“方临”，不由道：“是他！”</p>

就在这时，有药童跑来。</p>

“陈大夫，那个病人说要见霍大夫！”</p>

作者有话要说：　　喻崽还是喜欢未雨绸缪的，不过这样容易累。</p>

PS：感谢大家的鼓励！继续加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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