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第二百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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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 海上起了风浪，裴湘又是一脸病容。所以，黄药师也不要求立刻进行比试, 反而颇有风度地邀请裴湘等人到岛内新建成的屋舍内暂居做客。</p>

裴湘并不客气推辞，十分爽快地跟着黄药师往岛内走去，看上去十分信任对方的人品。她这样落落大方的态度，让黄药师心情不错。</p>

他一贯不屑于同人多做解释, 也厌烦繁文缛节, 说话做事多遵从真实心意, 所以时常被人误解。</p>

比如，他刚刚提出请裴湘入岛小住的时候，她身后那几个“蓝”字开头的护卫就都一脸警惕, 好似他要耍什么阴谋诡计或者有龌龊心思似的。</p>

裴湘没管其他人的想法, 她的心思早就被岛上的奇门遁甲之术吸引过去了。</p>

走进不太茂盛的桃树林，裴湘跟着黄药师左拐右拐曲折前行，一路所见所闻令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对于奇门遁甲这门玄奥高深的学问, 她之前只了解过一些基础内容，此时有机会亲自接触，心中便衍生出了许多问题。</p>

有了疑惑，就忍不住询问。</p>

对于裴湘的提问, 黄药师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几乎是有问必答。</p>

他能有这种和悦态度, 一方面是因为裴湘的基础比较扎实, 看过的书并不是囫囵吞枣敷衍了事，所以，她的问题还是有些水平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裴湘似乎在易经八卦的学问上颇有些天赋, 往往一点就透。这让黄药师很有教学成就感，谁不喜欢思路开阔、举一反三的聪明学生呢？</p>

甚至因为有了这次给裴湘解答问题的体验，黄药师心中对未来徒弟的标准都拔高了不少。他深知自己的任性，觉得未来的自己大概没有多少耐心教导笨蛋。</p>

两人边走边聊，在刚刚栽种成林的桃树中穿梭而行，不一会儿的功夫，蓝十二等人就被抛在了身后。</p>

裴湘回头望了一眼，心道黄药师果真记仇。因为刚才那一瞬间的质疑，蓝十二他们今日是免不了种树这个差事了。</p>

穿过桃林，眼前景致豁然开朗。黄药师领着裴湘走到客院门前，让她任选一个房间居住，之后就不再管她，直接转身离开了。</p>

裴湘看着黄药师潇洒离开的背影，心想和这人交往确实简单痛快，可以少说许多废话。</p>

当夜，裴湘在海岛上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清晨，她一推开门就见到院子里无精打采的护卫们，身上还带着泥土和草叶。</p>

裴湘想到自己夜间并未被脚步声吵醒，心中顿时了然。</p>

“你们……这是种了一夜的树？”</p>

蓝十二惨兮兮地点了点头：</p>

“天亮时树林里才突然出现一条小路，属下们沿着那条小路来到了这里。大夫人，你昨晚休息得还好？”</p>

裴湘莞尔，示意他们抓紧去洗漱一下。</p>

“我一切安好。放心吧，我是黄先生的客人，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客人休息不好？客院里的布置十分精致舒服，一切用品都是崭新的。对了，这里有一瓶自己炼制的通络舒筋丹，拿去给兄弟们分分吧，种了一宿的桃树，肯定要疲惫的。”</p>

蓝十二连连点头，哪里还敢再质疑黄药师的待客之道。昨天只是露出些担忧紧张的情绪，他们就被关在树林里一整晚，若是再多说什么，他们说不定就要被扔回海里去了。</p>

“多谢大夫人赐药，”蓝十二小心收好裴湘的药瓶，笑道，“属下们习武多年，这点儿劳累算什么，哪里就要服用您亲自炼制的通络丹了。属下们得到这药，肯定得好好收藏起来，关键时候再服用。”</p>

裴湘打趣道：“既然不需要，那就还给我吧。”</p>

蓝十二嘿嘿一笑，立刻捂着衣服里的药瓶躲远了，又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水井旁传来一阵说笑声，之后，又有米粥的香气悠悠传来……</p>

吃过早餐，裴湘就和黄药师去了书房。</p>

两人作画的时候没有什么波澜意外，都心无旁骛地完成了自己的作品。等到裴湘收笔之后，黄药师踱步到裴湘身边欣赏她的作品，只一眼，他便直接认输，态度十分利落。</p>

之后，两人并没有急着比试第二场。黄药师难得起了十分兴致，他请裴湘在画上题字，又请裴湘抚琴，午饭之后还同裴湘对弈了几局，一天的时间就一晃而过了。</p>

到了次日，两人商定了第二项比试的具体方法。既然要在医毒之术上决出个胜负来，那就一个下毒一个解毒，然后看谁的毒药难缠，谁的解药灵验。</p>

至于试验对象，则是黄药师不知从哪里抓来的盗匪流寇。在裴湘上岛之前，他正准备把这些奸and淫掳掠无恶不作的贼子弄成又聋又哑之人，然后充当桃花岛上的粗使仆役。</p>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比试，同时又需要尽快得到结果，所以便在无形中限制了二人用药的种类。黄药师向裴湘开放了他的药房，任她选取药材自由取用。裴湘感念他慷慨，便在比试开始前送给了黄药师两张药方，作为回礼。</p>

黄药师瞧过裴湘拿出的药方后，便知对方在黄岐之术上水平很高，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好胜心。</p>

他心道不能连输两场，那岂非太没面子了。但他转而又想到，输赢倒是其次，如果能通过这场比试增长一番见识，解开之前困惑不已的难题，那岂不是最大的收获？</p>

有了这样的想法，黄药师便不再留手。</p>

两人的这场比试从早上进行到了半夜时分，其间你来我往输赢难料。依照黄药师的意思，这样尽兴的比赛就是进行个三天三夜也没有什么的，奈何裴湘此时身体状况欠佳，根本无法整宿熬夜并一直集中精力做事。而黄药师又不愿胜之不武，所以不得不遗憾地结束了比赛。</p>

裴湘赢了第二局，但她胜得并不轻松，其间还被黄药师套去了不少药方和治病经验，当然，她也旁敲侧击到了不少生僻的学问。有时候和聪明人共事，实在是防不胜防。</p>

黄药师惜败，有些郁闷，但是十分遵守承诺。</p>

他亲自带着裴湘去了七叶碧螺草生长的地方，撤下阵法，又帮着一直咳嗽的裴湘把药材完整地采摘了下来，简单处理过后，就直接放进了特质的药盒中储存。</p>

“多谢黄先生成全。”</p>

黄药师洒然一笑：</p>

“何来成全？是我技不如人输给你，你赢得光明正大，这本就是你该得的。”</p>

裴湘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同黄药师往回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