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第一百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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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殷梨亭有了新姻缘, 裴湘微微出神，随即便不再多想。</p>

“来日俞三侠痊愈，殷六侠喜结良缘, 武当派双喜临门, 我自当备上薄礼亲自上山恭贺。”</p>

“胡女侠亲临, 武当派蓬荜生辉。”</p>

裴湘嫣然一笑：“俞二侠这话可是过于自谦了, 如今谁不赞一句堂堂武当是钟灵毓秀、鸾翔凤集之地。”</p>

俞莲舟给裴湘倒了一杯酒，温声道：</p>

“承蒙赞誉武当，俞二与有荣焉。胡女侠若是来武当山, 一定要多停留一些时日。山中岁月清远，四季皆有绮丽峻秀景致, 兼之草木繁盛, 奇花怪石隐藏其间。若是往返流连在山中, 总能让人产生心旷神怡之感。”</p>

裴湘目露向往，洒然道：“俞二侠相邀，岂能不从。”</p>

俞莲舟微微浅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p>

两人从殷梨亭的姻缘喜事谈起, 话题又转回了武当山上诸人诸景。</p>

俞莲舟先是描述了一番武当山上的晨昏四季美景, 然后又自然而然地谈起了山间日常生活，以及三代、四代武当弟子的习武趣事。</p>

当然，说是“习武趣事”，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裴湘总觉得，被俞莲舟关切教导的武当弟子们不会同意“有趣”这个评价的。</p>

俞莲舟教导弟子的时候一贯冷峻严厉, 一丝不苟，是武当弟子们心中的头号可怕之人，年轻弟子一提起这位二师伯就忍不住心中惴惴。</p>

但是，从俞莲舟自己的角度来看, 就觉得教学生涯还是非常愉悦有趣的。每次看到一群小少年勤学苦练不惧寒暑，他就觉得武当未来有望，十分有成就感。</p>

认真聆听了一会儿武当山的上的“师生互动”，裴湘端着酒杯心中暗乐。不知不觉间，她印象中的俞莲舟渐渐褪去了耀眼的侠义光环，开始变得有血有肉鲜明生动起来。</p>

一顿饭吃得轻松自在，酒足饭饱之际，小船也停靠在了岸边，裴湘和俞莲舟离舟上岸，又一起散步返回镇上的同喜客栈。</p>

分别前，俞莲舟从怀中掏出一个扁扁的羊皮袋子递给裴湘。</p>

“是什么？”</p>

“胡女侠，这里面是我抄写的黑玉断续膏药方，还有稍许的成药，嗯，只有一点点。”</p>

裴湘心想，有一点点就足够我分析研究了。</p>

俞莲舟继续说道：</p>

“我记得胡女侠曾经说过，你会特意调查西域金刚门，是因为你对这种接骨疗伤的秘药感兴趣。这次西域之行，俞某有幸获得此药方，就给胡女侠抄录了一份。”</p>

裴湘捏着手中的羊皮袋，眉眼弯弯，她之前还琢磨着如何同俞莲舟开口询问呢，没想到这人这么周到。</p>

当然，裴湘心里清楚，若是她主动开口询问黑玉断续膏的配方，以俞莲舟的为人是不会隐瞒的，他肯定会详细告知于她。</p>

但是，自己询问和对方主动赠送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p>

——后者明显让人感到更加舒服。</p>

更何况，从俞莲舟的动作来看，他之前一直随身携带着这个羊皮袋，大概就是时刻准备着把药方和成药样品交给她吧？这样的惦念让裴湘心中一暖。</p>

第二天一早，俞莲舟向裴湘告辞，他要按照唐门提供的线索进山寻药了。</p>

裴湘一夜未眠，一直在研究黑玉断续膏的方子。她刚刚有了一个小猜想，此刻正处于格外亢奋的状态。</p>

猛然听到俞莲舟辞行，裴湘怔忪片刻后才记起来，自己原本打算赠送些药丸子给俞莲舟的。</p>

——毕竟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极有可能遇到各种意外。</p>

于是，她连忙请俞莲舟进屋稍等片刻，当着他的面从药箱里挑选出五六个小瓷瓶，又都一一塞进一个防水的盒子里。</p>

“俞二侠，这些是防身救命的药丸，请你随身带着，千万别推辞。荒山密林里危险遍布，那里是蛇虫野兽的天下，纵然你武功再高，经验再丰富，也不得不时刻小心谨慎。”</p>

俞莲舟知道，裴湘送出的丸药必然不是凡品，关键时刻就是救命良药，于是便十分干脆地接过药盒，又朝着裴湘一抱拳。</p>

他感激她对朋友的赤诚情谊。</p>

——一切尽在不言中，有些肝胆相照的情谊无需言明，来日自当热血回报。</p>

在俞莲舟离开后的第五天，裴湘终于从沉迷研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记起了自己来川西一带的目的。</p>

——我是来寻找师门密地的……</p>

于是，裴湘也整装出发，离开了安静悠然的平乐水镇，朝着北斗七星指示的方向前行。</p>

这日，裴湘在山林里奔跑，一群黑压压的毒蜂在她身后紧追不舍。这毒蜂所经之地，草木凋零，鸟兽四散，可见其危险厉害之处。</p>

裴湘一边躲藏逃命一边往身上涂抹屏蔽气味的药水，同时注意那群毒蜂和自己的距离。</p>

她和紧追不舍的蜂群僵持了小半日，终于听到不远处传来泠泠的流水声，裴湘眸光一亮，心道机会来了。</p>

她猛然间提气纵跃，双脚互踩借力，瞬时加快了飞驰速度，一下子就拉开了追与逃的双方距离。</p>

等到一条清澈河流出现在裴湘的面前时，她再次加快了速度，同时手挽长剑，从地面上挑起一些枯枝树皮。而后，她便如同流星般飞跃进奔流的河水中。</p>

这时，那群紧追而来的毒蜂已经飞到了河面中央，眼看着就要呼啸而来了。裴湘不再保留实力，她把这群铺天盖地的捕食者尽数收入眼底，而后，便是划向水面的一剑！</p>

这一剑，凌厉尽显，杀意磅礴，激荡纯粹的剑意瞬间激起巨大的水幕，眨眼睛就将徘徊在河水上方的毒蜂卷入水浪之中。</p>

不过须臾，蜂群减少三分之一。</p>

裴湘冷眼瞧着这一幕，毫不犹豫地再次挥出第二剑。</p>

这一剑的剑意不再纵横恢弘，而是携带着刺骨极寒的凌冽之势直扑而去。剑气划开河面的瞬间，无数水花被剑意裹挟，仿若变作数不清的锋锐透明水剑，直接击杀半空中的毒蜂。</p>

河面上空爆发出一阵阵的细微爆裂之声，被水滴化剑斩断穿透的毒蜂尸体纷纷坠落，这一次，蜂群再次减少三分之一。</p>

裴湘深吸一口气，她已经感到周身经脉在阵阵发痛了，这说明她体内真气已经所剩无几，若是再全力挥出第三剑，她就要把一身内劲彻底消耗尽了。</p>

——这就是她要寻找顶级内功心法的原因，她想肆无忌惮地挥剑。</p>

河面上的毒蜂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它们一阵嗡嗡地乱飞，好像有些茫然无措。但是很快地，它们又重新聚集起来，形成一个有秩序的团体。</p>

裴湘的眼神暗了暗，心知今天的这第三剑是不可避免了，若不把这群毒蜂赶尽杀绝，她就会被对方耗死在这山林之中。</p>

于是，裴湘微微阖目，再次抬起手中长剑……</p>

这一剑，不再借助水流之力，只是纯粹的一剑，惊虹电掣般呼啸而去，威严、肃杀、决绝，令敌人战栗。明明是耀眼的一剑，偏又在水面上方化作数道无形剑气，就在几息之间，残留的毒蜂就被彻底剿灭了。</p>

三剑之后，裴湘脸色惨白，她从怀中掏出一瓶丸药倒入口中，而后原地坐下调息。</p>

片刻后，裴湘感到四周的环境越来越安静，便心知不好。她忽然睁眼，目光如寒冰般射向不远处的树林中，那里，有野兽在评估她的实力。</p>

裴湘不动声色地起身，手中紧握长剑，指尖暗藏毒药，她此时腰背挺直，肌肉紧绷，做出随时进攻的准备。</p>

裴湘十分清楚，此时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疲惫软弱，一旦她气势稍减，那潜伏在林中的猛兽就会发动袭击。</p>

若是平时，她自然不惧，可是如今她真气耗尽，实在不宜再次动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