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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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丽，我刚才去求了楼喻，好说歹说才请来了盛国大夫，你不就是想让盛国大夫替你阿爹看病吗？”</p>

古伊丽：“……”</p>

她要的是神丹，不是盛国大夫！</p>

不过来都来了，给阿爹看看也没什么，说不定会有法子呢。</p>

古伊丽露出一丝笑容：“谢谢你，阿巴鲁。”</p>

又转向大夫：“辛苦您为我阿爹诊治。”</p>

大夫医者仁心，客气地摆摆手。</p>

三人一同进屋。</p>

阿葛洛族的族长叫颂罕，他正躺在榻上忍受煎熬。</p>

巫医说，若非他身体强壮，加上有骨突王赐下的珍贵药材，他如今恐怕连意识都不清醒了。</p>

见古伊丽和阿巴鲁进来，他不由微皱眉头。</p>

他知道阿巴鲁想娶古伊丽，可古伊丽不愿嫁。</p>

古伊丽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也不忍心将女儿嫁给阿巴鲁这个粗鄙无礼的家伙。</p>

“阿爹，这位是盛国使团的大夫，让他替您瞧瞧。”古伊丽解释道。</p>

颂罕先是对古伊丽笑了下，又转向阿巴鲁：“多谢右贤王。”</p>

既然阿巴鲁出现在这，古伊丽又对他这般客气，那么盛国使团大夫必定是他请来的。</p>

阿巴鲁道：“阿叔不用这么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p>

“请伸出右手。”大夫适时坐下开口。</p>

颂罕依言伸出右臂。</p>

大夫进行了仔细的望闻问切，最终遗憾起身：“风毒入体，治不了。”</p>

古伊丽眼泪瞬间涌出来。</p>

阿巴鲁皱眉道：“你们盛国医术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就治不了？我看你就是个庸……”</p>

“阿巴鲁！”古伊丽打断他的话，殷切地问大夫，“你们盛国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难道就没有一种药能治我阿爹？”</p>

大夫一脸歉意地摇头。</p>

风毒入体，得看天命。</p>

古伊丽抹抹眼泪，“阿巴鲁，你和大夫回去吧，我想和阿爹说会儿话。”</p>

阿巴鲁讨好不成，便狠狠瞪了一眼大夫，转身出了毡房。</p>

大夫：“……”</p>

他何其无辜啊。</p>

回到王庭后，大夫受楼喻传召，前来毡房拜见楼喻。</p>

“阿葛洛族族长情况如何了？”</p>

大夫恭敬回道：“风毒入体，药石无医，眼下只能吊着命。”</p>

楼喻又问：“他还能活多久？”</p>

“最多半个月。”</p>

半个月，差不多够了。</p>

使团成员的一举一动，每天都有侍从向上汇报。</p>

阿巴鲁听着手下人汇报，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p>

“他索要陶罐碗碟我还能理解，可他要发霉的食物干什么？”</p>

侍从摇摇头：“不知道。”</p>

“你就没进毡房看看？”</p>

“奴看了。”</p>

“然后呢？”</p>

侍从继续摇头：“二王子，奴是真的瞧不出楼世子在做什么。”</p>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阿巴鲁不耐烦地挥挥手。</p>

难不成楼喻有什么特殊癖好？就喜欢收集腐烂发霉的东西？</p>

想不通他索性不再想。</p>

反正只是一些陶器和发霉的食物，楼喻还能用它们闹翻天？</p>

第二天，古伊丽又来找楼喻，打扮得还是那么明艳动人。</p>

“楼世子，你到咱们草原这么久，还没真正看过草原的风景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p>

楼喻笑眯眯道：“好啊。”</p>

两人便在王庭周围的草地闲逛。</p>

“楼世子，你们议和还要谈多久啊？”古伊丽睁着水润的大眼睛好奇问。</p>

楼喻忧郁地看向远方：“我也不知道。”</p>

“骨突王的条件很苛刻吗？”</p>

“是啊，要是谈不成，我们可能就回不去中原了。”</p>

古伊丽忽然凑近：“一直待在草原不好吗？”</p>

“背井离乡，当然不好。”</p>

楼喻不着痕迹退后一步，微微偏过头，仿佛是因她的突然靠近而有些不自在。</p>

古伊丽眸光微动，调侃道：“你是不是在想念家中的妻子？”</p>

她在存心试探。</p>

楼喻摇摇头：“我尚未娶妻。”</p>

“那就是舍不得中原漂亮的姑娘？”</p>

楼喻垂眸：“姑娘说笑了。”</p>

“我们都是朋友了，你怎么还‘姑娘姑娘’地叫？你就叫我丽丽吧！”</p>

“可是在我们盛国，不能直呼女子闺名。”</p>

古伊丽问：“成了亲也不能？”</p>

“成了亲自然可以。”</p>

古伊丽语出惊人：“那我可以嫁给你啊！”</p>

楼喻：“……”</p>

姑娘，你这么奔放你爹知道吗？</p>

他愣愣瞅着近在咫尺的脸，连忙摇头：“不行的，这不行的。”</p>

古伊丽委屈道：“难道我不漂亮？”</p>

“不，你很漂亮。”</p>

“跟盛国的姑娘比呢？”</p>

楼喻面色发红，偏过头不敢看她：“各有千秋。”</p>

“那就是你不喜欢我。”古伊丽双目盈泪。</p>

楼喻暗呼作孽，他怎么就想不开跟古伊丽玩起爱情诈骗游戏了呢？</p>

得赶紧打住！</p>

他忽地直视古伊丽的眼睛，郑重道：“姑娘，我已经有心上人了。”</p>

古伊丽：“……”</p>

计划再次失败。</p>

她有些气馁，不甘心地问：“她比我好看吗？”</p>

楼喻眸色温柔，唇泛笑意。</p>

“在我心里，他比你好看。”</p>

古伊丽心灰意冷，拿不到神丹，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阿爹去死吗？</p>

她做不到。</p>

“姑娘，我先回去了。”楼喻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p>

“等等！”</p>

古伊丽叫住他，眼眶红红地问他：“那在你心里，澹州城和你的性命相比，哪个更重要？”</p>

楼喻皱眉：“你什么意思？”</p>

“我就是好奇。”古伊丽倔强地瞪着他，“你都拒绝我的求婚了，难道连这个问题都不愿意回答我？”</p>

楼喻肃容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p>

古伊丽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远去。</p>

她暗暗做了个决定。</p>

两人的对话传入阿巴鲁耳中，阿巴鲁直接捶坏了桌子。</p>

“丽丽到底为什么会看上那个小白脸！”</p>

侍从安慰：“二王子不用担心，楼世子已经拒绝了。”</p>

“他有什么资格拒绝！他怎么敢！”</p>

阿巴鲁气得火冒三丈，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另一个男人伤了心，他一腔郁愤无处发泄。</p>

“二王子，这也是楼世子识相，草原上除了您，还有谁能配得上阿弥娜？”</p>

阿巴鲁转念一想，好像也是。</p>

那个楼喻确实挺识相，拒绝了总比答应了好。</p>

“再说了，等咱们的计划成功，等您成了草原上的王，还用担心娶不到阿弥娜？”</p>

阿巴鲁忽然笑起来：“你说得对。”</p>

等事成，他一定风风光光地将丽丽娶回家！</p>

夜幕再次降临。</p>

霍延跟往常一样潜入毡房。</p>

两人已经同床共枕好几天，早已熟门熟路。</p>

他攥住楼喻的手，低声道：“殿下今日见古伊丽，说了什么？”</p>

楼喻嘴角扬起：“明知故问。”</p>

“我离得远，没听清，殿下可否再说一遍？”</p>

霍延得寸进尺。</p>

“谁让你没听清。”</p>

楼喻挣脱他的手，抓着被子蒙住脑袋，翻了个身。</p>

霍延从身后环住他，凑近他耳际，嗓音又低又哑：“殿下的心上人是谁？”</p>

“谁对号入座就是谁。”</p>

“他真的好看吗？”</p>

“假的。”</p>

霍延低笑出声。</p>

“嗯，他确实不好看，半点也比不上殿下。”</p>

楼喻耳朵发麻，脸颊发烫，声音闷在被子里：“花言巧语。”</p>

“不是花言巧语，是真心实意。”</p>

霍延将人环得更紧。</p>

悄无声息，缱绻缠绵。</p>

楼喻不知他的举动，闷得难受了，才掀开被子，探出脑袋。</p>

“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p>

霍延正色道：“古伊丽和颂罕商量，打算求阿赤那德换取神丹，但被颂罕拒绝了。”</p>

“还是颂罕看得清。”楼喻感慨一句。</p>

如果这真是阿赤那德设的局，那么古伊丽已经踏进了这个圈套。</p>

“颂罕已经无法主事，他必然阻止不了古伊丽的行动。”</p>

霍延：“阿赤那德一直想让阿葛洛族真正归心，他这次是想一箭双雕。”</p>

楼喻笑道：“好戏即将开场。”</p>

朦胧月色下，世子殿下眉眼俊逸，神情慵懒，带着几分洞若观火的通透，以及运筹帷幄的雍容。</p>

霍延心跳骤然加快。</p>

这样的殿下，叫人如何舍得放手？</p>

他忍不住连人带被抱得更紧。</p>

“有些闷。”楼喻出声。</p>

霍延陡然回神，连忙松开楼喻，眸中露出些许懊恼。</p>

他方才实在有些粗鲁。</p>

“我是说，连着被子一起，有些闷。”</p>

楼喻抬起被角，直接命令：“进来。”</p>

这人是想一辈子都抱着被子睡吗！</p>

霍延并非不愿，而是不能。</p>

但殿下有令，焉能不从？</p>

遂顺势进了被窝。</p>

二人离得极近，彼此发丝交缠。</p>

霍延胸膛的温热和心脏的跳动，透过楼喻劲瘦的背脊，清晰地传过来。</p>

楼喻不禁弯起唇角。</p>

君子在侧，怎能不欢喜？</p>

翌日，使团和阿骨突部再次议和。</p>

严辉等人据理力争，阿骨突部寸步不让，双方吵得脸红脖子粗。</p>

楼喻悠哉靠在椅子上，甚至想睡觉。</p>

已知阿赤那德的谋划，他并不想再浪费口舌。</p>

吵了半天，双方再次不欢而散。</p>

回毡房的路上，使团成员唉声叹气。</p>

严辉问楼喻：“殿下，阿骨突部一直不肯让步，这还怎么议和？”</p>

感觉对方根本没有议和的诚意。</p>

“他们摆明了拿咱们当猴耍，”楼喻意兴阑珊，“反正你们记住，不论如何，议和的底线不能破。”</p>

“是。”</p>

又过了一天，议和还是崩了，双方差点在谈判桌上打起来。</p>

阿赤那德等得起，使团也等得起。</p>

可古伊丽等不起。</p>

她终于来到王庭，求见阿赤那德。</p>

阿赤那德和蔼地接见了她。</p>

古伊丽直接跪在地上，哽咽道：“骨突王，恳请您救我阿爹一命！”</p>

阿赤那德大惊，忙起身离开王座，来到她跟前，试图扶起她。</p>

“古伊丽，族中巫医和盛国大夫都说无药可治，你求我又有什么用呢？”</p>

古伊丽倔强地继续跪着，美丽的眼眸布满乞求：“骨突王，现在只有您才能救阿爹一命！”</p>

“你先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阿赤那德慈祥问道。</p>

古伊丽泪珠滚落：“我听说盛国皇室有一种神丹，可以包治百病，每个皇室子弟手里都会有，要是能拿到神丹，阿爹就有救了！”</p>

阿赤那德摇首失笑：“你从哪听说的谣言？要是真有这种神丹，盛国皇室那么多早死的人从哪来？”</p>

“或许他们只有一颗，用完了就没有了。”古伊丽道，“我已经打听过了，盛国正使楼世子从未生过重病，他手上肯定还有神丹！”</p>

阿赤那德语重心长：“就算他真的有神丹，那也是他的救命药，他凭什么要拿出来救一个外人？”</p>

古伊丽狠狠心，问：“要是用澹州城来换呢？”</p>

不等阿赤那德反应，她继续道：“我问过他了，在他眼里，国家利益比个人利益更重。”</p>

阿赤那德震惊：“古伊丽，你难道要让我用澹州城换你阿爹性命吗？”</p>

古伊丽流着泪不说话。</p>

她很清楚阿赤那德不会轻易同意，但她还是选择试一试。</p>

“骨突王，如果您答应此事，我阿葛洛族日后必竭尽忠诚！”</p>

古伊丽郑重起誓。</p>

阿爹是阿葛洛族的主心骨，倘若阿爹去了，阿葛洛族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p>

她清楚骨突王一直想得到他们全族的真心拥护。</p>

阿赤那德皱眉沉思半晌，叹道：“天下真有这等神丹？”</p>

“大王，恳请您救阿爹一命！”</p>

古伊丽磕头请求。</p>

不管楼喻到底有没有这个神丹，她都希望骨突王能去试一试。</p>

阿赤那德眼中锋芒闪过，他沉默良久，方开口道：“你阿爹是草原上的勇士，就这般死去确实可惜。不如这样，明日议和时，我问问楼世子。”</p>

古伊丽大喜：“骨突王大恩，古伊丽永远铭记！”</p>

消息传到阿巴鲁耳中。</p>

阿巴鲁震惊：“神丹？所以丽丽之前接近楼喻，都是为了拿到神丹？！”</p>

他误会丽丽了！</p>

可是，楼喻手里真有所谓的神丹吗？</p>

他坚定道：“明日我也参加议和！”</p>

很快，和谈再次开启。</p>

双方依旧说着老掉牙的话，眼看和谈再次破裂，骨突王忽然开口了。</p>

“楼世子，听说你们盛国丹道盛行，盛国皇室搜罗了不少丹术高深的道士炼制神丹，据说这种神丹能治百病，只要是皇室血脉，都能得到一颗，是不是？”</p>

阿骨突部众人：竟有此等神丹！</p>

大盛使团：啥玩意儿？？？</p>

楼喻满脸震惊：“骨突王从哪儿听来的谣言？世上若真有这种神丹，我大盛每年还会有那么多人死于病痛？”</p>

严辉等人点头附和，阿赤那德在鬼扯什么东西！</p>

“楼世子，既然是神丹，炼制起来当然难上加难，所以这种神丹只有你们皇室手上有，对不对？”</p>

阿赤那德紧盯着楼喻，他从楼喻眼中看到了荒诞的意味。</p>

“骨突王，你在开什么玩笑？要是您不愿继续和谈就请直说，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p>

楼喻一脸无语。</p>

阿赤那德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呵呵笑道：“如果楼世子愿意拿出神丹，本王愿意无条件归还澹州城！”</p>

众人瞪大眼睛。</p>

无条件！</p>

严辉甚至都忍不住问楼喻到底有没有这种神丹。</p>

“骨突王，提出议和的是你，眼下搅乱议和的还是你，既然你这么没有诚意，咱们还是不要议和了吧。”</p>

楼喻冷着脸起身就要走。</p>

“楼世子，本王需要神丹救一个将死的人，希望你能回去慎重考虑。”阿赤那德说道。</p>

也就是说，一旦这个将死的人真的死了，那么议和将再无转圜的余地。</p>

无条件归还澹州城，这是多么令人心动的价码！</p>

严辉等人跟着楼喻回到毡房，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严辉出列问道：</p>

“殿下，敢问您手上真有神丹吗？”</p>

楼喻无奈：“我说严侍郎，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要是真有这种包治百病的神丹，宫里还要御医做什么？”</p>

严辉等人：“……”</p>

狂跳的心猛地被泼了一瓢冷水，脑子瞬间清醒。</p>

是他们被骨突王给带沟里了。</p>

实在是议和一直谈不拢，他们的焦虑和负罪感与日俱增啊。</p>

“行了，都回去吧，骨突王摆明了不想议和。”</p>

“是。”</p>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插曲，可大家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愈演愈烈。</p>

阿葛洛族上下都知道了，骨突王竟愿意用一城换取神丹救治颂罕族长的性命！</p>

而阿巴鲁王子则天天在盛国正使帐前恳求换取神丹，其赤忱之心感天动地。</p>

时间久了，连盛国使团这边都忍不住怀疑神丹是否真的存在。</p>

严辉索性求见楼喻，并献上一计。</p>

作者有话要说：　　霍崽：唉，甜蜜的负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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