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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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裴湘就让仆人把画和信一起送到了伦敦的达西府邸，之后，她也没有等对方回复, 就乘着马车出门了。</p>

这一天, 她和一位子爵夫人逛街购物, 和两名教授夫人喝了下午茶, 参加了一场海军军官举办的晚宴，又和一群人去剧院看了一场演出，等她返回伯纳德的住处时, 已经接近凌晨了。</p>

“伯纳德先生休息了吗？”裴湘把小巧的手包交给女仆，随口询问了一句。</p>

“威尔克斯小姐, 伯纳德先生还没有休息, 他现在正在二楼的书房。”</p>

裴湘点了点头：“给我一杯温水, 送去书房，我去找伯纳德先生谈事情。”</p>

“好的，威尔克斯小姐。”</p>

女仆离开后，裴湘提着裙子上楼, 敲开了伯纳德书房的门。</p>

“你还没有休息？”</p>

伯纳德随意地点了点头, 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手中的文件，裴湘也不客气，从窗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后便开始闭目养神。</p>

她奔波了一天，认识了许多人, 耳闻了许多真真假假的话，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分析每个人的神情和言谈，辨别谁和谁真亲密, 谁和谁貌合神离，此时回到住处，才算是放松了一些。</p>

没多久，管家亲自送来裴湘要的温水，还体贴地附赠了一碟不太甜的点心和一壶热茶。</p>

等到书房里再次剩下裴湘和伯纳德两个人后，裴湘端起温水慢慢啜饮，伯纳德也终于处理完今天最后一份文件。</p>

“你不是一直坚持晚上不吃东西吗？”</p>

“我只要了温水，其余的这些，是管家多拿上来的，应该是给你准备的。”</p>

裴湘喝了一口水，目光在香软的点心上流连了一会儿，最终，她还是非常有意志力地偏过了头，拒绝了茶点小妖精的诱惑。</p>

伯纳德捏了捏鼻梁，晚餐时他没吃多少东西，现在也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当他瞥见裴湘那副想吃又不愿吃的忍耐模样后，瞬间就有了食欲。</p>

“唔，软颤颤的，有点糯，奶香味很浓，入口即化，下次，嗯，应该提醒厨娘多放一点李子酱。”伯纳德一边吃一边低声点评。</p>

裴湘懒得搭理幼稚鬼，她喝完温水，感觉肠胃舒服了一些后，就开始向路易斯·伯纳德汇报今天的所见所闻，以及她自己的分析。</p>

当她开始说正事的时候，伯纳德一直在细嚼慢咽地吃东西，但他却没有漏掉裴湘的任何一句话，偶尔还会抬手示意她暂停一下，留给他一些时间思考，然后再点头示意裴湘继续汇报。</p>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直到伯纳德吃完东西喝完茶，裴湘的汇报才接近尾声。</p>

“你和海军的劳里上校一家搭上话了？”</p>

“嗯，她的夫人是一位很有想法的女士，我们比较谈得来，劳里上校夫妇又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交好其中一人，就等于和他们的家庭成为了朋友。”</p>

“这真不错，算是帮我省了不少劲儿。”</p>

伯纳德舒了一口气，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p>

“在英格兰，我的出身背景有些敏感，一直没有办法顺其自然地接近海军那个圈子，没想到你出去一天，就帮我打开了一个小缺口。”</p>

裴湘笑了笑，并没有因为得到伯纳德的称赞而得意：</p>

“女士之间的交际，有时候只看家族立场，而有时候，仅凭脾气和言谈就能博得彼此的好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p>

当然，也只是限于女士之间的日常交往，若是想要更进一步，建立真正牢固的利益纽带，还得慢慢接触。”</p>

伯纳德沉思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老伯纳德给我传信说，伯纳德家的货船被英格兰海军扣留了，让我在这边想想办法，疏通一下关系。”</p>

裴湘没吱声，她一向不主动询问伯纳德家族的事情，只是按要求完成路易斯·伯纳德的个人任务。</p>

她和这人的合作开启于一场不情不愿的威胁，头一年，她一直消极怠工，时刻准备脱身，路易斯·伯纳德在摆脱了最初的麻烦后，也不打算经常联系她，说实话，就是双方都不信任彼此。</p>

但是一年之后，裴湘辗转得知，远在大洋彼岸的英格兰，有人在为多莉丝·格雷的案件奔波呼吁，这让她的胸口生出一丝沸腾热意，那热意来得迅猛，翻腾活跃，竟再也无法熄灭冷却。</p>

所以，她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要放弃目前这种小富即安的清净生活，为那些愿意善待她的人做些什么。</p>

即便不能立即回报恩情，也该强大起来，让自己拥有伸出援手，并抵抗危机的资格。</p>

若是真有变故降临在那些她在意之人的头顶，她不希望因为自身的弱小而无奈悔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朋挣扎受苦，她更愿意做一个撑得起大伞的保护者。</p>

当然，若是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永远没有那样的救援机会。</p>

于是，裴湘开始审视她的四周、重新规划她的生活和未来，想要寻找到一条蜕变之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裴湘开始用新的眼光看待路易斯·伯纳德。</p>

——这个人虽然不请自来，但是换个角度看待他，也不会全是坏处。</p>

从那之后，经过多次的试探和磨合，两人渐渐确定了合作模式，更确切地说，是裴湘成为了路易斯·伯纳德一个人的下属，帮他处理一些不能让伯纳德家族知道的事情，而对方则回馈给她财富、庇护以及可以放在明面上的人脉。</p>

裴湘不想一辈子绑在路易斯·伯纳德的战车上，伯纳德也有自己的未来规划，早晚要舍弃掉一些代表他过去的人和事。</p>

他们俩都愿意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内携手共进，在达成各自的目标后，挥一挥手，走向各自的人生旅途。</p>

书房内，路易斯·伯纳德果然如同往常那样，不打算和裴湘多说些内情，他需要裴湘在另外一些事情上支援他、掩护他并辅助他。</p>

这次来英国，他让她和某些特定圈子接触，当然和伯纳德家族的生意无关，而是关系到他的私人事务，偏巧，这次凑到一起了。</p>

“这个社交季结束前，我们要得到艾利特将军的邀请。</p>

我会亲自说服他做出一些决定，那样一来，无论是伯纳德家还是我自己的打算，都能一切顺利”</p>

裴湘淡淡说道：“劳里上校的兄长是艾利特将军的嫡系，有他引荐，你会得到一个单独会面的机会的。”</p>

“我一向相信你的能力，露西。”</p>

这话说完，两人就默契地停止了交流，今日的正事商谈算是告一段落了。</p>

裴湘扫了一眼座钟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后半夜了，便不再多耽搁，起身准备离开书房。</p>

“诶，等等，露西，我听说，今天早上你就让人把画送过去了。”</p>

谈完公务，伯纳德又有精力操心别人的事情了。</p>

裴湘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看着伯纳德。</p>

“对，怎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