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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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诺兰庄园了, 德维尔上校，西塞尔先生。”</p>

“诺兰庄园的主人是姓达什伍德吗？”</p>

“是的，西塞尔先生, 诺兰庄园的现任主人是约翰·达什伍德先生。而咱们这次要打交道的女士们, 则是达什伍德先生的继母和他的三个妹妹。据我了解, 达什伍德太太母女四人一直打算搬离这里。”</p>

莱斯特此时正骑在马上, 从山岗上俯瞰绿树掩映下的砖石建筑，和他说话的人则是当地的一名银行办事员。</p>

“帕丁顿先生打算给三位达什伍德小姐一人一万英镑的嫁妆？”</p>

“协议里是这样说明的。只要达什伍德小姐出嫁或者年满二十五周岁，帕丁顿先生就会赠送出一万英镑。”</p>

“真是慷慨的帕丁顿先生, ”莱斯特感叹了一句，随口问道, “对了, 那三位达什伍德小姐都多大年纪了？”</p>

“达什伍德小姐今年十九岁, 二小姐玛丽安还不到十七岁，最小的三小姐大概十二三岁左右，唔，应该不满十四岁。”</p>

莱斯特诧异地看着身旁的银行办事员, 忍不住问道：</p>

“你竟然了解得这么清楚？”</p>

年轻的银行办事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p>

“我姨妈认识达什伍德太太, 她经常称赞三位达什伍德小姐，所以我就记下了她的话。”</p>

莱斯特一挑眉，露出心知肚明的调侃笑容：</p>

“我猜，两位年长的达什伍德小姐一定长得非常漂亮。”</p>

办事员的脸颊有些泛红，刚刚还流利的应答忽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p>

“是的、是的, 西塞尔先生，呃——达什伍德小姐和玛丽安小姐都是非常出众的淑女，这、这点毋庸置疑。”</p>

瞧见办事员的腼腆表情，莱斯特目光闪亮, 开始追问更多的八卦，比如两位小姐有没有订婚呀，性格如何呀，擅长什么才艺呀等等。</p>

不远处，奥德里奇·德维尔和一名律师也都骑在矫健的骏马上，举目眺望，怡然欣赏着这一带的秀丽田园风光。</p>

风中传来莱斯特乱七八糟的问题和年轻办事员磕磕绊绊的回答，奥德里奇驭马上前：</p>

“莱斯特，走吧，快到约定的时间了。”</p>

“诶，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p>

奥德里奇调转马头，直接出发。</p>

莱斯特无奈，只得连忙跟上。</p>

“好吧，奥德里奇，你等等我。”</p>

绅士们再次启程，马蹄声哒哒远去……</p>

诺兰庄园内，范妮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着达什伍德母女四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四个落魄的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好运道。</p>

如果是真的……</p>

——每年一千英镑的年金，哦，再加上原先的五百英镑收入，她们的日子得多宽裕呀。</p>

——埃丽诺、玛丽安和玛格丽特出嫁的时候，竟然会拥有一万英镑的嫁妆！再加上她们原先的财产，以后会继承的遗产，真是、真是不少了。</p>

——也许，我该给妈妈写封信，特意说明一下达什伍德姐妹们的现状。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的话，让费拉斯家的儿子娶一个达什伍德家的姑娘……也算勉强可以了。</p>

就在范妮暗自琢磨自己的小心思的时候，达什伍德太太正有些紧张地和老友詹姆斯·波吉特说话。</p>

“波吉特先生，我的朋友，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无聊的恶作剧？”</p>

“应该不会，达什伍德太太。”</p>

满头银发的詹姆斯·波吉特微微一笑，他能够理解达什伍德太太此时患得患失的紧张感，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的沉稳平和：</p>

“接到你的传信后，我就让人去城里打听了一下。劳德莱银行的一个高层委婉暗示我，他们最近确实接到了一笔类似的业务，不过因为保密条例，我没有打听到具体的细节。”</p>

波吉特先生的话带给了达什伍德太太一丝安慰。</p>

一旁的埃丽诺轻轻挽住母亲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太过忐忑。</p>

这时，管家进来通报说，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已经到了。</p>

约翰·达什伍德先生起身的时候差点儿跳起来，与此同时，他身后传来几道轻轻的抽气声。</p>

——既然真的有人按约定时间到访，就说明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了。</p>

宾主见面后，大家欣喜地发现，来人中不仅有他们认识的本地年轻人——那个银行办事员，伦敦来的那名律师也和老绅士波吉特有过几面之缘。</p>

这下，所有的猜疑都消失了。</p>

一番寒暄和相互介绍后，约翰和范妮这对夫妻已经满面红光了。他们激动地搓着手，表现得比达什伍德母女还要振奋，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殷勤劲儿。</p>

因为，来人中不仅有伦敦过来的律师，还有一位姓德维尔的上校和一位高贵的男爵继承人。</p>

奥德里奇没有特意说明他和德维尔伯爵的关系，向人介绍时用了上校这个军衔，于是，新朋友们就以为他只是德维尔家族的成员。</p>

再加上他态度冷淡，少言寡语，大家的注意力就几乎都集中在了男爵继承人莱斯特·西塞尔的身上。</p>

只有裴湘多看了奥德里奇好几眼。</p>

她和莱斯特书信往来半年多了，笔谈的内容早就超越了绘画领域。</p>

不知从哪一封信件开始，莱斯特开始向“布朗·帕丁顿”吐露生活中的烦恼，裴湘便渐渐了解了莱斯特·西塞尔的社交圈子。</p>

除了新任女伴丽莎外，德维尔家的继承人偶尔也会出现在莱斯特的书信中。当然，自认为谨慎的莱斯特·西塞尔并没有写出奥德里奇的全名，只用了字母替代，可是……</p>

裴湘看着德维尔上校那一身冷峻沉肃的气势，真心认为有时候装傻也是一门技术活，比抽丝剥茧地寻找真相更费劲儿。</p>

再有就是，裴湘觉得这位德维尔上校真是过分英俊了。</p>

宽肩，长腿，劲瘦的腰身，还有那一身矜持淡漠的气质和锋锐俊美的眉目，完全戳中了裴湘的审美。</p>

——如果他不是伯爵继承人，而是一位旁支子弟就好了。</p>

众人落座后，爱德华·费拉斯遗憾表示，之前在牛津上学的时候，他曾见过莱斯特·西塞尔。可惜双方当时各有事情忙碌，身边又没有共同的朋友做介绍人，所以就没有进一步结识。</p>

爱德华特意提起这些，大概只是出于好心，希望达什伍德母女对接下来的事情能更加安心一些。</p>

但是范妮立刻发挥了八面玲珑的本事，同莱斯特攀谈起来，并三言两语地敲定了一场舞会的邀请。</p>

“西塞尔先生，请你和你的朋友们一定要在诺兰庄园里多住些日子。你是我弟弟爱德华的学长，又远道而来为了达什伍德家的事情奔波操劳，若是再匆匆离去，那我们就要深感不安了，这绝对不是诺兰庄园的待客之道。</p>

“况且，就在五天之后，我们这里即将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我想，这附近的绅士和淑女们肯定都想一睹西塞尔先生的舞姿风采，再同你谈一谈这里的树林、湖泊和冬季的狩猎活动。”</p>

一旁的约翰·达什伍德也立刻附和妻子的话，对莱斯特·西塞尔提出了邀请。</p>

他热情十足，目光诚恳，仿佛莱斯特若是不留下来做客，他这个当主人的必将要遗憾一辈子似的。</p>

莱斯特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并没有尽快返回伦敦的打算，他也很乐意在一个新地方结识一群新朋友。于是，他没有多加犹豫，就顺势答应了约翰和范妮的邀约。</p>

当然，莱斯特愿意留下来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诺兰庄园距离“布朗·帕丁顿”的收信地址——赫默赫城辛普森旅馆非常近。</p>

据说那位大画家就在附近这一带闭门创作，因而，莱斯特便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去赫默赫城里四处转转，看看能否遇见到他的笔友。</p>

接下来就是签署文件的过程。</p>

埃丽诺和裴湘帮着达什伍德太太审了一遍文件上的条文，又请老绅士波吉特先生详阅了一遍整体内容。之后，裴湘和埃丽诺向律师询问了几个容易产生歧义的细节地方，都得到了清晰而明确的解答。</p>

等到女儿们都没有疑问后，达什伍德太太慎重地签下了她的名字。</p>

至此，她就真的可以继续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了。</p>

她的双轮轻便马车和玛格丽特的小马都可以留下来，她的女儿们可以随意购买衣料花边、书籍乐谱和许多小玩意儿，还有，仆人的人数也不必消减。</p>

午餐过后，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p>

裴湘站在客厅的窗边观赏风雨中的朦胧景色，有些微微出神。</p>

约翰·达什伍德则有些自得地说道，客人们愿意接受他的邀请选择留下来住几日，实在是再英明不过了。否则的话，此时肯定要冒雨骑马的，那可真是糟糕的体验。</p>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开始张罗牌局。埃丽诺现在颇受嫂嫂范妮的喜爱，被亲昵地拉着一起打牌，仿佛前些日子的冷言冷语从来不曾存在过。</p>

裴湘望着同样被范妮叫过去的爱德华·费拉斯，默默打量了一会儿后，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p>

她偶然一转头，视线中便闯入了一双波澜不惊的黑色眸子。四目蓦然相对，裴湘弯了弯唇角，无声地颔首致意后，便看向了别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