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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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馆主事一脸冷漠和不屑，反正爱住不住。</p>

冯二笔气呼呼地回来告诉楼喻。</p>

楼喻道：“行馆的费用都由户部按例拨款，杜迁是户部尚书，你认为在我住的这段时间内，行馆会有钱置办用具吗？”</p>

“他这是公报私仇！”宋砚捏紧拳头。</p>

楼喻摇首失笑。</p>

若是在往常，以杜迁的性格，不会做得这么明显。</p>

这次大概是真的气昏了头，竟使出这么拙劣不堪的伎俩。</p>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端看怎么操作。</p>

“二笔，你替我去京城最大的店铺买冬被，要买最便宜的。阿砚，你去城中最大的炭行买炭，也要买最便宜的。”</p>

两人都算得上机灵，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笑着出门了。</p>

当然，一出行馆，两人就收敛了笑容，变得一脸愁苦。</p>

京城最大的店铺，自然是顾客盈门，而且大多来自富贵人家。</p>

冯二笔相貌清秀，气质不俗，身上穿的衣裳也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店中的伙计立刻迎上来，笑问：“贵客需要点什么？”</p>

他面色微愁：“我来给我家殿下买冬被。”</p>

伙计一听，殿下？！</p>

这是个贵客啊！</p>

遂连忙将他往奢侈区引，滔滔不绝地给他介绍各种上品良被。</p>

冯二笔指了指：“这个多少钱？”</p>

伙计伸手比了个数。</p>

冯二笔含糊道：“有没有便宜一点的？”</p>

伙计不由瞅他一眼，堂堂殿下居然买不起吗？</p>

他心里嘀咕，脸上依旧带着灿笑，又介绍稍微便宜点的冬被。</p>

冯二笔低着头，轻咳一声：“还有更便宜一点的吗？”</p>

伙计无奈，问：“敢问贵客，您能接受多少钱的冬被啊？”</p>

冯二笔面色微红，悄悄比了个手势。</p>

伙计：“……”</p>

他笑意淡了几分：“我说这位客人，您不会是来逗小人玩的吧？咱们店没有这么便宜的货，请您另择他家吧。”</p>

冯二笔瞪圆了眼：“你什么意思？！”</p>

“没什么意思，就是您要的货，小店没有。”伙计客客气气回道。</p>

冯二笔脸上泛红，恼羞成怒道：“我家殿下只是这次出门没带钱！又不是真的买不起！”</p>

伙计：“敢问是哪位殿下？若是身上没带够银两，小店可以将货送到府上，到时再付账也行。”</p>

两人的争执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p>

老百姓都喜欢看热闹，尤其喜欢看贵人的热闹。</p>

他们都听到“殿下”两个字了。</p>

冯二笔支支吾吾就是不开口。</p>

人群中有好事者嗤笑：“不会是故意装大户来骗人的吧？”</p>

冯二笔微红眼眶：“才不是！”</p>

掌柜的亲自来处理纷争。</p>

他温和笑问：“敢问贵客府上在何处？小店可以亲自送上门的。”</p>

冯二笔嗫嚅道：“没有府宅。”</p>

人群哗然喧闹起来。</p>

哪位殿下能没有府宅，甚至连冬被都买不起？</p>

这人肯定是骗子！</p>

掌柜的倒是圆滑，依旧笑容满满道：“那小店就没办法了，贵客还请去其它店铺吧。”</p>

“可是，京城就你们家的被面品质最好，我家殿下身份尊贵，自然得用上品。”冯二笔据理力争。</p>

他夸了店铺，掌柜的心里也畅快，倒也没有那么反感了。</p>

人群中有人笑道：“身份再尊贵，没钱买又有什么用？总不能抢人家的东西吧？”</p>

“是啊是啊。”</p>

“小伙子，我看你就换一家吧，瞧着也怪可怜的。”</p>

“除了这家，还有几家品质也不错的，你家殿下估计也能睡得惯。”</p>

人群附和声钻入冯二笔耳朵。</p>

冯二笔本来只是在演戏，可是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格外委屈。</p>

眼泪蓦地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完。</p>

围观人群见状，直直愣住了。</p>

不就提了个建议吗？也没说什么重话啊，这咋就哭起来了呢？</p>

伙计还年轻，没怎么经过事儿，见人哭了，便有些心软，忙安慰道：“你别哭啊，咱们不是欺负你，而是实在卖不了那个价啊！”</p>

掌柜的语重心长道：“小伙子，哭解决不了问题，你要真有困难，不妨说出来，大家伙儿替你想想办法。”</p>

“是啊是啊，这么大人了，哭多丢人啊？”</p>

“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给咱们听听，看能不能帮上忙。”</p>

老百姓还是相当热心的。</p>

冯二笔抹抹眼泪，通红着眼睛道：“我家殿下之前出使北境，不方便带那么多银两出门，所以我们身上没有钱。”</p>

出使北境？</p>

这么大的事儿京城没人不知道。</p>

出使北境的不就是庆王世子殿下吗？</p>

听说世子殿下不费一钱一粮，直接从骨突王手里拿回了澹州城！</p>

这可是极大的功劳，天下无人不赞。</p>

出使北境，路途遥远，确实带不了多少钱。</p>

不过——</p>

“世子殿下不是住在行馆吗？怎么自己出来买被子？”</p>

冯二笔眼泪又掉下来。</p>

“行馆的被子又薄又硬，连春被都不如，还不给咱们提供炭，殿下冻得直打哆嗦，实在没办法，才让我出来买被子。殿下是让我去买便宜的，但我心疼殿下啊。殿下在草原上过得那么苦，为什么到了京城还要过得这么苦啊？呜呜呜呜。”</p>

他这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想法，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搞得围观众人心里面止不住地发酸。</p>

是啊，明明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回来却连床暖和的被子都没有，这也太让人寒心了！</p>

冯二笔继续哭道：“不仅没有被子，行馆发的炭也很少，还不够一个时辰烧的，呜呜呜呜，殿下那身子骨怎么熬得住？”</p>

“你们有没有问行馆主事的？”</p>

“问过了，”冯二笔带着鼻音回道，“主事说上面不拨款，他们也没有钱采买物件，所以行馆提供的饭食都是又冷又馊的。”</p>

“这也太过分了吧！”</p>

冯二笔趁机继续卖惨：“殿下本来在草原就吃不好睡不好，没想到回到京城连草原都不如，我心疼殿下啊！”</p>

“这不是让功臣寒心吗？”</p>

“上面连这么点钱都拨不下来？”</p>

“不是故意不拨钱吧？”</p>

“为什么？世子殿下不是立了功吗？给咱们朝廷省了那么多钱粮，结果连日常起居都没法照顾吗？这也太过分了！”</p>

“天哪，行馆是怎么办事的！”</p>

“不是行馆的问题吧，方才小兄弟说的是上面不拨钱。”</p>

“给行馆拨款是户部的职责吧？户部都是吃干饭的吗？就这么苛待功臣？”</p>

周围人声讨声越来越激烈。</p>

老百姓心里有杆秤，一个为大盛立了功的人，不应该被这么苛待！</p>

忽然有人说：“掌柜的，我愿意出钱替世子殿下买冬被！”</p>

“我也愿意！”</p>

“我来！”</p>

冯二笔红着眼睛看着他们，心中盈满感动。</p>

他朝众人深深鞠躬，道：“殿下说，他身为大盛子民，为大盛拿回城池是应该的，大家不必……”</p>

“小兄弟，你别说了！掌柜的，你快送几床最好的冬被去行馆，都记在我账上！”</p>

“不！记我账上！”</p>

“记我的！”</p>

大家热情洋溢，只为给功臣提供最好的待遇。</p>

“刚才小兄弟不是说行馆连炭和正经的吃食都没有吗？依我看，大家分配一下，送被的送被，送炭的送炭，送吃食的送吃食，大家也别争了。”</p>

“这个好！就这么办！”</p>

大家伙儿热情高涨，似乎参与这场“送温暖”活动很是与有荣焉。</p>

连冯二笔都被挤出去，什么话都插不上了。</p>

掌柜和伙计费了好大劲儿才勉强压住人群的骚动。</p>

掌柜的面向大家，郑重道：“世子殿下是咱们大盛的功臣，眼下却连床暖和的冬被、连盆足量的炭、连份像样的吃食都没有，我听了心里实在难受啊。这样，大家都别跟我抢了，世子殿下的冬被，小店全包了！请诸位成全小店的这份心意！”</p>

“好！掌柜的好魄力！”</p>

“掌柜的太有心了！”</p>

“像你这样心怀天下的掌柜不多了！”</p>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送些炭和吃食吧！”</p>

“走走走，这就去！”</p>

于是，这一天，京城又出现了一场奇观。</p>

两群人浩浩荡荡从不同方向，往行馆走去。</p>

正好在行馆外撞上。</p>

一个是布庄掌柜，一个是炭行掌柜。</p>

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p>

又看看身后一大群或怀抱冬被、或手拎炭包、或端捧食盒的百姓，愣了愣后，不由了然笑了。</p>

行馆守门的傻眼了。</p>

这什么情况？</p>

“咱们都是给殿下送礼的，还请大人通融则个，让咱们进去，咱们保证不闹事，放下东西就走！”</p>

守门人连忙禀报主事。</p>

主事一口茶喷了守门人满脸。</p>

他惊跳起来，尖声道：“什么情况！”</p>

守门人自己还没搞明白呢，哪能说得清？</p>

主事的只好亲自来到行馆外，见这么多百姓捧着东西，感觉气都要喘不过来了。</p>

“大人，咱们是来给世子殿下送东西的，您能不能让我们把东西放进去？”</p>

主事眉头一皱：“知道行馆是什么地方吗？哪能想进就进！都散了都散了！”</p>

“我们要是散了，殿下可怎么办？”</p>

“什么怎么办？咱们行馆有的吃有的睡，需要你们送吗？”主事一脸不悦。</p>

能住在京城的，多少沾点富贵，倒也不是很怕一个行馆的主事，双方便展开了激烈的争吵。</p>

就在吵得不可开交时，有人高呼：“殿下来了！殿下来了！”</p>

楼喻身着月白衣袍，身披朱红大氅，身形颀长挺拔，秀目挺鼻，立于行馆石阶上，仿若神仙中人。</p>

唯一的不足就是，世子殿下面色苍白，眉染轻愁，清瘦而单薄。</p>

他眼眶泛红，郑重朝众人躬身一拜，说道：“诸位厚意，楼某心领了。这些都是你们自家的家当，还请留着自用，我在行馆住得挺好的，诸位不必挂心。”</p>

有正义感强的好事者喊道：“那也等咱们进去看了之后，才能确定殿下过得好不好啊！”</p>

“没错没错！”</p>

“不全部进去也行，让一两个人进去看看总可以吧？”</p>

主事的被吵得头疼，大喝道：“这里是行馆！尔等不要在此放肆！”</p>

“放你娘的肆！”</p>

一声高吼震天动地，全场皆默。</p>

众人纷纷回头去看到底是哪位勇士！</p>

一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人昂然肃立，相貌平平，气质板正，不怒自威。</p>

都是京城人，谁还不认识谁？</p>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高默高御史啊！</p>

别看他取名“默”字，真要辩论起来，那一张利嘴可谓是横扫朝堂无敌手。</p>

久而久之，谁都不愿跟他正面对上，就怕被他的唾沫星子淹死。</p>

行馆主事心中一抖，连忙向守门人使眼色。</p>

守门人：大人，您眼角抽搐了吗？</p>

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p>

高默神情冰冷地走到行馆前，对楼喻拱拱手道：“下官高默，见过世子殿下。”</p>

“高大人不必多礼。”楼喻笑了笑。</p>

高默又转向行馆主事：“他们进不得，本官可进得？”</p>

做御史的就是刚！</p>

楼喻垂眸掩盖笑意。</p>

如果暗部的情报无误，这位高御史其实是三皇子的人呢。</p>

他不过掀了点小风，这位三皇子就立刻反应过来，顺势要将小风变成大浪。</p>

心思转得够快，他喜欢！</p>

面对高默的质问，行馆主事怵得厉害。</p>

“本官问你话，能还是不能？”高默再次厉声喝问。</p>

行馆主事吓得一抖：“能、能。”</p>

高默冷哼一声，转身点了布庄和炭行的掌柜，“你们都跟本官进来。”</p>

“是！”</p>

行馆主事拦都拦不住。</p>

高默直接呵斥：“别扰乱本官办事！”</p>

他眼底生怒，气场全开，吓得主事半个字都不敢说。</p>

高默又点了个行馆小吏：“带路！”</p>

小吏不敢不从，硬着头皮领着三人来到楼喻住的院子。</p>

院子荒凉，门扉陈旧，两个掌柜心中发寒。</p>

竟给功臣住这样的破院！</p>

再进到屋子里。</p>

桌椅质朴，陈列全无，一切都显得如此简陋。</p>

高默一眼就看到榻上的被子。</p>

确实很薄。</p>

布庄掌柜已经忍不住上手去摸，幽幽沉叹：“唉！”</p>

殿下的侍从说得没错啊，的确又薄又硬，这还怎么取暖？</p>

屋子角落摆着炭盆。</p>

炭行掌柜走近瞧了瞧，叹气道：“高大人，这些都是最劣等的炭，咱们大盛的功臣，堂堂世子殿下，竟被如此苛待！”</p>

高默厉目瞪向小吏：“去将今日所备饭食拿来！”</p>

“这……饭食都没了，拿不来啊。”小吏哭丧着脸道。</p>

高御史是何等人？什么胡搅蛮缠的人没见过？</p>

他道：“虐.待世子乃重罪，或许，你们是想去牢里待一待？”</p>

小吏：“……”</p>

他正要开口，高默却又打断他：“你已经失去一次开口的机会了，有什么话，公堂上说吧。”</p>

“大人！大人饶命啊！”小吏一下子跪到地上，哭求道，“小人只是个听差跑腿的，厨房的事不归小人管啊！”</p>

高默哪里会客气？</p>

“这话留着自辩用吧。”</p>

他抬脚就离开院子，迎面碰上瑟瑟发抖的行馆主事。</p>

寒冷的冬日，行馆主事满头大汗：“高大人！高大人！咱们行馆确确实实没有钱款，没办法给世子殿下提供……”</p>

“闭嘴！”高默喝道，“难道你不会向上通报？”</p>

“小人通报了呀！可是、可是……”</p>

他可是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p>

行馆主事敢苛待皇室血脉，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p>

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当下又怎么可能供出主使呢？</p>

高默完全失去耐心，冷哼一声，甩袖而去。</p>

高御史的效率相当高，很快就写好折子，呈到御案上。</p>

皇帝翻开之前，还头疼地跟太监总管打趣：“这高默又要搞出什么事？”</p>

打开之后，没看几眼，就“啪”一声将折子拍向桌案，气汹汹道：“将高默给朕叫来！”</p>

太监总管不由腹诽：能把陛下气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高御史写了什么。</p>

顷刻，高默一脸严肃地来了。</p>

待他行礼后，皇帝问他：“你折子上写的都是真的？”</p>

“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没有丝毫作假。”高默板正道，“城中不少百姓都亲眼见证此事，微臣正是因为碰上百姓送礼，才亲自进入行馆查看，微臣所言没有半分虚假。”</p>

“蠢货！蠢货！”皇帝气得再次狠拍御案。</p>

当然，他骂的不是高默，而是行馆主事。</p>

楼喻立了功，天下无人不知。</p>

在这节骨眼上，若传出行馆苛待世子一事，天下人会怎么想他这个皇帝？</p>

虽是行馆做的事，但行馆代表的是朝廷，这不就是意味着朝廷苛待功臣吗？</p>

真是一群糊涂的蠢货！</p>

“那个主事为何要苛待世子？”皇帝吼问。</p>

高默垂眸：“微臣问了，他说是行馆缺少钱物，不能为世子殿下提供应有的用具。”</p>

皇帝：“……”</p>

他简直气昏了头：“行馆没钱，去找户部要啊！”</p>

“他说，户部没有同意拨款。”</p>

殿内陷入沉寂。</p>

高默眼观鼻鼻观心。</p>

其实在他看来，户部这一招算不上烂。</p>

若是遇上不愿多事的世子，这个闷亏可能就吃下了；若是遇上只会向圣上哭诉的世子，圣上可能也就宽慰几句，轻飘飘责令户部拨款，但气也已经受了，还落了下乘。</p>

可他们碰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喻世子。</p>

人都是健忘的。</p>

两年前喻世子来京贺寿，搅得京城风雨动荡，京城百姓已经忘了，他们只知道喻世子是立了大功的人。</p>

可是百姓忘了，某些人也敢忘？</p>

以喻世子的性情，怎么可能吃闷亏？</p>

是以，布庄和炭行哄闹时，他便接到三皇子殿下的指令，让他前去行馆一探究竟。</p>

杜迁老谋深算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没有抓住他的把柄，这次他终于算计错了。</p>

所谓的没有钱款，不过都是托词。</p>

从时机上来看，杜迁很可能在喻世子回京之前就与行馆主事通了气。</p>

因为两年前的旧怨，他有理由这么做。</p>

他或许不是不知喻世子难对付，但他抱有侥幸心理。</p>

一来，他是天子近臣，圣上不会太过责罚；二来，而今是年末，户部事务繁重，他可以推脱没有看到行馆的申请事宜，以此规避责任。</p>

计是好计，只是，时机已经不对了。</p>

杜芝死了，杜迁在殿内大声指控喻世子害了杜芝，皇帝和朝臣都看在眼里。</p>

他恨喻世子。</p>

所以他有足够的动机“玩忽职守”。</p>

杜尚书亲自递来的枕头，他们怎么可能不接？</p>

良久，皇帝沉叹一声：“让杜迁来见朕。”</p>

他不是听信高默一面之词，而是正常人都能想到，行馆一个小小的主事，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苛待世子的。</p>

杜迁回府，将杜芝已死的消息告诉妻儿，全府上下悲痛万分。</p>

他还没缓过劲儿来，宫里就有传召。</p>

按理说，圣上体谅他丧子之痛，若非重要事情，应该不会现在召他入宫啊。</p>

出什么事了？</p>

入宫后，见高默也在，杜迁没来由心头一跳。</p>

皇帝直接将折子扔给他：“你自己看看。”</p>

杜迁看完之后，心中稍定。</p>

他诚恳解释道：“回陛下，此事微臣丝毫不知情啊！行馆申报钱款一事，是由户部度支主事掌管，微臣实在不知竟有这等事，是臣失察，还请陛下降罪！”</p>

他刚痛失爱子，显得面容憔悴，老态龙钟，倒是让皇帝生出几分同情和不忍。</p>

皇帝正要免其罪责，高默忽然开口：“启禀陛下，而今城中百姓皆知功臣受辱，朝廷不能不给个交代。”</p>

“那依爱卿之见，该如何？”</p>

高默道：“陛下，微臣以为，年底户部公务繁重，户部职官必须打足精神才能避免疏漏。而今杜尚书心情悲痛，神思不属，一旦有失，必会动摇国之根本！”</p>

杜迁：“……”</p>

老子干你大爷！</p>

他连忙道：“回陛下，微臣公私分明，一定不会在公务上有所疏漏……”</p>

“可是杜尚书，我听说去年您核算的税款有误啊。”</p>

“不可能！”杜迁冷冷道，“你莫要信口雌黄！”</p>

高默掷地有声：“那敢问杜尚书，您可敢让我等查证去年户部账目？”</p>

不等杜迁开口，他又转向皇帝：“陛下，户部账目极为重要，容不得半点错漏。行馆一事，杜尚书已有失察之过，若是不为杜尚书洗去污点，恐难以服众啊！”</p>

只要去年的账目完美无缺，就足以证明杜迁的能力完全可以继续胜任，别人无可指摘。</p>

但——</p>

怎么可能真的完美无缺？</p>

不存在的！</p>

眼见皇帝松动，杜迁冷汗直冒，猛地跪地泣道：“陛下，臣有罪！臣乍然失去大郎，脑子混乱，浑浑噩噩，之前有些事失了体统，臣恳请陛下允臣告假歇息！”</p>

皇帝叹了口气：“也罢。”</p>

事情看似就这么糊弄过去了。</p>

行馆有钱置办用具了，楼喻日子好过起来，朝廷面上有光，百姓心里也舒坦了。</p>

一切都很美好。</p>

唯有杜迁不好。</p>

告假在家，意味着会有人暂代他的职务，那势必会分摊他手中的权力。</p>

可若是当时不这么做，一旦圣上下令查证去年的账目，他赌不起。</p>

杜家一片愁云惨淡。</p>

楼喻则心情愉悦地逛着街。</p>

走到拐角处，忽然被人拦住。</p>

那人身材高大，腰间佩刀，穿着皇子府的侍卫服。</p>

“喻世子，我家公子有请。”</p>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咳嗽的只是门外某个守卫，意外而已，不重要。</p>

以及，喻崽过了年才十七。</p>

PS：有时候一件很小的事，或许就能改变整个局势。喻崽就是那个蝴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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