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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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养伤的机会, 裴湘一点一点试探出西门夫人冯怡薇的性格和过去，也弄清楚了她和护卫属下之间是如何相处的。所以，当“严护卫”的伤口渐渐愈合后, 裴湘已经能比较完美地扮演她现在的角色了。</p>

“夫人, 不如再等一等庄主, 也许……庄主在路上耽搁了。”</p>

冯怡薇摇了摇头：“不等了, 之前写给他的信都没有回复，还惹来了煞影阁的杀手，我担心万梅山庄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严护卫, 我们一定要尽快赶回去。”</p>

冯怡薇摸了摸腹部，有些忧郁地笑了笑。</p>

“夫人, 属下去买两个小丫鬟来照顾你吧？”</p>

“不必, 严护卫, 非常时期一切从简。”</p>

“委屈夫人了。”</p>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旅程中的各项安排和琐碎细节，之后，裴湘就拿着冯怡薇给的钱出门采买去了。</p>

三日之后，裴湘护着冯怡薇登上了离岛的大船。</p>

在甲板上, 裴湘回望白云城。</p>

这座碧海蓝天下的繁华城市美丽而熙攘, 是南海之上最璀璨的明珠，但她却要匆匆离开，无法认真告别。</p>

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次返还，再喝一次弯角巷子里的羊肉汤，再吃一次麻脸婆婆的果馅年糕, 再看一看……曾经住过的那座房子和院子里的木棉树。</p>

想着想着，裴湘空茫的视线忽而一顿，她的目光凝在了城墙最高处的那抹人影上。</p>

那是他吧？</p>

他在眺望什么呢？</p>

南海闷热，何必滞留于此？</p>

这时, 冯怡薇的声音打断了裴湘的散漫思绪。</p>

“严护卫，多亏你心细买了那么多酸酸甜甜的果脯，否则我在这船上肯定吃不好睡不好。”</p>

“严护卫”笑得腼腆：“其实是属下自己喜欢吃这些小食，路过张家老铺的时候就多停留了一会儿，恰巧听见里面有几个妇人在闲聊，就想着夫人您大概也需要这些。”</p>

冯怡薇爽朗一笑：“原来严护卫也喜欢吃果脯呀，哈哈，我就说你一个单身汉，还未娶妻生子，怎么会这么细心周到。”</p>

“误打误撞而已。”</p>

“这可不是误打误撞，”冯怡薇故意做出严肃的样子，目光却闪亮亮的，“这是一个好兆头！严护卫，这预示着咱们的回程肯定会一帆风顺的。”</p>

裴湘欣然微笑，她一边点头附和好心情的冯怡薇，一边不自觉地朝着某个方向眺望。可惜，这次再没有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p>

——从今以后，缘尽于此。</p>

大概是因为飞仙岛查得严，所以他们乘坐的大船上并没有混进来杀手之类的身份不明之人。就如冯怡薇希望的那样，他们航程顺利，风平浪静地抵达了目的地港口。</p>

上岸后，裴湘并没有马上脱离“严护卫”的身份。</p>

她有些不放心怀有身孕的冯怡薇，打算做事有始有终，把她一路护送回万梅山庄。于是，裴湘依旧扮作可靠稳重的“严护卫”。</p>

两人稍稍商量了一下，放弃了跟随某家镖局北上的选项，而是买了一辆质量不错的马车，由裴湘驾车赶路前行。</p>

“夫人，属下怀疑万梅山庄那边有事发生，咱们若是寄信回去，可能会再次暴露位置，进而引来煞影阁的杀手。”</p>

冯怡薇眉带清愁，连连叹息：“那个煞影阁为什么要追杀我？”</p>

“煞影阁的杀手都是拿钱办事。他们袭击我们，肯定是有人在煞影阁下了悬赏单子，重金买命。”</p>

“严护卫，煞影阁的杀手接了单子后，就会一直追杀我们吗？那我岂不是要一直担惊受怕的？”</p>

“不会，煞影阁的规矩，再一再二再三。他们不会出手三次以上，只要咱们躲过了煞影阁的三次追杀，他们就会停手，并且，从此以后再不接此人的悬赏令。”</p>

“我好像听人提起过这方面的事，当时……那些人的语气还有些赞叹。严护卫，煞影阁这样行事……算是讲究江湖规矩？”冯怡薇有些不确定地询问。</p>

裴湘嘲讽冷笑：“夫人，江湖规矩说到底就是强者为尊，其它的，都是假规矩。‘追杀三次后就停手’听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是要让属下说，谁给他们追杀的权利呢？就连第一次都不该出手。说穿了，煞影阁就是靠给人当刀子赚钱，偏偏要把自己标榜成讲道义有格调的清流刀子。”</p>

冯怡薇扑哧一笑，她有些惊奇地看着赶车的严护卫：</p>

“严护卫是江湖中人，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让我想一想，对了，我在闺中的时候听父兄讲过类似的话。但是自从我嫁到万梅山庄后，接触到的江湖人中，很少有人会这样评价煞影阁了。”</p>

裴湘摇了摇头：“夫人，江湖中人心里如明镜的不少，只是不愿意像属下说得这样浅白直接而已。说来说去，其实就是那句老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p>

“诶，也是，”冯怡薇喟叹，随即又嫣然道，“不过，有次数限制终归是好事，比起无休无止的追杀，煞影阁的杀手终究给人留下些喘息的机会。”</p>

裴湘望着蜿蜒的前路，心中默默反驳，那可不是煞影阁讲“良心”，那是他们的自保之策。</p>

能躲过煞影阁三次追杀的人，若不是有天大的运气，那就是有强势的背景或者高强的个人实力。对于这样的刺杀对象，煞影阁就是派去再多的杀手，也不过是白白折损人手而已。</p>

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而惹怒一些真正的强者，让煞影阁从“刀俎”变为“鱼肉”，从高高在上的死神变成狼狈逃窜的孤魂野鬼。</p>

裴湘没有再和冯怡薇细说自己的想法，而是提起之前的那个话题：</p>

“夫人，你还打算给庄主寄信吗？”</p>

“不了，”冯怡薇有些蔫哒哒的，“咱们还是谨慎些好，能平安回去就比什么都强了。”</p>

裴湘微微一笑，这也是她愿意尽心尽力护送冯怡薇的原因之一，这位夫人的脾气性格真的挺好的。</p>

“夫人，你若是嫌弃旅途枯燥，就给小主人想个好听的乳名吧。”</p>

冯怡薇立刻有了精神，雀跃道：“对，我可以给宝宝想个乳名，严护卫，你说宝宝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呀？”</p>

“夫人可以多想几个，回去后再和庄主一起研究商量。”</p>

提起远在万梅山庄的夫君，冯怡薇的眼中露出甜蜜和思念，但她却佯装不满地抱怨道：</p>

“若是让他考虑宝宝的乳名，说不定就会起个药材的名字，那个人呀，都快成医痴了。”</p>

裴湘莞尔，这一路上，她已经从冯怡薇的话中大体了解到了那位庄主西门深的性格。</p>

总体来说，西门深虽然是江湖中人，练了一身不俗的家传武艺，但是本人却更加痴迷医术。他每日里都在琢磨如何攻克一些疑难杂症，说是废寝忘食也不为过。</p>

——这也是冯怡薇“离家出走”的原因之一。</p>

两人说说笑笑地赶路，在天黑之前抵达了驿站，裴湘把冯怡薇送进房间后，就去下面张罗饮食和热水。</p>

用罢晚餐，裴湘替冯怡薇检查好门窗后，就去隔壁客房休息。</p>

一回到独处空间，裴湘嘴角的浅笑就淡了下来。</p>

她有些不确定地摸了摸肚子，想着晚饭时闻到油烟味后隐隐的恶心感，眼底全是复杂惊疑。</p>

——难道在上演了古代版的相亲嫁错郎之后，我还要来一出带球跑吗？</p>

——若是真的有小宝宝了……那也挺好。</p>

她简单地洗漱之后，就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p>

裴湘本来打算闭目思考些未来的计划的，但她最近总是感到疲惫困倦，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当中。</p>

拂晓时分，沉睡中的裴湘猛然惊醒。</p>

她无声无息地一跃而起，抄起手边的铁剑就冲出了房门，正好和走廊内两名煞影阁的杀手碰了个对面。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内响起了冯怡薇的惊叫声。</p>

裴湘不再藏拙，一脚踹飞离她最近的一名杀手，又在另一名杀手反应不及的时候，身影晃动，迅疾如风地破开了冯怡薇的房门。</p>

在对方命悬一线的时刻，她飞刺出惊虹掣电的一剑，直接了解了袭击者的性命。</p>

而后，她反手一击，挡下了门外两名杀手的偷袭。</p>

“煞影阁的？”</p>

“阁下好身手。只是不知，阁下的一把剑能否挡下我等的联手攻势。”</p>

裴湘耳朵一动，听到屋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知道这个房间被包围了，她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杀手，不说废话，只是平平刺出一剑。</p>

这一剑不快不慢，剑锋沉稳，看似缺少灵动变化，简直平庸呆板至极。</p>

但是，裴湘对面的两名黑衣人却都露出了惊慌恐惧的神色。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森冷的利器靠近他们的咽喉，却根本无法躲避，双脚就像被粘在地上一样，连一丝一毫都动不了。</p>

——这是什么妖法吗？</p>

——这当然不是妖法。</p>

一瞬间，两名煞影阁杀手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两条细细的血线，紧接着，他们就再也站不起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