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第二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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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湘觉得无聊, 但她一向自认为是守信用的小仙女，所以强行压抑住了内心的蠢蠢欲动，托着腮翘着腿安静且美美地等着英俊的男朋友返回。</p>

然而, 她忍住了，同一座小楼里的另一个人却坐立难安。</p>

当海顿再一次把目光瞟向小会议室的大门方向时, 同他关系不错的斯坦因挤眉弄眼地低声打趣道：</p>

“你这样频频走神看向门口, 是急于弄明白我和你在希腊文翻译上的看法谁对谁错，还是想尽快见到温柔漂亮的霍夫曼小姐？海顿，你猜霍夫曼小姐有没有发现你的倾慕之心？她今晚去而复返，会不会是因为你在这里呢？”</p>

海顿下意识地低头，不让斯坦因察觉到他眼底的紧张、慌乱和某种期待，口中轻斥道：</p>

“我的朋友，不要总是开这样的玩笑。我尊重霍夫曼小姐的博学多才和认真严谨，她突然折返, 肯定是在帮雷克萨教授处理一些稿件上的问题。”</p>

斯坦因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一脸笑嘻嘻的神情。</p>

“好吧, 我闭嘴。不过，海顿, 如果你真的对霍夫曼小姐有意的话，还是抓住这次度假的机会向她表明心意吧。我注意到尤金和贝特福这几天总是找机会和她搭话, 而霍夫曼小姐看上去还挺喜欢尤金那家伙写的文章的，对贝特福讲的那些蹩脚笑话也挺捧场的。”</p>

有着饱满额头和方下巴的海顿抿了抿嘴唇，沉声道：</p>

“霍夫曼小姐只是出于淑女的礼貌和涵养, 才对尤金和贝特福和颜悦色的。我们都清楚，以霍夫曼小姐的出身……很难和尤金、贝特福那样的名流子弟缔结婚约的，因而，她不会、也不该产生和身份地位不匹配的妄想的。</p>

“霍夫曼家虽然有些钱, 但却是靠做生意发家的，也没有什么显贵的亲戚。她该清楚，那些名门公子靠近她，只是想调情占便宜而已。”</p>

这话让斯坦因脸上的打趣暧昧笑容淡了不少，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p>

“嘿，老兄，如果你是因为吃醋才说出如此言论的，我劝你千万不要在霍夫曼小姐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态度。我知道，你肯定不是真心看低霍夫曼小姐，但慌不择言总会伤到人心的，特别是对那样一位聪敏骄傲的小姐。”</p>

海顿把朋友斯坦因的劝告当成背景音乐。</p>

他心不在焉地放下手中的钢笔，再次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心道加菲尔德小姐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把事办成？难道他们的计划出了什么岔子？</p>

斯坦因见海顿沉默，以为这个朋友已经把自己的劝告听进去了，便语气一转，亲切友好地说道：</p>

“当然了，你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尤金他们确实不是霍夫曼小姐的最佳选择，你我这样的条件倒是刚刚好。海顿，罗伯特·加菲尔德爵士已经决定要资助你的研究了，也愿意在大学里给你谋一个体面的教职，有了这些前提，你就有足够的底气向霍夫曼小姐求婚了。”</p>

“求婚”一词迅速拉回了海顿飘散的注意力，他下意识地联想到了自己和加菲尔德小姐的计划，只觉得周身血液瞬间沸腾。海顿悄悄攥起拳头又慢慢舒展开手掌，眼中闪现着某种势在必得的偏执和野心。</p>

他喜欢露西·霍夫曼，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就对那个美貌的姑娘心生好感。在之后的相处中，他更是迅速沦陷在霍夫曼小姐的优雅举止和温柔笑容中。</p>

海顿想拥有露西·霍夫曼，他愿意娶她为妻。可惜的是，海顿的一腔热情很快就被浇了冷水。</p>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海顿愤怒地发现，露西·霍夫曼根本不在乎他的殷勤体贴。她总是把目光停留在那些出身更好、身家更富有的绅士身上，比如尤金和贝德福，比如那个笑得虚伪的乔治·雷克萨……</p>

想到雷克萨，海顿霍然起身。</p>

“海顿，怎么了？”斯坦因被吓了一跳。</p>

不止斯坦因，连小会议室内的莫迪南校长和克拉拉夫人也都投来了询问的目光。</p>

“我、我着急弄清楚这篇文献的准确内容，等在这里实在是太枯燥了，我去看看那两位小姐。咦，真是太奇怪了，按理说，加菲尔德小姐和霍夫曼小姐该过来了。”</p>

说着话，这位心事重重的年轻人就打开房门出去了，屋内的几人惊讶过后相视而笑。</p>

他们自然早已察觉到了海顿对霍夫曼小姐的爱慕，所以此时便自认为，这是年轻人等不及去见心上人了。</p>

“哦，愿上帝保佑可怜的海顿，”克拉拉夫人轻柔慈和地笑着，“也不知他能不能打动霍夫曼小姐的心。”</p>

而大步离开的海顿却没有屋内三人的轻松心情，只要一想到乔治·雷克萨，他就倍感煎熬。</p>

海顿其实非常清楚，尤金、贝德福之流不足为惧，他真正的情敌是那个各方面都比他出众的乔治·雷克萨。一旦那个男人向露西·霍夫曼表白求婚了，那他就彻底没有迎娶心爱姑娘的指望了。</p>

所以，当暗恋雷克萨的加菲尔德小姐提出合作建议时，满怀妒意的海顿几乎没怎么迟疑就立刻点头答应了。</p>

大前天的傍晚，加菲尔德小姐对海顿说：</p>

“如果给你制造一个让霍夫曼小姐不得不嫁给你的机会，你会抓住吗？”</p>

“当然，但我不想让她恨我。”</p>

“放心吧，我自然希望她家庭美满、婚姻幸福，这样的话，她就不会继续纠缠雷克萨教授了。”</p>

“你有什么计划，加菲尔德小姐？”</p>

“三楼藏书室的门锁坏了，只要向上摆弄几下，用些小技巧，很容易让那扇大门彻底锁死。锁死之后，里面的人就只能一直待在室内了，直到有人在藏书室外面用钥匙开门。”</p>

海顿旋即明白了加菲尔德小姐的打算。</p>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霍夫曼小姐‘被锁在’藏书内一段时间？”</p>

“是，如果你们两人在藏书内单独相处一夜，我想，你的求婚一定不会被拒绝的。甚至，你会得到霍夫曼家的感激之情的，毕竟，同样‘倒霉’的你义无反顾地挽救了一位年轻淑女的名誉。”</p>

这是个简单而有效的方法，海顿因为加菲尔德小姐的提议而微微亢奋。</p>

“说起来简单，但是……”</p>

“一定会找到机会的，海顿。这次的交流会议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听我爸爸说，会议一结束，雷克萨教授和霍夫曼兄妹就要返回英国利物浦了，而我们却无法跟着他们同行。海顿，你愿意就此放弃吗？”</p>

海顿眼神一暗，他当然不愿意。可……要是因此而冒险采用极端的的手段……是不是有些过于急切了？</p>

但加菲尔德小姐没有给海顿犹豫拒绝的机会。</p>

她笑眯眯地提起了父亲罗伯特·加菲尔德爵士对海顿的赞助与推荐，用以威胁。</p>

她又提起了爱德华·霍夫曼给妹妹准备的丰厚嫁妆，提起了裴湘的才学对一个男人在事业上的帮助，用以蛊惑利诱。</p>

这位小姐的每一句话，都在碾碎海顿先生本身就脆弱不堪的道德底线，促使他心生野望。</p>

“海顿先生，你和霍夫曼小姐的婚事，好处多多。虽然你们认识的时间非常短暂，但实话实话吧，你确定在错过了她之后，还会遇到更合心意、条件更好的淑女吗？”</p>

于是，海顿和凯思林·加菲尔德暗中确定了合作关系。那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今晚，他们迅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p>

此时，海顿朝着雷克萨的工作室方向走去，他因为心中有鬼而表情紧绷，颇有些如临大敌的谨慎多疑。</p>

他甚至开始思索，这一切会不会是凯思林·加菲尔德的恶作剧？她的那些话，其实都是为了诱发他心中的恶意，然后，在他准备按照计划行事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揭穿他……</p>

“不，她没有必要这么做……”海顿暗忖，“我之前并没有得罪过她。可是，我该相信她吗？”</p>

因为对狼狈为奸的同谋者并不信任，海顿没有选择立刻敲开雷克萨工作室的房门，而是在附近的走廊里来回徘徊，在脑海中预演各种意外状况以及应对方式。</p>

海顿自认为自己的脚步声非常小，肯定不会引人注意。但是对于五感敏锐的裴湘来说，这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实在是再清晰不过了。</p>

裴湘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加菲尔德小姐，又侧耳听了听门外不远处的突兀脚步，忽然学着邪魅反派冷酷地勾了勾嘴角。</p>

她想，这可不是她要故意不遵守约定的，而是因为麻烦自动上门。她一个柔弱小姑娘生存不易，偶尔的时候不得不被动地迎战，这可真是难为人。</p>

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裴湘立刻起身行动起来。</p>

她慌张地拉开房门，带着一脸惶急的表情向外冲去，然后，理所当然地撞见了在附近停留的海顿。</p>

“海顿先生，你在这里！真是谢天谢地，有人能帮忙了。”</p>

“霍夫曼小姐，发生了什么？我看你和加菲尔德小姐迟迟不归，就过来看看。”海顿佯装刚刚赶过来的样子，呼吸有些急促。</p>

裴湘快速说道：</p>

“海顿先生，加菲尔德小姐刚刚不小心崴了脚，我便扶她到雷克萨先生的工作室休息。可在检查腿伤的过程中，加菲尔德小姐因为疼痛而昏迷了过去，哎，这太糟糕了，更不巧的是，我手边并没有嗅盐。</p>

“海顿先生，可以请你去找医生来吗？然后再派人请克拉拉夫人她们过来一趟，我暂时不能离开加昏迷的加菲尔德小姐。”</p>

“崴脚昏迷了？”海顿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因为这和他们的计划不符。</p>

“怎么昏迷了？看样子不像是假装的，”海顿烦躁地摸了摸鼻梁，暗自抱怨，“如果加菲尔德小姐昏迷了，一会儿怎么和我配合着聊天并留下霍夫曼小姐呢？”</p>

想到这里，海顿连忙说道：</p>

“霍夫曼小姐，我需要先去看一看加菲尔德小姐，初步确认一下她的状态后，再去找医生。”</p>

裴湘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往回带路。</p>

海顿见状，急急跟了上去。</p>

然后，他就见到了一个真正昏迷着的凯思林·加菲尔德。</p>

海顿顿时生出了措手不及的感觉，因为他清晰地记得加菲尔德小姐离开前和他的私下交谈。</p>

“我会假装受伤，吸引楼里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们必然会围着我团团转，忙着把我送回住处、忙着找医生，以及通知我父亲罗伯特爵士等等。</p>

“这时候，我会提出，不想因为不小心受伤的原因而太过耽误大家的工作。海顿，我们可以互相配合，说服霍夫曼小姐去三楼藏书室查找资料。当然，你可以找个借口留下来陪伴霍夫曼小姐……并锁上三楼藏书室的房门，让那把一直没有来得及修好的门锁发挥一下它应有的作用。”</p>

“假如期间有人察觉到霍夫曼小姐的失踪，或者，霍夫曼小姐的家人寻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