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第二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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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失去了一些记忆, 欧阳铮的本性脾气却并没有多少变化。</p>

他待人接物一向风雅温文，仿若谦和君子，但实际上, 他骨子里的骄傲与强硬与生俱来，比弟弟欧阳锋更甚。否则的话，这位大公子也不会凭着一副不太健康的身体掌权白驼山，还被一群信奉强者为尊的属下敬重爱戴。</p>

所以, 当欧阳铮听完裴湘的理由后, 就再没有多说一句试图挽留的话了。</p>

他理解并尊重裴湘的选择, 甚至有些激赏她的决断和冷静，可同样的，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和矜持。初始印象产生的浅薄好感还不足以让他忽略某些事实——他是被放弃的那一个。</p>

于是, 裴湘处理完诸多琐事后, 十分顺利离开了白驼山一行人的临时住处，朝着东海而去。</p>

那座海岛此时已经被命名为桃花岛了，岛上到处都是新栽种的桃树。只待花开时节, 这座海岛就会被染上漂亮的粉红色，遥遥望去，当如蓬莱仙岛一般。</p>

裴湘弃舟登岛之时，黄药师正伫立在岸边的礁石上吹玉箫, 长身鹤立, 衣袂飘飘。</p>

“药兄, 别来无恙否？”</p>

黄药师见裴湘款款而来, 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p>

“劳驾惦念，岛上的日子清幽安静，日子尚算悠然安稳。欧阳夫人如何？此行可还顺遂？”</p>

裴湘点了点头，表示路上一切都好, 同时不忘更正道：</p>

“药兄，我今后可不是欧阳夫人了，我同大公子已经分开了，药兄还是直接唤我名字吧。我姓裴，单名一个湘字，无门无派，孑然一身。”</p>

黄药师难得怔愣吃惊，他把裴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裴湘恢复了姑娘家的打扮，便抱拳道：</p>

“失礼了，裴姑娘。”</p>

裴湘还礼，嫣然道：“药兄今日可有闲暇？咱们把之前的第三次比试比完吧，做事得有始有终才好。”</p>

“裴姑娘的提议正合吾意，请。”</p>

裴湘走到黄药师身旁，跟着他进入桃花林。两人偶尔交谈几句，大概步行了一柱香左右的功夫，便瞥见了屋舍阁廊的隐约轮廓。</p>

“这次的路径和上次不同，你修改了桃林阵法？”</p>

“是，裴姑娘好记性。”</p>

“过奖，只是恰好对这些感兴趣而已，才多观察了一二。”</p>

黄药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引路。</p>

他在得知裴湘与欧阳铮和离这件事之后，待裴湘的态度依旧不变，既不探究好奇也不厌恶鄙夷，更没兴趣探寻她的任何私事，只是多说了一句：</p>

“岛上客舍一直空着，如果裴姑娘厌烦了外面的人情风波，尽可以在此多停留一些时日。”</p>

裴湘想了想，没有多推辞，欣然接受了朋友的善意帮助。</p>

接下来，两人便心无旁骛地研究起武功招式来。</p>

黄药师的弹指神通此时已然趋于大成，碧波掌法和桃华落英掌也被他自创出来，正处于改良精简的阶段。几套厉害掌法之外，他还精通剑法、轻身步法和拳法等诸般武艺，端是造诣非凡。</p>

裴湘一边观察领悟桃花岛的功夫，一边用《九阴真经》里的外功招式应对。</p>

虽然她没有修炼内力，但因为剑法大成和武学境界的关系，倒是能轻松使出《九阴真经》中记载的杖法、鞭法、拳法、掌法、指法等功夫。并不会像后来的梅超风、陈玄风那样，因为不通道家心法就乱练一气，最后竟把玄门正统的上乘武功练成了阴险毒辣的邪and功。</p>

二人互相出招、拆招、解招，忽略了时间流逝，等到裴湘把九阴真经的外功招式全都使用了一遍后，已经是她再次登岛后的第三个月了。</p>

黄药师当然不能把裴湘使出来的所有招式都破解了。</p>

有些招式精妙异常，他见过之后眼中异彩连连，直言此等千锤百炼传承下来的武功路数，他也需要花费多年专研，并且，还不能确定可否全部破解。</p>

而对于黄药师展示出来的武功招式，裴湘倒是可以很快勘破其中的漏洞弱点。但她没有全盛时期的实力，使不出更快更利的剑法，不能做到一剑破万法。所以，他啊依然要苦思冥想如何以招拆招、如何于曲折虚实中御敌取胜。</p>

更何况，招数是死的，人确是活的，同样的招式被黄药师以不同的路数和搭配使出来，又有不同的威力与作用，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p>

到了后来，沉迷于破解武功招式的两人早就忘了所谓的比试，都全心全意地琢磨着如何精进自己的武功了。</p>

不提黄药师有多少收获，裴湘倒是因为这段日子的专心潜修有了不同的感悟。</p>

这次穿越后，她不能修炼内力，强行压制了全部实力，每次使用剑法都颇有些精打细算的感觉。</p>

她以前学剑的时候，追求的是化繁为简，极力贴合融入自然大道，而现在却不得不再次捡起精雕细琢、花样繁多的招式，以期细水长流。</p>

——仿佛是一个力图把每一分薪水都花在刀刃上的贫穷打工人。</p>

但是，化繁为简之后再此舍简入繁，并不是一种退步，而是螺旋上升。她的境界还在，领悟的剑意依旧浩荡恢弘、肃杀巍峨。所以，种种束缚之下，她反而又有了新的感悟，融入剑道当中后，也令剑意更加灵动随心、凝实璀璨。</p>

当然，在精进锤炼己身剑道的同时，裴湘也没有忘了一开始的“生意经”。她看着每日苦思冥想的黄药师，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和她学习这些精妙无穷的招式？</p>

“裴姑娘有何想法，可详细道来。”</p>

黄药师心知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更何况是功法传承，因此，他直接询问出声。</p>

裴湘在试剑亭内坐下，指着不远处的桃林笑道：</p>

“药兄，我欲向你请教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p>

闻言，黄药师的眉目间划过一抹了然，裴湘从来没有掩饰过她对奇门术数的好奇，如今提出这个交换条件，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内。</p>

不过，除了武功之外，这奇门遁甲之术一向是黄药师心中最得意的学问，是他心血所在，如非必要，绝不愿意轻易传授与人。所以，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裴湘的条件。</p>

裴湘也不催促，她慢慢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听风赏景，静静等候黄药师的答复。</p>

半盏茶后，黄药师叹了一口气，他望向气定神闲的裴湘，佯怒道：</p>

“裴姑娘早就在等着这一日吧？如果你一开始就提出用武功招式换奇门遁甲之术，我肯定不会答应的。可你偏偏在我专研了三个月，并且心中存了许多疑惑不解和好奇探究之后，才提出这个条件。裴姑娘果然好谋算。”</p>

裴湘慧黠一笑：“愿者上钩，难道我给出的东西不好吗？”</p>

“若不够好，药师何至于如此踌躇，”黄药师无奈摇头，“不过，裴姑娘当真要做这个交易？其实。对于许多人来说，裴姑娘手中的功法更加珍贵，阴阳五行之术不过是辅助之道而已。</p>

“裴姑娘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可以用桃花岛的武功同姑娘交换，弹指神通、劈空掌、兰花拂穴手和附骨针这些绝技，药师都可尽数传授于姑娘。”</p>

裴湘想都不想地拒绝道：</p>

“我就中意奇门遁甲之术，不仅要学那些古籍著述中的内容，还希望能得到药兄的亲自指点。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可玄门数理也并不落于下风。那些瞧不上奇门遁甲诸多莫测变化之辈，不是坐井观天，就是口是心非。药兄，难道你觉得我好哄骗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