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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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楼喻掌管四州，但真正能够发挥作用的只有庆、沧两州，宜州和吉州尚未开发。</p>

开春之后，楼喻就派遣工匠前往吉庆草场建设牧场，又购买良种精心培育。</p>

牛和羊除了可以提供肉食，还可以提供奶产品。</p>

不过大盛没有喝奶的习惯，反而北境游牧民族的奶制品比较多。</p>

牛奶和羊奶都是有营养的好东西，不能浪费了。</p>

楼喻打算在吉州建立一个生产加工基地，与吉庆草场对接，形成一个培育、生产、加工、运输的产业链，为四州百姓和将士提供更加丰富营养的食品。</p>

元朝时的骑兵部队，为了能够远距离作战，就将新鲜的牛羊奶加工成固体粉末状，又将牛羊肉制成含糖或含盐的肉松。</p>

奶粉和肉松随身携带，极为便利。</p>

奶粉中含有乳酸菌和益生菌，肉松又是高蛋白，极为有效地保证了蒙古骑兵营养的摄入，维持他们的战斗力。</p>

两者制作方法都很简单，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工序也不复杂，能够大批量生产。</p>

只是吉庆草场的牲畜还没养成，楼喻只能用盐茶同达迩慕草原的牧民交易，换取大量的牛羊奶和牛羊肉。</p>

他雇佣吉州的百姓为他生产加工。</p>

吉州经历雪灾后，又无朝廷赈灾，这几年越来越萧条。</p>

不少人南下来到庆州讨生活，但也有人舍不得故土，留在当地过着贫苦的日子。</p>

两州离得近，往来又比较频繁，是以，吉州不少百姓都听说了庆州天堂般的生活。</p>

他们对庆州不是不向往的，但重土难迁，老百姓宁愿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州府重新开始。</p>

当“庆王世子雇佣劳工”的消息传至吉州后，吉州百姓都高兴得说不出话来。</p>

他们已经听过好多故事了。</p>

只要给庆王世子殿下做工的，就没有一个不夸的。</p>

现在吉州由庆王世子掌管，世子殿下还要在吉州招工，他们一定可以过得跟庆州、沧州百姓一样好！</p>

吉州肉制品和奶制品生产加工基地火热建成。</p>

为力求食品的干净卫生，楼喻特意制定了严格的加工标准，并规定了极为严厉的惩罚措施。</p>

而宜州，作为庆州向西扩张的第一道门户，它的战略地位相当显著。</p>

宜州往西，便是莱州。</p>

如果楼喻想攻取莱州，后勤点设置在宜州肯定要比庆州合适。</p>

距离近，就可以保证粮草及时送达，保证将士们不会挨饿受冻。</p>

所以，宜州他是必须要牢牢控制在手里，并加以改建的。</p>

湖州府衙。</p>

知府段衡静静看着手中的文章，半晌没说话。</p>

驻军统领裘光翘着二郎腿，嗤笑一声道：“两篇破文章有什么好看的。”</p>

“范公笔锋犀利，如利剑刺喉。”段衡由衷感慨。</p>

“现在沧州、宜州、吉州都归顺庆州，你有什么打算？”裘光皱眉问道。</p>

段衡笑问：“你又是怎么想的？”</p>

“要我说，那个庆州世子就是哗众取宠，以为让范老头写篇文章就能天下归心了？我觉得不靠谱。”</p>

湖州经过流匪攻袭后，城内城外亟待重建，段衡和裘光一直忙于建设城池，无暇管顾外头光景，所以不知庆州和沧州变化。</p>

经历一次流匪攻袭后，两人对湖州的管控更加严格，导致老百姓与外界往来很少，庆州的消息自然就无法得到有效传递。</p>

裘光觉得《窃盗》写得挺合心意，史明那厮确实该骂，但是《观庆赋》就让他嗤之以鼻了。</p>

可惜范公一世英名，竟成了他人攫取政治筹码的喉舌。</p>

他根本就不信文章里写的东西。</p>

段衡道：“但不管怎么说，庆王世子也算是皇室正统，确实有这个资格讨伐史明。”</p>

“怎么，你还想效仿那三州软骨头知府，向庆州投诚？”裘光没好气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听一个小毛孩儿号令。”</p>

裘光“嘶”了一声，陡然起身，“不行，我得去加紧布防！”</p>

为了更好地守卫城池，段衡和裘光不仅训练原有的驻军，还强制老百姓一起，硬生生提升了湖州的战力。</p>

他们的老百姓既能挥锄种地，又能举刀杀敌。</p>

所以段衡和裘光并不太担心。</p>

庆州能有多少兵力？就算远超他们，又能有多少战力？</p>

裘光能力抗叛军，本身实力过硬。但他囿于湖州这块小地方，闭塞太久了，难免有些夜郎自大。</p>

可他毕竟谨慎，虽轻视庆州，却依旧做了严密的部署。</p>

五月廿八，庆军抵达湖州西门外三十里地，就地扎营。</p>

正值夏季，烈日炎炎。</p>

霍延和江波他们走的不是一条道，所以这儿只有步兵和骑兵。</p>

主帐中，诸将商讨攻城对策。</p>

“统领，殿下说要先试试劝降，咱们该怎么劝降？”李树问道。</p>

霍延面容肃穆：“想让段衡和裘光投降很难。”</p>

这两人意志坚韧顽强，轻易说服不了。</p>

杨继安道：“那就找他们的弱点。”</p>

“湖州城防守严密，外人轻易不得入内，咱们的人都没法进城打听。”周满开口。</p>

更别提混进城中里应外合这类小伎俩。</p>

霍延道：“湖州城南靠丘陵，北临水泊，唯西门和东门可攻，段衡和裘光定会将主要兵力集中在东门。”</p>

“届时北门守备空虚，水师就能伺机攻城。”李树点点头，“这样也行。”</p>

霍延摇首：“湖州临湖，以段衡和裘光的心性，不可能不培养水师。北门湖面定有水师防守，江统领他们若想突破水上防线并不容易。”</p>

“不是说他们只有千余兵力吗？”李树不解。</p>

霍延：“据可靠情报，湖州府今有兵力两千人，并不包括水师在内。”</p>

这个可靠消息就是来自暗部。</p>

懂的都懂。</p>

李树问：“他们哪儿来的水师？”</p>

“裘光集结了当地一些极通水性的渔民，加以训练，并充当岗哨。”</p>

渔民本就常年在湖面上捕鱼，若有陌生船只，定能很快发现。</p>

经过训练后，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又熟悉这片区域，算是北门的一道水上防线。</p>

“这么说，这个段衡和裘光还挺有能耐的。”李树感叹一句。</p>

“确实有能耐，不过我觉得还是比不上咱们殿下。”杨继安无时无刻不把殿下挂在嘴边。</p>

霍延眸光渐变温柔。</p>

“嗯，当然比不上殿下。”</p>

段衡和裘光的想法是好的，但他们遇上的是庆州水师。</p>

渔民队伍固然可以御敌，但那只针对同等级的小船队。</p>

庆州水师的战船是工匠们精心打造的，船体坚固，速度也很快，根本不惧渔民们的小船队。</p>

这一点，段衡和裘光根本无法想象。</p>

当然，即便如此，霍延也不能轻敌。</p>

他问：“你们谁去劝降？”</p>

李树和周满都看向杨继安。</p>

杨继安：“……”</p>

他挠挠头，笑着道：“那我就试试。”</p>

五月廿九，庆军至湖州城下。</p>

裘光领兵站在城楼上，看向下方肃穆整齐的庆军。</p>

这些庆军显然训练有素，与散漫的叛军流匪完全不一样。</p>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庆王世子。</p>

两军对垒，气氛压抑凝滞。</p>

庆军停留在弓箭射程之外，裘光一时也不好出手，只静静等着对方行动。</p>

忽然，庆军中钻出一小群人。</p>

为首的明显矮于其他人。</p>

双方离得远，裘光看不清，只以为领头的是个小矮子。</p>

却听一道清脆响亮的少年音传来。</p>

“湖州的父老乡亲们，我们是庆州来的朋友！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p>

杨继安说一句，他身后的几十名战士就异口同声复述一句。</p>

他特意挑了嗓门大的士卒，几十个人加一起，那喊声简直震彻湖州城，城中的守军和老百姓听得一清二楚。</p>

湖州城陷入沉寂，众人互相对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p>

城楼上的裘光：“……”</p>

杨继安继续道：“段知府和裘统领都是朝廷的忠臣良将，如今朝廷被天圣邪.教占据，他们枉顾纲常，行事不义，世子殿下特意来邀请二位一同勤王，铲除天圣邪.教，端本正源，整顿朝纲！”</p>

“端本正源！整顿朝纲！”</p>

“端本正源！整顿朝纲！”</p>

“端本正源！整顿朝纲！”</p>

庆军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雄浑的气势沉甸甸地压在裘光的心头。</p>

他环视左右，见左右兵士皆神色动容，面红耳赤，不由心头一凛，大吼道：</p>

“都别胡思乱想！咱们好不容易守住湖州城，要是到了庆王世子手中，他到时候守不住，受苦的不还是老百姓！”</p>

他根本就不信庆王世子能守住手中的城池！</p>

湖州城不能让出去！</p>

他和段衡只是想在这乱世中护住这一方土地，只是想让老百姓免于战乱之苦。</p>

他若拱手送城，日后庆王世子无能，让湖州陷于战火，那该如何？</p>

他在湖州驻军中威严极高，兵士们闻言，皆转变神色，心有余悸。</p>

是啊，他们好不容易守住湖州城，凭什么庆王世子想要就要？</p>

他要了过去，能守得住吗？</p>

一时战意迸发。</p>

裘光心中满意，又对身旁众人道：“兵法有云，用兵之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你们倒是看看庆军，不过三千人，如何能攻破咱们的铜墙铁壁？”</p>

周围兵士觉得很有道理。</p>

兵法上都说，想要攻城的话，得用高于守军五倍十倍的兵力去换取优势。</p>

庆军不过三千人，还没到城下，就会被他们的弓箭射死、滚木砸死吧。</p>

这么一想，心中沉郁散去，士气陡升。</p>

却听远处杨继安又道：“湖州的父老乡亲们呀，我想跟你们说几句心里话。咱们老百姓生活在这世道上，谁都不容易，谁都想过上好日子，可好日子去哪里找呢？</p>

“我不知道你们每天吃什么喝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每天累死累活能赚取多少口粮，但我清楚咱们庆州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呀！</p>

“以前他们过得苦，每天只能吃上两顿面糊糊，可是在咱们世子殿下的英明治理下，他们现在每天都能吃上三顿饭！而且餐餐管饱！他们不用没日没夜地干活就能赚到很多钱！</p>

“就拿咱们当兵的来说，每三天就能吃上一顿肉！每顿都能吃到肚子鼓起来！如果大家伙儿愿意到咱们庆州来，一定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p>

少年清亮的话语掷地有声，震得湖州守城兵士和城内百姓再次心乱如麻。</p>

庆州真有那么好？</p>

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愿意跟着谁。</p>

如果庆州真有这么好，如果庆王世子真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当然愿意让庆王世子管！</p>

朝廷都没了，庆王世子又是皇室正统，跟着他没有一点心理负担。</p>

不少兵卒和百姓都被杨继安的话打动了，他们想着，与其打仗，还不如乖乖交给庆州来管。</p>

实在是湖州的百姓过得太苦了。</p>

段衡和裘光虽然兢兢业业，但湖州只有这么大一块地方，又非富饶之地，所以一直以来，湖州百姓都过得相当清苦。</p>

又有段、裘二人的铁血政策压制，他们的弦绷得很紧。</p>

裘光怒道：“别听他胡说！他们是骗子！等咱们真的到他们手上，到时候就任人宰割了！”</p>

众人：“……”</p>

心里面仿佛两方人马对抗，打得昏天黑地，一时分不出胜负。</p>

眼见士气低迷，裘光咬牙切齿，倏地让人取弓箭来。</p>

庆军在射程范围之外，普通弓箭自然无法射过去，但裘光臂力强劲，箭术不凡，又改良过弓箭，他自信能够射中庆军的旗帜！</p>

霍延见他举动，便知他要做什么。</p>

遂也取出弓箭，并未怎么瞄准，仿佛只是随意地一放，羽箭便如流星赶月，倏然钉在城楼的湖州军旗上！</p>

鸦雀无声。</p>

裘光的箭还没放出去呢。</p>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p>

在箭术一道上，裘光就是驻军心目中的神。</p>

可就在刚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p>

要知道，从下往上射箭，要比居高临下射箭难得多。</p>

也就是说，庆军中那位射箭的将领，比他们裘统领的箭术还要高！</p>

没想到庆王世子麾下竟有这等奇才！</p>

裘光显然也始料未及。</p>

他自诩箭术高超，未料今日竟棋逢对手。</p>

说是棋逢对手，还有些抬高了自己。</p>

裘光放下箭，朗声问：“不知是哪位英雄射的箭？”</p>

霍延骑马上前，客气道：“在下霍延，乃庆州统领，方才雕虫小技，裘统领见笑了。”</p>

离得远，裘光看不太清，但也隐隐感觉此人甚是年轻。</p>

他倏然问：“霍？霍义将军是你什么人？”</p>

霍延平静道：“正是先考。”</p>

“你是霍将军之子？！”裘光震惊之后不由斥道，“你何故为一个藩王世子卖命！”</p>

裘光实在惋惜霍延这样的人才。</p>

他看完《观庆赋》后，只觉得庆王世子不过是哗众取宠。</p>

得知霍延为这样沐猴而冠的人效命，怎么可能不扼腕叹息？</p>

霍延毫不留情：“裘统领坐井观天，寒腹短识，不过是在做无谓之争。”</p>

“裘统领！你这般死守湖州城，到最后受苦的还是湖州城的老百姓！”杨继安适时喊道。</p>

裘光：“……”</p>

说他目光短浅？！</p>

裘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怒红双目，大吼道：“尔等若是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p>

这就是不想谈的意思了。</p>

杨继安哑着嗓子说：“统领，我尽力了，这个裘光是个死脑筋，劝不了。”</p>

“劝不了就不劝。”霍延下令道，“先回营地。”</p>

回营后，江波和元铭也来了。</p>

几人在帐中商讨攻城计划。</p>

“既然他不愿归顺，就那把他打服了！”江波一脸悍然。</p>

李树和周满也同意。</p>

“好。”</p>

霍延问江波：“江统领经验丰富，依你看，青龙湖面可会起雾？”</p>

湖州南靠丘陵，北临湖泊，水汽格外充沛，若是春秋之时，经常浓雾弥漫，但如今是夏季，昼夜温差算不上太大，能否起雾谁也说不定。</p>

不过湖州城有丘陵遮挡囤积水汽，夏季半夜或凌晨变冷，天时地利下，还是有起雾可能的。</p>

江波道：“以前咱们船帮走南闯北，在湖州这边走过不少趟，确实经常看到大雾。”</p>

尤其湖面上空，很容易积攒水汽。</p>

“那就等。”</p>

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p>

庆军既无地利，也无人和，若想用最小代价攻取湖州城，只能依靠天时。</p>

他们等了一天，全军在营地没有动。</p>

裘光在湖州城内等得心急。</p>

他走来走去扰得段衡都不安宁。</p>

“你急什么，不打仗不是更好？”</p>

裘光道：“我是怕他们憋着什么坏！”</p>

“你不是说他们才三千人，根本攻不破你的铜墙铁壁吗？”段衡无奈道，“心急很容易失去判断力，你别把自己绕进去了。”</p>

裘光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心里面总有种隐约的不安。</p>

六月初一，寅时，霍延端坐主帐。</p>

杨继安忽然跑过来，惊喜道：“统领，有雾气了！”</p>

夜晚看得不甚明朗，但用灯笼照一照，还是能够依稀看到一点点水雾聚集。</p>

霍延不由露出笑容。</p>

收服人心有很多种方法，攻城的办法也有很多种。</p>

但世子殿下更想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湖州城，而非生灵涂炭、硝烟弥漫的湖州城。</p>

霍延愿意为之谋划。</p>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p>

正面攻城是迫不得已才用的招数。</p>

如果等不到大雾，他可能会选择强取，而今起了雾，他倒是可以用另一种方式。</p>

正值夏季，天亮得早。</p>

卯时初，微光将雾气呈现在众人面前。</p>

霍延率兵前往湖州城，并带了投石机和震天雷。</p>

他们行军悄然，因雾气遮挡，湖州城的守兵并没有发现他们。</p>

霍延在投石机的射程基础上，估算出合适的距离，尽量保证震天雷只能扔到城墙，避免扔进城中，伤及无辜百姓。</p>

一大清早，裘光起身看到外头的雾气，不由跟段衡调侃：“起这么大雾，估计庆军一个时辰内都不会来攻城。”</p>

要是今天不出太阳的话，雾气会维持更久。</p>

段衡心中也是一松。</p>

能不打仗自然是最好不过的。</p>

两人话音刚落，城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如晴天霹雳，震彻整个湖州城。</p>

二人急忙走出府，赶往东门。</p>

未至城门，又一道惊雷轰然炸响。</p>

街上忽有人大声哭嚎：“天神发怒了！天神发怒了！”</p>

一声起，声声起。</p>

湖州城瞬间陷入恐慌。</p>

作者有话要说：　　喻崽：大家跟着我的步调走，咱们共创盛世，冲鸭！</p>

PS：如果以后早上九点刷不出来，别着急，系统延迟的可能性比较大，我设置错时间的可能性比较小（就算是，也会及时发现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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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