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第二百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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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p>

巴特勒船长的信函接二连三地寄送过来, 内容既有生意方面上的商讨也有朋友间的问候关怀。而乔治·雷克萨的信便仅有一封而已，之后就再也没有讯息了。</p>

可是，纵然他不写信联络裴湘, 他在裴湘心中的存在感却一直不弱。因为，每当瑞特在信里描述佩皮斯男爵的不妙处境或者利物浦等地的工人运动, 裴湘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乔治·雷克萨。</p>

“虽然, 他只提起自己去了一趟伦敦并找到一些证据，”裴湘暗忖，“而对之后的所作所为只字未提。可是，只要我读过巴特勒船长的信，只要我了解一些英美两国间的时政新闻，怎么会猜不出佩皮斯男爵的惨淡下场是由谁一手策划的？”</p>

走在黄茉莉和山茱萸盛开的暗红色蜿蜒路上，裴湘琢磨着雷克萨那个人这次到底帮了自己多大的忙，而自己又该如何答谢。</p>

湛蓝晴空上浮着一点微云浅白, 风吹动一簇簇新绿沙沙作响, 哒哒的马蹄声渐渐清晰, 阿希礼·威尔克斯一人一骑出现在山冈之上。他驭马飞跃牧场外的几处高低围栏，才稍稍降下骑行速度, 便瞧见裴湘独自散步的身影。</p>

“露西，我听爱德华说, 你们打算返回亚特兰大了？再多留些日子吧，多看看这里的风光景色。”</p>

阿希礼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站在路边朝着裴湘挥了挥手。</p>

裴湘走到阿希礼的身边, 语气轻快地说道：</p>

“阿希礼，我非常喜欢在十二橡树庄园做客的日子。这里宁静、优美、舒适，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在这样的庄园里长住下去也挺好的。”</p>

阿希礼含笑道：“我猜, 这番赞美之后肯定是有转折的。”</p>

裴湘嫣然：“我的赞美绝对是真心的，所以——哈哈，好了，到了该转折的时候了。可是，咳，可是呀，爱德华需要返回亚特兰大谈生意，我也想在城里多转转。不久以后，我们兄妹二人就该返回利物浦了，若是没有把亚特兰大完完全全地游览一遍，岂不是非常可惜？”</p>

“亚特兰大繁忙、活跃、欣欣向荣，但却缺少了梅肯或者查尔斯顿的优雅与庄重，更没有欧洲古老城市中的斑驳历史痕迹。我总是无法在那里寻找到某些让人流连忘返的韵味和风情。”</p>

“阿希礼，我的朋友，虽然你由衷欣赏那些充满艺术气息和文学色彩的典雅城市。可我知道，你深爱南方这片充满勃勃生机的沃土。”</p>

“是啊，我深爱此时的南方，我愿意为了保护某种即将逝去的文明而奉献个人生命。尽管……我知道她有许多弊端，知道她是落后的。”</p>

阿希礼望着裴湘宁静从容的双眸，怅然一叹：</p>

“梅兰妮也明白我的矛盾想法，比起那些从小一起长大并坚信南方必胜的伙伴，我反而、反而只能在你们面前流露出真实的情绪。”</p>

裴湘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作为旁观者，她没说那些浮于表面的安慰话。</p>

安静了片刻后，一脸悲观的阿希礼重新露出温文儒雅的笑容，开启了一个比较轻松的新话题。</p>

两人边走边说，从司各特的浪漫诗歌谈到狄更斯的精彩故事，不多时便走到了路口处。</p>

遥望的视线越过错落有致的白色篱笆和葱绿灌木，坐落在十二橡树庄园中心的恢弘建筑闯入两人的眼帘。</p>

“多美呀，”阿希礼呢喃，“只是不知能否永远留存。”</p>

“哪有绝对永恒的存在？能拥有一些美好的事物便是侥幸了。命运无常，纵然失去了，再创造新的乐园就好了。”</p>

与此同时，几道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林荫小路上三三两两地走来。</p>

“阿希礼，啊，还有霍夫曼小姐，你们从河边湿地的方向过来吗？这是一起散步回来呀。”</p>

身高腿长的斯图尔特·塔尔顿大步走了过来，一边和两人打招呼一边满面笑容地凑到裴湘身边。他的双胞胎兄弟布伦特·塔尔顿把马鞭扔给贴身伴当，也迈着大长腿三两步跑到裴湘的另一侧。</p>

裴湘看了看围在她一左一右献殷勤的红头发兄弟，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直到落后一些距离的几位小姐也走近了，她便快走了几步，挽住了梅兰妮和印第亚的胳膊。</p>

塔尔顿兄弟见漂亮风趣的英国小姐躲开了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魅力不够。他们把这种曼妙的躲闪身姿归结于女人天性中的害羞，都不约而同地嘻嘻哈哈地笑着，觉得这样的女孩子更可爱了。</p>

可是，他们一转头，就猝不及防地和一双明媚闪亮的绿眼睛对上了，顿时又觉得斯嘉丽这种活泼娇俏的南方姑娘也非常迷人……</p>

斯嘉丽见塔尔顿家的兄弟不再一心把目光黏在裴湘身上了，被甩开的气恼委屈便稍稍淡去了。</p>

如果是往常的话，斯嘉丽可能还要再和塔尔顿家的小伙子们多说说话，把他们的心思彻底拉拢到自己的身边来。</p>

可现在，她一想到阿希礼和裴湘有说有笑地一起散步，就心中发慌。</p>

于是，在短暂证明了自己对于男人的魅力后，斯嘉丽立刻凑到阿希礼的身边，试图用最甜美的笑容俘获这个金发男人的心。</p>

斯嘉丽想，如果阿希礼能向自己求婚就好了，那样的话，她的人生就完美了。她会是整个佐治亚州最幸福、最美丽的新娘，所有年轻姑娘都会羡慕她，苏埃伦再也没有理由嘲笑她了。</p>

——可他为什么一直不求婚呢？他不喜欢我吗？不，我能感觉到，阿希礼是在乎我的，他欣赏我！在这方面，我的直觉从来没有出错过。</p>

——可是，既然喜欢我，他为什么不求婚呢？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煎熬呢？</p>

——是不是因为那个露西·霍夫曼？阿希礼在犹豫吗？哦，不，凭什么那个虚伪的女人要占据阿希礼的心，阿希礼应该是我的！</p>

至此，斯嘉丽心中的危机感又上升了一步。</p>

这份焦虑的心情，促使她表露出更加明显的倾慕之意，明显到除了年轻粗心并自信的塔尔顿兄弟外，在场的几名年轻姑娘都察觉到了斯嘉丽的心思，这其中当然包括梅兰妮。</p>

梅兰妮一旦意识到了斯嘉丽的充沛感情，就不能不注意表兄阿希礼的表现，然后，她忍不住对阿希礼皱了皱眉头。</p>

这姑娘了解阿希礼，知道他望向斯嘉丽的那种欣赏羡慕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但她却不懂阿希礼为何要如此隐忍克制，也不明白他既不主动也不疏远的奇怪态度。</p>

梅兰妮一向不愿意把人往不好的方面想，所以，她几乎是在觉得不妥的第一时间里，就给阿希礼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p>

——阿希礼是不是因为顾忌我这个身体不太好的表妹，才不愿去追逐爱情？</p>

悠闲的日子过得飞快，又过了三五天，裴湘和爱德华就告别了十二橡树庄园，同汉密顿兄妹一起返回了亚特兰大。</p>

四人在火车站外找到了特意来接他们的汤姆大叔，然后一同返回了桃树街汉密顿宅。是的，这次回来后，裴湘兄妹就不再住在城里的旅馆中了，而是成为了汉密顿家的客人。</p>

之后，爱德华和查尔斯外出办事，裴湘便陪着梅兰妮和佩蒂帕特小姐参加城中太太小姐们的聚会。</p>

一晃又过了一个多礼拜。这天早餐后，查尔斯接到了以前同学的来信，邀请他前去北边的萨拉托加度假。</p>

萨拉托加是一个靠近纽约的温泉小镇，环境相当不错，温泉、赛马和街边林立的店铺吸引了南北各地的游客。那里面积不大，却总是游人如织。</p>

“去温泉小镇度假？这真是个不错的注意。不过，我并不想单独外出，不如我们所有人一起去吧。”</p>

这个建议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大家一边传阅着查尔斯朋友的来信，一边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温泉旅行。</p>

查尔斯和梅兰妮都极力邀请霍夫曼兄妹和他们同行，喜欢热闹的佩蒂帕特小姐也一个劲儿地劝说，早餐厅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