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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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湘跟着林如海去了林府, 林夫人贾敏已经提前得信，知道丈夫今日归府时，会带回一位娇客。</p>

她算着时间, 早早带人等在二门处, 一见裴湘, 便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p>

“让我看看, 这就是智斗画皮的女诸葛吗？果然是天仙一样的模样。”</p>

贾敏笑吟吟地打量裴湘，心中赞了一声好相貌好风仪。</p>

——怪不得能让那素来严肃律己的端王如此上心，还未正式收在身边, 便已经事事安排妥当。</p>

“裴妹妹, 自从我在老爷的信里面知道了你的事迹, 心里就佩服得很。我一直想着，若是能和你结识一番，再亲近几日，那该多好。</p>

没曾想, 老天爷怜悯我这份心思, 竟然真的把你送到我身边，我这几日呀，每天都要多念几声阿弥陀佛的。”</p>

裴湘能感受到这位林夫人的热情和善意，她欠身行礼，同样真诚友善地问了一声好。</p>

“承蒙夫人抬爱, 这样的赞誉，湘受之有愧。</p>

此次能平安脱险，全赖三爷和林大人鼎力相助，托福紫阳道长和静念方丈心怀慈悲、法力高深, 才让那妖物难逃身死形灭的结果。</p>

如今能见到林夫人，又暂得林府庇佑，实是湘之荣幸。”</p>

贾敏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裴湘的手背，以示安抚亲近之意。</p>

而后，她才对林如海说道：“老爷外出归府，想来也旅途劳顿，不如先去前院梳洗一番。也让我和裴妹妹亲近亲近，再带她去看看新的住处，说一说姐妹间的体己话。”</p>

林如海一向爱重夫人贾氏，也相信她的处事能力。把裴湘带回林府交给贾敏后，他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心里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p>

此时听见贾敏让他去洗漱休息，林如海便微微点头表示应允，他又温声叮嘱了裴湘几句后，就转身离开了。</p>

贾敏携着裴湘进入二门，穿过清雅小巧的花园，沿着蜿蜒小路信步前行。</p>

她一边和裴湘话些家常，一边给她介绍沿途的景色，顺便透露一点林府里的日常起居习惯，让裴湘不至于感到茫然和陌生。</p>

到了特意安排给裴湘的住处，贾敏又陪着裴湘喝了一盏茶，谈了些书画诗词调香抚琴下棋等风雅之事。</p>

贾敏发现，裴湘虽然不太擅长诗词文章，但却精于书画一道，且善音律懂琴音，谈吐雅致温柔，言之有物，行止有度，绝非寻常庸俗肤浅女子。</p>

见此，贾敏心中更是满意，彻底抛开了因为裴湘是舞娘出身而产生的芥蒂。</p>

“我有一儿一女，都跟我住在正院。等明儿个天气好了，我带他们来找你玩耍，你可不能嫌弃那两个小猴子闹腾人。”</p>

裴湘故意犹豫了一下，才笑着说道：“若是我成了闹腾人的大猴子，带着两只小猴子一起闹你，姐姐可要头疼了，到时候可不要嫌弃我们三个呀。”</p>

贾敏隔空虚点了一下裴湘，笑睨着她：“尽管闹，我巴不得咱们府里热热闹闹的，裴妹妹要是成了孩子王，我就当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立马转身去给你筹备嫁妆。”</p>

“看来，就为了夫人亲自筹备的嫁妆，我也得好好当一个孩子王，辈分变小了有什么要紧的，最重要的是有人疼呀。”</p>

这话惹来一阵轻笑声，贾敏又询问了几句裴湘的衣食安排，发现没有什么缺漏后，才起身和裴湘告辞。</p>

离开前，贾敏把身边得力的大丫鬟云歌留给了裴湘，又敲打了一遍临时分配给裴湘使唤的仆妇丫头。之后，她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裴湘暂住的院子。</p>

第二日清晨，用完早膳，裴湘向云歌打听贾敏的日常作息安排，得知了适宜拜访的时辰后，又命人把她提前准备好的见面礼拿了出来。</p>

看了一会儿书后，裴湘估摸着贾敏该有空闲了，便起身往林府正院走去。</p>

“裴妹妹，你来了，我正说着要带着大姐儿去你那里呢，来，黛玉，这是小姨。”</p>

刚过完生日的三岁小黛玉穿着樱粉色的小衫，正抱着一个大大的五彩绣缎布老虎坐在榻上玩儿。</p>

她忙着摆弄玩具上的流苏和珠子，忽然听到母亲唤她的名字，萌萌地抬头看过来。</p>

裴湘坐在贾敏身边，一下就被黛玉宝宝的懵懂小眼神戳中了。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素手一翻，变戏法儿似的变出一串九连环来，冲着小黛玉晃了晃。</p>

清脆的撞击声和九连环上彩色斑斓的装饰勾住了三岁孩童的注意力，她的视线随着裴湘的动作移动，看了一会儿后，大概是累了，就朝着裴湘露出一个甜蜜羞涩的笑容。</p>

裴湘立刻就感到心都要化了。</p>

她连忙把九连环递到黛玉身旁的嬷嬷手中，又从身后的托盘里拿出一个玉石雕成的小马，玉的成色一般，但是小马却雕刻得十分形象生动，这礼物一看就是用心挑选的。</p>

“让你费心了，裴妹妹。”</p>

贾敏没再说什么客气推辞的话，而是直接向裴湘道谢，她看了看裴湘给黛玉姐弟俩准备的各色小礼物，笑容更加真切。</p>

裴湘也没有多说什么谦辞，她一边旁观着三岁版的林妹妹玩耍，一边和贾敏聊天。</p>

贾敏一直记得裴湘来林府暂住的主要原因，于是，她开始给裴湘讲皇都中的一些事情。她从端王府的正妃开始讲起，又从正妃的娘家讲到三皇子的母妃，慢慢地铺展开人情关系脉络。</p>

裴湘听得很认真。纵然她没有进端王府的打算，但多知道一些讯息是绝对没有坏处的，更何况是让出身荣国府的贾敏亲自讲解，这样的机会很难得。</p>

当然，贾敏讲的最多的还是后宅女眷之间的人情往来，以及端王府正妃侧室的出身秉性。而裴湘更关心的则是朝堂格局，以及端王这次来江南一带到底要办什么差。</p>

她想着，端王那人不是恋爱脑，心中更是有着宏图大业，她若是能够动之以利，晓之以理，总能找到一个突破口的。</p>

裴湘和贾敏谈了一会儿后，她见贾敏有客要见，便起身告辞了。</p>

这日，裴湘正在梳理这些日子得到的各种消息，大丫鬟云歌忽然来报：</p>

“裴姑娘，府里刚刚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癞头和尚，连呼带喊地说了许多疯言痴语。还说要化了小姐出家去，让老爷太太的脸色十分不好。老爷遣人来说，恳请裴姑娘去正院一趟，说是有事相商。</p>

裴湘微微挑眉，知道这是红楼梦里的一个情节。</p>

林黛玉去贾府的第一天，就提起过三岁时的这段遭遇。她说，当时的林氏夫妇是没怎么搭理这僧道之言的，当成了胡言乱语，只是从医药方面尽力调养她的身体。</p>

裴湘来到林府后，旁敲侧击打听到，这府里并没有什么跛足道人癞头和尚到访过，于是，她就一直在等着这个情节发生。</p>

她起身理了理裙摆，带着云歌去了正院。</p>

她到时，林如海正亲自抱着女儿哄着，贾敏面色不悦地坐在一旁。</p>

“林大人，林夫人，我刚刚听云歌简单提了几句，什么和尚什么出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p>

贾敏叹息一声，怜爱地看着坐在丈夫怀中的小女儿。</p>

“我子嗣艰难，人到中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只是，她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汤药几乎没怎么断过，我和老爷一直忧心不已。</p>

不曾想，今日府里忽然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癞头和尚，说是……如果想要黛玉平安到老，黛玉就得出家，我和老爷自然不肯。</p>

他又说，除非黛玉这一生不见哭声，然后除了亲生父母外，再不见外姓的亲人，她才能治好胎里带来的弱症，安稳康健一生。</p>

说完这话后，不待我和老爷继续询问，那和尚就飘忽离开了，护卫、门房和小厮都不见他是怎么出了大门的，看上去，确实有几分奇异之处。”</p>

此时，林如海已经把小黛玉哄睡着了，把孩子交给乳母照顾后，他抬头对裴湘说道：</p>

“裴姑娘，不瞒你说，在遇到你之前，我对这些鬼神之说和玄奇命数之说一向是不太相信的。</p>

若是前些时日听到那癞头和尚的话，我肯定不会特别放在心上，只当是他江湖上招摇撞骗的方士，学会了几手唬人的障眼法，来我林府故弄玄虚而已。</p>

但是，偏偏我亲眼见过了那画皮妖物，亲眼目睹了紫阳道长和静念方丈降妖除魔的奇异本领，就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确实有神奇灵异的存在。</p>

甚至，我曾琢磨过，我林家子嗣单薄，小女和小儿都生来体弱，是不是和命数有关。”</p>

裴湘了然，接着林如海的话说道：“林大人心中已经有了顾虑猜测，而这癞头和尚恰巧在这种时候出现了，还说了那样的话，让您不得不慎重。以往只觉得是无稽之谈，是耸人听闻，如今，却怕被那癞头和尚一语成谶。”</p>

“正是如此，所以林某才急忙让人请裴姑娘来。</p>

裴姑娘，你是心思清明之人，又和那画皮鬼周旋多时，想来更能清楚某些事的内情。我夫妇二人此时心焦意乱，实在有些拿不定注意，不得不烦扰裴姑娘一回。</p>

我们想问问你，你觉得那癞头和尚的话可信吗？黛玉若是想要平安一生，真的要按照他说的那些话去做吗？”</p>

想到癞头和尚所说的那些苛刻要求，贾敏眼圈微红，望着睡熟的小黛玉连说了三声“我可怜的女儿”。</p>

裴湘同样怜惜地看着小奶娃，温声提议道：</p>

“林大人，你这是急糊涂了，你来问我这些，我又如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p>

不过，我想着，与其咱们在这里疑神疑鬼的，不如去问问真正的得道高人。</p>

林大人，你忘了紫阳道长和静念方丈了吗？那两位既然可以消灭了画皮鬼，就是有真本事的仙师，对于黛玉的命数，请他们看看，说不定会得到一些帮助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