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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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宾利等人到访之前, 乔治亚娜·达西小姐先一步回到了彭伯利庄园。</p>

到家没多久，她就从雷诺兹太太的口中得知，自家亲兄长已经向威尔克斯小姐求婚成功了, 她马上就会有一位亲切优雅的嫂嫂了。</p>

“恭喜你, 露西！”达西小姐拉着裴湘的手兴奋不已。</p>

“听到这个好消息, 哎呀, 我真是太高兴了。若是早一点得知这个喜讯的话，我一定不会在伦敦那边耽搁太长时间的，我会马不停蹄地返回德比郡, 立刻向你和哥哥道喜。”</p>

这话让裴湘扑哧一乐，她笑盈盈地看了一眼站在圆桌旁的达西先生, 对方也在看她。</p>

两人的视线碰到一起, 菲茨威廉·达西浅浅地扬了扬嘴角, 又在乔治亚娜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严肃。</p>

“露西，很抱歉，我原本应该在六月份就回来的, 结果一直耽搁到现在。”</p>

裴湘怎么会怪这个文静甜美的小姑娘, 她完全是被亲哥达西先生使用手段绊在了伦敦。</p>

而达西之所以这么做，一部分的原因，确实是出于想要和裴湘单独相处的私心，另一部分，则是害怕妹妹乔治亚娜受到伤害和波及。</p>

自从英美战争爆发后, 裴湘周围的监控视线就多了不少，伯纳德留下的几条暗线也悄悄动了起来，似乎想要搅浑水。</p>

裴湘在彭伯里庄园里的日子确实清闲自在，但是在整个德比郡, 她的一举一动其实是受到无形约束的，连带着陪在她身边的达西先生，也落入了一些有心人的视线里。</p>

达西愿意在这种时候陪着裴湘，但却希望妹妹乔治亚娜能留在远离彭伯利庄园的伦敦，远离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监视和麻烦。</p>

最重要的是，达西和裴湘都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伯纳德一脉的残余势力全部钓出来。</p>

无论是那些被伯纳德放弃的，还是被伯纳德遥遥指挥操控的，全部都要铲除干净，不再给自身留下任何隐患或者潜在的威胁。</p>

而这个过程中，两人都不能保证会做到绝对的无声无息、不打草惊蛇。他们担心一些人狗急跳墙，在垂死挣扎中伤害到无辜懵懂的乔治亚娜。</p>

“我和你在一起，我守着你，任何人都不能从我的守护中找到可趁之机。但若是乔治亚娜也在彭伯利，我大概就要忙不过来了，我害怕顾此失彼。”</p>

某一日，两人在书房里勾划可疑人员的名单，达西用红色的墨水划掉两个人名后，抬头对裴湘解释。</p>

“我明白的，达西。”</p>

裴湘轻轻捏了捏达西的手指，笑着说道：</p>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准备朝那些人下手，还选在彭伯利庄园这边，按照我自己的计划，大概还要等个一、两年。”</p>

达西抿了抿唇，语气坚决：“露西，你能忍耐，忍耐到觉得万无一失的时候，再一击必中。</p>

但是我却无法继续忍耐下去，多一天，我都在提心吊胆。</p>

虽然在理智上，我知道他们不会妄自行动，你也做好了各种应对准备。</p>

可我既然拥有反击的力量，自然希望能够尽早地替你我扫清威胁，即便，这中间会冒些风险。”</p>

裴湘仰头亲了亲达西的下巴：</p>

“好吧，亲爱的菲茨威廉，和你的处事手段相比，我比较保守隐忍，而你要更加雷厉风行。</p>

我想，这都不是什么缺陷，反而会让我们做得更好，只要我们还能听得进去彼此的建议。”</p>

达西轻笑，回亲了一下裴湘的额头：</p>

“我怎么敢不听露西小姐的建议？</p>

只要一想起伯纳德留在伦敦的产业都被你‘贡献’给了政府，他留下的暗线如今又都一一暴露了，还和你扯不上什么关系。</p>

我就彻底明白了，未来的达西夫人既机智善谋，又有仇必报，实在不能够随意得罪。”</p>

于是，从六月中旬到八月初，两人一边享受着二人相依相伴的温馨日子，一边时刻关注着各方的小动作。直到最近这几天，才算彻底排查清楚了所有的可疑人员，并给他们做好了“人生安排”。</p>

至此，裴湘才算是真正的安枕无忧，不论是伦敦城里的法兰西王党残余势力，还是远在巴黎的伯纳德，都无法继续影响裴湘的未来生活了。</p>

此时，面对乔治亚娜充满歉意的真诚眼神，裴湘连忙替某位兄长弥补做事的漏洞：</p>

“乔治亚娜，当初在伦敦，达西和我说你暂时不能马上返回彭伯利，我就想着，要不要先等一等你。</p>

可是你知道，因为伯纳德先生的事情，我不太想在社交季的时候留在伦敦，因为大家总是用同情怜悯的眼神望着我，这让我不太舒服。</p>

正巧，英格拉姆夫人和小姐想要去湖区游玩，会绕路来德比郡这边游览，我就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了。当然，你哥哥达西也跟着我们一起。</p>

在路上，你哥哥就和我表明了心意，又说希望能够在彭伯里庄园里向我求婚，我就同意了。英格拉姆他们也看出了达西和我之间的情谊，纷纷祝福了我们。</p>

他们本来打算和我们一起来彭伯里庄园的，可惜的是，车队正要出发的时候，英格拉姆先生忽然接到伦敦的来信，需要他立刻返回去处理一些急事。</p>

于是到了最后，就只有我和达西一起返回这座庄园了。所以，乔治亚娜，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非常妥帖，都事出有因并合情合理，你不用觉得歉疚的。”</p>

“原来是这样啊。”达西小姐松了一口：“哥哥说会安排人照顾陪伴你，可我回来才发现，这里只有你们两个，吓了我一跳”</p>

裴湘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们是订了婚之后，才单独相处的。在互通心意之前，一直和许多朋友同行。不过，你哥哥太过喜欢彭伯利，所以我们在这边补了一个小小的仪式。”</p>

裴湘离开伦敦的时候，确实是和英格拉姆等人同行的。</p>

但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乔治亚娜需要耽搁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只以为两人会前后脚抵达彭伯利。</p>

当然，她也不知道达西已经提前做了准备，计划着在暗中动手。</p>

达西是在正式求婚的前一天，才和裴湘坦白了他琢磨良久的计划，并想要征求她的意见。</p>

裴湘先是吃惊，她吃惊于这位稳重绅士性情中的强烈攻击性。同时也觉得，达西一向果决刚毅，骄傲自信，不愿意蛰伏而选择主动出击，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p>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裴湘更倾向于慢慢织网，伺机待发，她认为达西的一些想法过于冒进。</p>

于是，两人坐下来认真商谈了小半天，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不再忍耐，而是选择快刀斩乱麻。</p>

虽然会承受一些风险，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p>

大方向上，裴湘同意了达西的打算，可在执行计划的具体细节上，达西的一些提议则遭到了裴湘的否决。</p>

两人初次合作，过程难免有些磕磕绊绊，达西会沉着脸表示不乐意，裴湘也会跳起来表示抗议，但从最终结果上来看，还算是尽如人意。</p>

可以说，在乔治亚娜留在伦敦的这段日子里，裴湘和达西算是有了进一步的磨合，无论是观念还是脾气，他们对彼此都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p>

无事时，他们赏月听风言谈默契，处理要事时，两人各有坚持又懂得互相妥协，虽然有过拌嘴和争执，但最后总能够说开并和好。</p>

同时，又因为共同完成了一件不可对外人谈论的秘密之事，两人心灵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加贴近了。</p>

虽然才刚刚订婚，却颇有些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滋味。</p>

当然，这些深藏背后的来龙去脉是不能告诉乔治亚娜的，但裴湘知道乔治亚娜在愧疚什么，无非是担心准嫂嫂名声受损。</p>

于是，裴湘就和乔治亚娜细讲了她从伦敦抵达彭伯利的经过。</p>

大部分都是事实，只是稍稍模糊了一下达西“先斩后奏”的行为，以及一些关键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p>

果然，乔治亚娜听完裴湘的解释后，就开心了不少，之前，她生怕因为这些事影响了裴湘的名声。</p>

“那英格拉姆夫人知道你和哥哥订婚了？哎呀，是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有我不清楚，哥哥，你怎么没有写信告诉我？”</p>

达西清了清嗓子：“英格拉姆夫人她们确实知道了，但是，他们暂时不会对外人主动提起这些事。你知道的，有些喜讯还是要当事人郑重宣布的，那样才显得重视。”</p>

这话让裴湘微微挑眉，她忍不住“思念”了一下充满活力的伦敦社交圈。</p>

——英格拉姆夫人她们返回伦敦后，肯定会多多少少透露一些风声的，就算是给大家一个心理准备吧。</p>

——等到结婚前夕，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大家就不会感到大吃一惊了。</p>

——舆论和八卦还是需要慢慢酝酿和透露口风的，这样润物细无声，才有助于提高众人的心里接受程度。</p>

乔治亚娜因为达西的话而跺了跺脚：“我又不是外人。”</p>

“我若是告诉了你，你肯定会不管不顾地放下书稿和插画，急匆匆地赶回来。</p>

乔治亚娜，那样非常不好，我不能过分纵容你，使你养成一种做事喜欢半途而废的性情，而且，那也是对你那位老师的不尊重。”</p>

面对兄长的义正言辞，乔治亚娜瘪了瘪嘴。</p>

虽然明白达西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是，她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p>

这次，裴湘可不想再替达西找借口遮掩了。</p>

她轻轻拍了拍乔治亚娜的手，朝着她悄悄眨眼，这是两人的暗号。裴湘在告诉乔治亚娜，等一会儿只有她们两人了，她再对她细说。</p>

收到裴湘的无声暗示，乔治亚娜也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睛，知道过一会儿，裴湘肯定会告诉她更多的内情。</p>

达西装作没有看到两个女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他镇定自若地喝茶，而后，望着裴湘的笑脸发呆。</p>

几天后，住在彭伯利庄园里的主人们没有迎来宾利一行人，反而接待了跟着舅舅、舅母出来旅行的伊丽莎白·班内特小姐。</p>

双方寒暄问好后，谈起了彼此的近况。</p>

裴湘再次从伊丽莎白的口中得知了简和宾利的喜讯。她告诉伊丽莎白小姐，若是能在附近的兰顿小镇上多停留几天的话，说不定就会遇到宾利一行人。</p>

这样的话，班内特姐妹俩就算是在旅途中偶遇了。</p>

伊丽莎白确实已经开始思念姐姐了，她和舅舅、舅母商量后，就很高兴地接受了裴湘的提议，并答应了彭伯利的邀请。</p>

她准备在等待姐姐的这几日里，好好欣赏一番这座美轮美奂的典雅庄园。</p>

与此同时，伊丽莎白察觉到了一些没有经过刻意遮掩的真相。</p>

她注意到，在裴湘和达西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十分亲密自然的相处方式，还有超越普通朋友间的默契温馨。</p>

伊丽莎白对裴湘几次欲言又止，说实话，她真的十分好奇这两人如今发展到什么程度了。</p>

——想当初，我还为他们两人的错过而感到可惜呢，没想到……</p>

一直到拜访结束，伊丽莎白也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她瞧着达西照顾裴湘的细心劲儿和殷切劲儿，以及两人之间的各种亲昵交流，心中隐隐有所悟。</p>

——应该是好事将近了。</p>

在伊丽莎白·班内特小姐拜访彭伯利庄园后的第三天，宾利一行人也都到了。</p>

坐在彭伯利宽敞明亮的大客厅内，重逢的班内特姐妹俩自然有许多知心话要谈，同两姐妹笑意融融的神态相比，宾利小姐的脸色则非常不好看。</p>

她一进门，就察觉到了裴湘和达西之间的亲密状态，这让她有了隐隐不好的预感。</p>

“威尔克斯小姐，许久未见，你还思念伯纳德先生吗？</p>

依我看，缓解伤心的最好办法就是外出旅游，通过湖光山色排解心中忧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