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第二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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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p>

裴湘默写出《九阴真经》内功心法中的《疗伤篇》后, 又仔细交代了后续的治疗计划。然后才带着几十名白驼山护卫离开了西域昆仑，朝着西南黔地快马加鞭疾驰而去。</p>

她给出功法时没有说明功法的真正来源，更没有提及《九阴真经》四个字。</p>

但欧阳铮通读之后, 便知这是一部极其难得的上等武学心法，篇章不长却字字珠玑，道法至理玄妙高深。若不是偏重于疗伤调养而疏忽于内力积累，说是顶级功法都不为过。</p>

他心知, 只这一篇功法, 他就欠下裴湘一份莫大恩情。更别提这份功法恰巧是他的救命之物, 而送出功法之人又是他的心上人，这里面还夹杂着令人珍视的情谊与难得的信任，种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缘由叠加在一起, 如何不让欧阳铮触动感念, 愈加的情根深种、难离难弃。</p>

裴湘离开的第一天，欧阳铮只觉得三秋都不及这一日漫长无聊；</p>

裴湘离开的第二天，欧阳锋返回白驼山庄。他同样对裴湘赠与的疗伤功法珍视异常, 兄弟二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又天生悟性极高，哪能看不出这功法的价值；</p>

裴湘离开的第十五天，白驼山方面收到大理段氏的回信。对方没有立即答应欧阳铮的请求, 但也没有一口回绝, 显然还有商量的余地。</p>

黔地, 裴府, 雨后初晴。</p>

裴湘推开碧纱窗，让远道而来的灰色信鸽落在木质窗台上，她取下鸽子身上的小竹筒，抽出里面的信函阅览。</p>

信是欧阳铮寄来的, 在裴湘抵达裴家的第二天，就有飞鸽紧随而至。之后，几乎每隔个三五天就有白驼山方面的信函送来，信中并无紧急之事，是那位被留在家中的大公子在和远行的妻子聊日常而已。</p>

几次之后，裴家上下都知晓了裴湘和夫君的感情极好。虽然已经成婚四载，但两人依旧如同新婚燕尔一般，情意绵绵难舍难分。唯一的遗憾就是，两人至今膝下无子。</p>

对此，病入膏肓的裴夫人在临终前一直拉着裴湘的手，叮嘱她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好好调理身体，争取早日诞下麟儿。似乎唯有这个远嫁的女儿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完整幸福，她才能安心离世。</p>

还有就是，裴夫人希望裴湘不要再疏远家里了，一家子骨肉至亲，何至于渐行渐远？</p>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表面上，裴湘自然点头应承了裴夫人的所有叮嘱，尽量让病重之人不要带着遗憾离开人世……</p>

今日是裴夫人去世后的第十天，裴湘已经准备动身返回白驼山了。她早上和裴家人提过此事，又吩咐了护卫们外出采买物资、重新整理行囊。</p>

她带着人忙碌了一上午，此时刚刚休息片刻，便接到了飞鸽信函。</p>

来信依旧以记录日常生活为开头，在描述了药圃里的草药生长情况和白驼山上的天气变化后，欧阳铮笔锋一转，提到了一件让夫妻两人一直挂心的事。</p>

“昨日收到段氏回函……”</p>

得知天龙寺的缘尘大师已经答应出手救治欧阳铮之后，读信之人忍不住弯了弯眉眼。裴湘心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接着往下细读。</p>

“……缘尘大师此时正在江南一带游历，不日将动身前往西域……”</p>

读完信后，裴湘一边细心收好信函，一边沉思：</p>

“在江南吗？回程时不必如同来时那样紧急，倒是可以绕个弯儿去江南一趟，正好和缘尘大师同行，免得有意外变故耽搁了缘尘大师的行程。”</p>

她做好打算，便写信告知了欧阳铮自己接下来的安排。</p>

飞鸽再次消失在碧蓝天际，裴湘回神，正看到裴家长女裴沁带着丫鬟走来。</p>

四年已过，裴沁也已经嫁人了，她的夫君姓公孙，是绝情谷谷主，单名一个昊字。</p>

裴湘初闻这个消息时，立刻就想到了《神雕侠侣》里的那位绝情谷谷主公孙止和谷中的情花。也和欧阳铮念叨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应该去绝情谷里转一转的。</p>

她对那里的情花、断肠草还有小龙女跳崖之后的隐居之处都挺感兴趣的，特别是情花，她十分想研究一下那种神奇的植物。</p>

裴沁依旧病恹恹的，她刚刚经历过丧母之痛，又和丈夫在暗地里起了龌龊，此时一腔愁绪悲郁堵在心口，就想找个人倾诉，而久别重逢的亲妹妹自然是首选。</p>

但裴湘却不太想当个知心姐妹。</p>

一来是不熟，二来则是性格不合。特别是在裴家人误会了她和欧阳铮之间的感情状态后，这位长姐隐隐透漏出的悔恨和幽怨，都让裴湘感到不太舒服。</p>

再有就是，她每次来找裴湘聊天其实都是在抱怨诉苦。裴湘认真聆听并开解了她两次后，见她并不是真心想要解决问题，而只是想发泄负and面情绪并一直自怨自艾后，就没有深交的兴趣了。</p>

“二妹又在给欧阳庄主写信吗？你们夫妻感情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旁人。”裴沁走进房间，幽幽轻叹。</p>

“只是商谈一些家中琐事而已。白驼山离这里太远了，通信不便，所以每次有信件送达都会很显眼，惹得大家频频瞩目。姐夫家离得近，有事的时候派个属下就能传达，自然无需飞鸽传书。”裴湘淡笑道。</p>

裴沁唇角微微下拉，眼底划过一丝后悔：</p>

“当初送二妹远嫁后，母亲总是长吁短叹的，说二妹受苦了。我那时也认为，若不是我身子不争气，应当是我离家远嫁的，确实是二妹替我受苦了。</p>

“唉，没想到我们大家当时都想岔了，日子好坏和嫁得远近又有多少关系呢？欧阳庄主温文尔雅、一表人才，他才是真正的良人君子，不像你姐夫，从来不是个贴心人。”</p>

“姐姐和姐夫闹别扭了？”</p>

裴湘挑眉问道：“说起来，我还未见过姐夫呢。听父亲说，姐夫之前练功出了岔子，险些危及性命，如今正在闭关调养，轻易移动不得，所以才没有亲自过来拜祭吊唁母亲。姐姐莫不是因为这件事怪罪姐夫？”</p>

裴沁垂眸掩住心中难堪，敷衍地笑了笑：</p>

“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和公孙昊置气。二妹，我感慨良多，也是因为这几年看清了一些事情，总觉得人心易变，物是人非。”</p>

“人心易变？姐夫做对不起姐姐的事了？”裴湘微微提高了声音，“若是果真如此，姐姐可不能替那公孙昊隐瞒。你尽管告诉妹妹，然后咱们姐妹二人一起去找父亲禀明此中内情，请他老人家为姐姐做主。”</p>

眼见着裴湘马上就要起身往外走了，裴沁连忙拦下她，讪笑道：</p>

“二妹误会了，你姐夫哪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们只是脾气不和，总是发生口角，这日子越过就越没有滋味……”</p>

裴湘状似理解地点了点头，但却没有顺着裴沁的话继续深问，反而问起了公孙昊的伤情，还问得很仔细。</p>

之后，她又问起了绝情谷中的情花，从种植到花期到毒性强弱，再到绝情丹的炼制方法。她的问题很多，问得裴沁倍感憋闷不耐。</p>

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准备向裴湘大吐苦水的裴沁就坐不住了，不得不笑容僵硬地起身告别，再没有发牢骚的想法了。</p>

等到裴沁走后，护卫白十笑眯眯地走进屋内：</p>

“我还以为，一会儿得假装有要事来回禀大夫人，才能打断公孙夫人的谈话兴致呢。没想到还是大夫人厉害，只一盏茶的功夫就让人主动离开了。”</p>

裴湘揉了揉额头，无奈道：</p>

“我总不能次次都听她抱怨一下午吧？她若是真想解决问题，就不该一直瞒着公孙昊没有来裴家的真实原因。</p>

“只要我这个姐姐如实告知家中长辈，说公孙昊并不是因为练功出了问题而不能亲自奔丧，而是因为心爱的情人跟人跑了，堂堂公孙谷主受不了自己带了绿帽子而追杀到湘西去了，一时之间赶不回来。我想，族里肯定要为她出头的。”</p>

白十此人负责裴湘身边的情报工作，所以，他对大夫人娘家这边的事比较了解，便接话道：</p>

“公孙夫人的婚事是她自己挑选的，裴家主当时并不太看好公孙昊的为人，只是公孙夫人又是生病又是绝食，闹到最后才得偿所愿。由此可见，公孙夫人用情很深，她对公孙谷主应该是尚存几分希望的，希望丈夫能回心转意，不再沾花惹草。”</p>

裴湘嗤笑一声：“自己的夫婿为了一个情人千里奔波，甚至赶不回来参加亲生母亲的葬礼，她竟然也忍了。还担心娘家知道真相后会记恨公孙昊，甚至毁了公孙昊的名声，就主动替那种人遮掩并编理由。啧，这样的用情很深，实在不敢恭维。”</p>

白十问道：“大夫人，咱们一直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吗？”</p>

裴湘摇了摇头：“等咱们离开后，你把调查来的真相留给我父亲吧。至于他们知道实情后会如何做，我就不干预了。”</p>

白十抱拳领命。</p>

裴湘沉默了片刻，低声喟叹：</p>

“其实……父亲未必不知情。咱们能打听到的消息，作为在南边经营了许多年的大家族，裴家应当是听到一些风声的，也许……是我多此一举了。”</p>

白十对此有不同意见：“大夫人，也许是灯下黑呢？咱们之前是因为需要寻找奇珍草药的缘故，特意关注了绝情谷并往里面安插了探子，所以才能迅速得到相关的消息。裴家作为姻亲，有些事反而不方便插手调查，甚至还得特意避嫌。”</p>

裴湘想了想，有些意兴阑珊地嗯了一声，随即便把公孙夫妇的事情丢在一旁，捡起医书来继续琢磨自己和欧阳铮的身体。</p>

说实话，她和欧阳铮才是两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一个为了变强一个为了活命，都在争分夺秒地过日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