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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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的是令人敬畏归服的军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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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老王爷战死，谢珽率兵杀敌数万，亲手斩了敌将后，北梁虽数次引兵窥探，人数却多在万人之下。哪怕谢珽半个活口都没放回去，这数年间到底没打过足以震动群雄的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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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蠢欲动如郑獬之辈，想必是忘了当年谢家震动朝野、尸山血海的战功，才会这般狂妄试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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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候提个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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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让周遭人看清楚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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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珽决定亲自带兵征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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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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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夜，谢珽都没回春波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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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虽不知缘故，却也瞧出了外书房里稍稍紧张起来的氛围，送去的早饭愈发用心，甄别书籍时也极安静，不给谢珽添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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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松柏高耸，遮出满地树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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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珽奔走出入书房时，忍不住会瞥一眼侧厅，越过洞开的窗扇，可看到少女安静坐在高摞的故纸堆旁，一页一页翻看得认真。清风拂入窗槛，悄悄撩动耳畔碎发，他亦浑然不觉，只就着茶香倚案翻书，像是名家绘就的美人图，不显山不露水，却灵动悦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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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专注的姿态，轻易印在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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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谢珽甚至觉得，阴差阳错之下，被狗皇帝强塞来的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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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之间，诸事迅速安排妥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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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三日清晨，谢珽挑了猛将亲卫动身，没动魏州周遭的一兵一卒，打算就近调兵遣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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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太妃和长史、司马等人在府外送行，阿嫣亦跟在武氏身侧，衣饰端庄，肃然送他出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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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这么大，他是头回见这等场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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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的时候，阿嫣虽偶尔会听父亲和徐太傅提起天下局势，却不怎么留心，以为这世间各处皆如京城般歌舞升平，文雅风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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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弱质，听到战事都会觉得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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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拼杀流血、刀兵相向的事情，对年才及笄的少女而言，实在太过遥远。他素日接触的，无非读书游玩、焚香插花、逗鸟观鱼，偶尔在京郊出游，闲观流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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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过最凄惨的画面，是刚救下司裕的时候，少年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吓得他说话都有点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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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杀伐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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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珽身着细甲腰悬重剑，岿然坐于马背，侧脸的轮廓被银盔勾勒得冷硬。身后的亲卫各自骑了骏马，黑色的铁甲泛着寒凉光泽，一眼望去，几乎可以想象奔腾如虎的气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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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去杀伐拼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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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谢珽素有身先士卒的名声，必会浴血搏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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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虽嫁来未久，跟他也没多少夫妻之情，想着从前听过的战场凶险，心里到底有些担忧，不免暗自祈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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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谢珽夹动马腹，命令动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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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过青石，他侧头瞧向府门，目光从两位太妃的脸上扫过，又匆匆瞥了眼阿嫣，而后回身抖缰，率众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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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们在他的背影消失后，又站了半天，才各怀心事回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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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阿嫣照常去祖母跟前应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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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老太妃虽刚愎偏心，却还没到昏聩的地步，知道谢珽在外征伐是刀剑舔血的事，后方绝不可在此时生乱，便将先前那点不愉快暂且压下，帮武氏照看起了内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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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月从遭了谢珽的冷脸，倒乖觉了些，虽对那日的事咬死了不认账，却没再假惺惺地来春波苑添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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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老太妃说，他这两日在帮外祖母抄经，祈求河东麾下出征的将士们诸事顺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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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婆媳听说之后满口夸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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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氏对此不置一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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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身将门，幼时和兄弟们一道教养，见识胆略超乎寻常内宅夫人。老王爷战死时，他便带着年仅事务的谢珽稳住局面，又力退强敌保得边境安稳，无论军中王府，对他都颇敬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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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谢珽不在，他每日会拨出半日时间去长史府，与贾恂一道商议着拿主意，坐镇后方。内宅有些不甚要紧的琐事账册，也顺理成章地送到了身为王妃的阿嫣手里，让他先行把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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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遂仔细斟酌，先拿个主意，到傍晚时分去碧风堂，陪着婆母用饭之余将事情议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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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井然有序，前方渐有佳音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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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去照月堂时，里头比往日热闹几分，老太妃靠着软枕坐在短榻上，笑得合不拢嘴。旁边武氏也满面笑意，瞧见阿嫣进来，便招了招手道：“快过来，今儿有好消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