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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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蔚竹道人的洞府前。</p>

裴湘收剑而立，屏息凝神，等候师父蔚竹道人点评。</p>

“招式娴熟, 灵活随心, 不错, 可见你是下了苦功夫的。不过, 终究没有应敌的经验，欠缺了三分火候。当然，更没有属于你自己的剑意剑势。若是对付一些平常的武人或者小精怪, 尚有余力，但若是遇到手段老辣的, 你是要吃亏的。”</p>

“弟子也知道自己的短处, 之前和白锦道长讨教的时候, 他也是这么评价的。并且，他说弟子有些过于依赖手中的利器了，没有把全部力量应用于战斗当中，其实, 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能御敌。”</p>

蔚竹道长哼笑一声, 显然不太认同白锦的野蛮打架理论：</p>

“我是你师父，你听我的，咱们走的是虚实结合的幻术一途，讲究优雅布局，一击必杀, 又不是时刻准备撸袖子干群架的暴·徒。”</p>

经过五年的相处，蔚竹道长早就不在徒弟面前维持世外高人的清雅形象了，嬉笑怒骂十分随性。</p>

裴湘并不参与这对“师兄弟”之间的理念冲突，她演示完整套的枯荣剑法, 继续演示近日所学的基础道术。新学的穿墙术、搬运术和千里传音术她都掌握得很好，只是在变化易容术上还欠些火候。</p>

蔚竹道人一边旁观她施展道术，一边给她指出不足和关键处的诀窍。</p>

等裴湘捋顺了大部分问题后，他便结合着今日的演示，给徒弟讲解相关的道经和术法秘传。蔚竹不会直接告诉裴湘如何解决问题，他倾向于让徒弟自己领悟，适时地给些提示和指点。</p>

裴湘挺适应这种教学模式。她本来就是喜欢思考琢磨的性格，若是蔚竹道人教她的时候一板一眼，把什么都规定好，只能跟着师父学而不能做出改变或者提出自己的想法，她估计会非常不适应。</p>

师徒二人相处愉快，教学时间过得飞快。裴湘清晨上山，中间和师父喝了一壶茶吃了几颗灵果，就一直在讨论和实践学习内容。等到两人都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晚霞已经铺满了天际，夜色正在悄悄袭来。</p>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剑法应敌方面的缺陷，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等你再学几年道术，师父就放你下山去，在生死之间历练几回，就什么都明白了。</p>

“至于内劲修为方面，是急不得的，欲速则不达。昭希，你已经非常刻苦了，为师之前碰到云溪师侄，才知道他收到的那个徒弟，就是和你同年入门的那个，去年才能够凝气内视，比你的修为进度落后不少。</p>

“所以，徒弟呀，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咱们修道之人，讲究顺其自然，心境上的圆融豁达才最重要。”</p>

裴湘表示受教了，朝着蔚竹道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p>

“师父，我听白锦师伯说，你最近要出门赶赴龙宫宴会，近半年都不在崂山了？”</p>

蔚竹深吸了一口气：“昭希呀，别叫白锦师伯了，师父每次一听这‘师伯’二字，就有一种悔不当初的憋屈，总觉得，哎，咱们门派的清誉要受损。”</p>

裴湘抿嘴一乐，她此时已经知道白锦并不是蔚竹道人的师兄，只是借住在崂山上的客人。至于白锦那样修为高深的人为何要借住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这五年来，裴湘已经慢慢品出来了。</p>

那人确实因她而来，甚至，白锦和阿白还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p>

那晚，白锦说出他对她特殊相待的话后，裴湘没有多迟疑，立刻直接询问对方，是否对她有爱慕之意？</p>

她问得直接，对方愣了一下后也回答得坦诚，承认了心中的爱慕和悸动。同时，白锦也告诉她，暂时不能解释清楚为何一见面他就乐意照顾裴湘。</p>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对她动了心。</p>

裴湘那时刚入内门，正是对玄门道术充满了新奇和期待的时候，又急着获得自保的力量，并不愿意再花费精力投入到一段感情里。</p>

她非常直接地告诉白锦，她对他确实也有好感，但是，当下却没有认真发展下去的打算，很遗憾地拒绝了白锦。</p>

白锦似乎早就料到了裴湘的态度。他洒脱一笑，而后告知裴湘，在他依旧喜欢爱慕她的时候，他会耐心等待，并自然而然地融入她的生活。</p>

他期待未来的某一天，裴湘觉得可以安心开展一段感情了，会第一时间选择他。</p>

当然，对话的最后，白锦还挺高傲的补充了两句，就是希望裴湘能抓紧时间认识到他的好，快些接受他的追求爱慕。若是时间拖延太久的话，裴湘就非常有可能错过一位极其优秀的追求者，那绝对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损失和遗憾。</p>

“白锦，我的好感非常浅薄，很可能在某一天的清晨，就随风而散了，我不是在以退为进，或者故意抻着你的感情，短时间内，我确实不会考虑这些。”</p>

“昭希，我比你多活了许多年，难道看不清一个人的真心或者假意吗？”</p>

对此，裴湘回以温柔一笑，而后利落转身离开。</p>

于是，在之后的五年里，裴湘跟着蔚竹道人认真修行，努力提高修为能力。</p>

白锦则继续做他的好邻居兼追求者，偶尔还会客串一把修行指导者的角色。他会从完全不同的角度点拨裴湘，让她能够更加深刻全面地理解所学的东西。</p>

山中的岁月清朗怡然，白锦在裴湘心中的份量渐渐加深。</p>

此刻，裴湘听到师父不让她称呼白锦为师伯，立刻露出无辜的笑容，并规规矩矩地站好。</p>

她最近越来越扛不住白锦的盛世美颜了，极有可能一时心猿意马，立刻答应了那个男人的追求，到时候，希望蔚竹师父不要太过纠结憋屈。</p>

蔚竹道人哪里看不出小徒弟的心思，他无奈地摆了摆手：</p>

“快回去吧，为师确实要出门做客，不过，该给你布置的功课是不会少的。之后，同样是每五天联系一次，也让师父检查一下，你的千里传音道术修习得如何了。”</p>

裴湘点头应诺，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蔚竹道人的洞府。</p>

她以为这个晚上会和拜师以后的每个夜晚一样，在打坐和冥想中安然度过。</p>

但是没想到，当她刚刚进入冥想状态后，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而后，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p>

——端王明钊？！</p>

此时的明钊一身轻甲骑服，看上去颇为意气风发，他被随从侍卫们簇拥着，似乎是在打猎。</p>

而后，裴湘面前的画面开始飞速旋转，等她重新看清楚的时候，端王明钊已经摔下马匹，身受重伤。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侍卫随从全都不见了，他拖着断腿藏在一颗大树后面，不远处，是成群结队的飞虫和毒蛇。</p>

眼见着端王遭遇危险，裴湘眉头紧皱，飘飘荡荡地站在端王身旁四下张望。她忽然发现，那些飞虫毒蛇是被驱使的，在她视线的末端，有两个人影正在慢慢靠近。</p>

她再低头看躲在树后的端王，视线一阵模糊后，竟然在他的头顶看到了类似龙气的金色光柱。那光柱中盘旋着一条五爪金龙，原本应该是威风凛凛的样子，但是此时却龙鳞黯淡，身形虚弱，似乎马上就要消散了。</p>

“端王殿下！”裴湘疾呼，但昏迷的明钊毫无反应。</p>

她忽然记起自己已经是有修为的人了，便想施展道术救助端王，但是无论裴湘怎样尝试，发出的法诀和道术都是无效的，或者说，不能对端王的危险境况起到作用。</p>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忽然破碎，裴湘感到眼前一黑，顿时就从冥想中醒了过来。</p>

冥想被突然打断，裴湘脸色泛白，她连忙调整呼吸压下喉咙里的痒意，慢慢捋顺体内紊乱的内息，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经脉中的道家真气才重新温顺起来。</p>

稳定好了修为，裴湘便立刻睁开双眼。</p>

屋内此时只有她一人，阿白已经搬去了白锦那里居住。</p>

她下床穿鞋，披上外衣，走出竹舍。</p>

随着她推门外出的动静，隔壁也很快就亮起了灯光，不一会儿，白锦出现在裴湘身侧。</p>

“发生了何事？”</p>

裴湘仰观星空，眉头紧锁：“冥想时，忽然看到端王遇险的画面，而且看那情形，似乎不是普通的世俗争斗，应该有其他非凡的手段介入。”</p>

听到端王二字，白锦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倒不是因为个人的感情问题，而是因为端王此人的命格和未来。</p>

“你在冥想中都看到了什么？”</p>

裴湘给白锦描述了一下她看到的画面，特别仔细地形容了一下她看到的金色光柱和光柱内的五爪金龙。</p>

白锦沉吟了一下，而后招呼裴湘跟他回屋。</p>

“昭希，你跟我来，我起一卦，若是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个应该是一种警兆，上苍在提示你。”</p>

“我也跟着师父学了卜算一道的，我可以自己试一试。”</p>

“既然给你了警兆，就说明此事和你关系密切，你如何能够卜算准确自己的运程，还得旁人出手。”</p>

裴湘跟着白锦走进他的竹舍，视线一扫，果然没有见到阿白的身影，心中的某些猜测又确定了几分，便忍不住朝着白锦肩膀上披散着的青丝看去。</p>

她微微走神，随后就被白锦沉静肃穆的表情吸引了注意力。</p>

天色微亮，晨曦将至，白锦疲惫地揉了揉额头。</p>

“如何？”裴湘给白锦到了一杯温水，在里面化开一枚自己炼制的丹药，做补气提神之用。</p>

白锦喝了半杯，觉得嘴里微甜，心里自然也就甜了，便展颜一笑。</p>

“昭希，你先说一说你算出来的结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