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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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不信这个。”</p>

江岚起身，取出一个瓷瓶，递到他面前：“这是本宫托义兄去南方求取的巫药，男子服用此药，不会影响人道，却再也无法诞下子嗣，你若服用，本宫便信……”</p>

话音未落，霍延直接取过瓷瓶，毫不犹豫倒进口中，吞入咽喉。</p>

连味儿都没尝到。</p>

江岚：“……”</p>

她忍不住问：“你就这么信我？如果我给你吃的就是不能人道的药，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会因此厌弃于你？”</p>

霍延摇摇头：“他不会。况且，太后慈和宽仁，不会害我。”</p>

“我都让你不能延续香火了，你还说我仁慈？”江岚惊呆了。</p>

霍延不由笑了一下，眸色欣喜道：“太后没有反对微臣与陛下在一起，微臣已经感激涕零了。”</p>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不能与楼喻相伴。</p>

江岚：“……”</p>

说句实在话，她已经被霍延打动了。</p>

但该问的还得问。</p>

“我不会让陛下服用此药，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p>

霍延疑惑：“何来不公？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更何况，我也不愿让陛下服药。”</p>

是药三分毒，他可舍不得。</p>

江岚：真是个傻子呦。</p>

她挥挥手：“既如此，本宫同意你与陛下在一起了，以后常和陛下来寿康宫用膳。”</p>

“多谢太后恩典！”</p>

外殿，楼喻忐忑不安，手指忍不住在桌面上抠来抠去。</p>

楼荃来时，见他这般神思不属，便关切问：“阿弟遇上什么烦心事了？”</p>

楼喻抿唇摇头。</p>

他在现代时，经常听到什么“出柜打断腿”的传闻，心里面难免有些紧张。</p>

就在他忍不住要冲进内殿时，内殿门突然一下开了。</p>

楼喻连忙上前，将霍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见他与方才无异，这才松了一口气。</p>

江岚暗叹：真是儿大不由娘。</p>

瞧这紧张劲儿。</p>

霍延眉眼带笑，径直牵住他的手：“太后就和我说了一些话。”</p>

一旁的楼荃瞪大眼睛。</p>

她终于明白阿弟在勤政殿说“晚膳她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p>

原来如此！</p>

原来阿弟和定国公是这样亲密的关系。</p>

怪不得阿弟不愿定国公去西北驻守边疆，不是因为忌惮，而是因为舍不得。</p>

楼荃并非不懂男男之事。</p>

在庆州时，他们财务组的彭账房喜欢男子不是秘密。</p>

可、可阿弟是皇帝呀！</p>

楼荃不由陷入深深的忧虑中。</p>

于私，她希望阿弟能一辈子幸福安康；于公，阿弟若无子嗣，大盛江山日后该由谁来继承？</p>

片刻后，楼绩优哉游哉进殿，手里还提着个鸟笼。</p>

楼喻见他红光满面，瞬间就羡慕上他的生活。</p>

做皇帝太累了，他每天都在考虑什么时候才能退休。</p>

楼绩本来没怎么注意，他将鸟笼递给宫侍时，余光看到楼喻和霍延牵在一起的手，不由使劲眨了眨眼。</p>

再看过去时，两只手已经不在一起了。</p>

他就说嘛，怎么可能呢。</p>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p>

楼绩喝着江岚特意给他熬的“爱心补汤”，心里美滋滋的。</p>

然后哪壶不开提哪壶。</p>

“儿子啊，你看，现在朝政也稳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立后？”</p>

楼喻还没开口，江岚就瞪楼绩一眼：“哪那么多话，汤还堵不住你的嘴！”</p>

楼绩：“……”</p>

行，他不管，他喝汤！</p>

喝着喝着，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了。</p>

怎么阿岚一直给霍延夹菜？</p>

凭什么！</p>

楼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见到楼荃脸上略微不自在的神情后，忽然福至心灵。</p>

阿岚不会是想让霍延当女婿吧？</p>

楼绩仔细想了想，觉得虽然女儿比霍延大了几岁，可不管是品貌还是家世，都挺合适的。</p>

这门亲事可以有！</p>

其他人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都高高兴兴地吃着饭。</p>

可吃着吃着，霍延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p>

腹部往下好似有一团火在烧。</p>

这团火来势凶猛，他一时间没能压制住，不由闷哼一声。</p>

楼喻坐在他身边，见他神色有异，皱眉问：“你哪里不舒服？”</p>

霍延正要摇首，江岚忽然交待道：“阿喻，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你带阿延回养心殿休息。”</p>

楼喻点点头，告罪一声，便扶着霍延出了寿康宫。</p>

“嗯哼……”</p>

走出寿康宫没多远，霍延忽然弯下腰，伸手扶上围墙。</p>

一张俊脸都“憋”得通红。</p>

楼喻急道：“二笔，快去传太医！”</p>

“不必！”霍延连忙扣住他手腕，额间冒汗，嗓音暗哑，“阿喻，回养心殿。”</p>

他的掌心灼热得不像话。</p>

楼喻后知后觉。</p>

他这是……吃了某种药吗？</p>

“你这般如何回去？”楼喻直接吩咐道，“速备御驾！”</p>

很快，御驾来了。</p>

楼喻携霍延一同进了车厢。</p>

甫一入车厢，霍延就猛扑过来，急切地吻住他。</p>

虽狂烈，举止间却小心翼翼，唯恐弄疼了楼喻。</p>

御驾厚实稳固，隔音效果不俗，一路平稳地驶回养心殿，在殿前停下。</p>

没有人下马车。</p>

冯二笔打发走其余人，自己也躲得远远的，吩咐禁卫军严守在养心殿围墙外。</p>

他可不敢打扰陛下和定国公。</p>

不知过了多久，车帘被人掀开。</p>

霍延大汗淋漓，抱着楼喻踏出御驾，进了养心殿，利落地踢上殿门。</p>

后背接触到龙床凉垫时，楼喻红着眼发狠问：“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p>

霍延没有回答。</p>

比他还要发狠。</p>

翌日，圣上身体不适，休朝一日。</p>

大臣们没有多想，各自点卯。</p>

经过一夜，楼喻已经想通了，此事绝对跟他娘脱不了干系！</p>

霍延虽也是受害者，但不管怎么说，昨晚受罪的是自己。</p>

楼喻瞪一眼满目愧疚的霍延，气咻咻赶去寿康宫。</p>

江岚见他过来，倒也不意外。</p>

“娘，你昨日到底对霍延做了什么？”楼喻开门见山问。</p>

江岚没打算瞒他，将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他。</p>

楼喻听罢，愣愣望着江岚，瞬间被巨大的愧疚淹没。</p>

虽然他娘给霍延吃的只是寻常的补药，可这样的试探，对霍延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不公？</p>

江岚叹道：“阿喻，你别怪娘，娘真的是因为担心你。”</p>

楼喻沉默片刻，郑重道：“娘，我和霍延一同经历了许多，一路走到今天。我们都是成人，我们都愿意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是，这样的试探，以后不要再有了。”</p>

他选择和霍延在一起，就已经决定承担任何后果。</p>

爱情能不能永恒，他不知道。</p>

但忠诚和信义可以。</p>

他选择相信霍延，就不会再去猜忌。</p>

不论未来如何，他都可以坦然接受。</p>

江岚面露惭愧：“对不起，阿喻，是娘冲动了。”</p>

楼喻摇摇头，眼眶微红道：“是我让娘担心了，是我不孝。”</p>

“阿喻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子，不许这么说自己。”江岚拍拍他的手，“回去替我向阿延赔个不是。”</p>

楼喻急急回到养心殿，霍延果然还在等着他。</p>

见楼喻神色有异，霍延面露无措，踟蹰不敢上前。</p>

昨晚是他太过孟浪，吓到阿喻了。</p>

却不料，楼喻猛地扑过去将他抱住，闷声道：“对不起。”</p>

霍延惊愕过后，欣喜地回抱住他，哑着嗓子道：“这三个字该我说才对。”</p>

“不是。”</p>

楼喻将昨日的试探告诉他，末了说道：“那只是补药，不是什么断子绝孙的巫药。我娘让我跟你道声歉。”</p>

“阿喻……”</p>

霍延更加用力地拥着他，近乎哽咽道：“谢谢你这么信任我。”</p>

他可以一辈子不告诉自己真相，却还是选择说出来。</p>

这样的赤诚与信任，让霍延整颗心都仿佛泡在蜜罐里。</p>

他何其有幸！</p>

“我是心甘情愿的，太后愿意应下你我之事，我已别无他求。”</p>

楼喻抬首看他：“阿延，等以后我退位了，咱俩一起游遍天下，如何？”</p>

“好。”</p>

“等以后咱们死了，合葬在一块，如何？”</p>

“求之不得。”</p>

“以后别叫‘太后’了，那是咱们的娘。”</p>

“我记住了。”</p>

“还有一件事。”</p>

霍延注视着他，目光温柔得不可思议。</p>

楼喻笑道：“腿酸，站不住了。”</p>

霍延一个横抱，将他放到龙榻上。</p>

“好好休息，我陪着你。”</p>

楼喻正欲回应，殿外冯三墨求见。</p>

“进来。”</p>

楼喻躺在榻上没动，霍延就坐在榻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瞅着他。</p>

冯三墨入殿，低首禀报：“陛下，汤诚军师的案子已经查清了。”</p>

“哦？”楼喻忍不住坐起来，“说说看。”</p>

霍延坐过去给他当靠背，将人圈在怀里。</p>

冯三墨余光看到，面色毫无波澜。</p>

“他原名罗逸，祖籍陇州，父亲曾任兵部右侍郎，因拒绝三皇子楼秩一党的招揽，被楼秩等人陷害，惠宗遂下令斩杀罗侍郎，罗家男丁发配边疆，女眷充作官妓。”</p>

楼喻：“……”</p>

突然又想废除官妓制度了呢。</p>

罗家倒的确挺冤的。</p>

罗逸被发配到西北，求救无门，只能另辟蹊径。</p>

他投靠汤诚，恐怕就是为了等汤诚谋反成功，为罗家沉冤昭雪。</p>

只可惜，他选错了路。</p>

霍延闻言，不由握紧楼喻的手，在他耳边说：“我比他幸运。”</p>

他们的遭遇何其相似？但最终的结局却截然相反。</p>

楼喻会意，不由弯唇：“那你认为，我该如何处置他？”</p>

“虽说降兵不杀，但他另有图谋，不该留。”</p>

霍延不会放任这样一个有异心的人留在世上，即便罗逸对楼喻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p>

楼喻垂眸沉思片刻。</p>

“我倒是想见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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