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第三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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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大雪纷飞的严寒冬日, 又正值午夜时分，北风怒号，千里冰封, 天地间一片肃杀。</p>

这样的夜晚，很少有人愿意离开温暖牢固的屋子和热乎乎的松软被窝，去冰天雪地里奔波折腾。哪怕是平日里最悍勇无畏的江湖好汉，面对中州的漫天风雪也忍不住打怵。</p>

可是, 在距离开封府外十余里的一处破庙门前, 偏偏就有人不惧怒雪威风，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完成自己的计划。</p>

“你、你是谁？”</p>

江湖上凶名赫赫的赖秋煌狼狈摔倒, 惯常使用的黑色双鞭被斩断在地，他惊恐地望着不远处的持剑女人，面色青白僵硬, 双手颤抖不止。</p>

听到赖秋煌抖着嗓子凄厉喝问, 女剑客飘然靠近。</p>

她身上穿着一件纯黑色的长裘，头上戴着一顶有些大的貂皮风帽, 帽檐微微下垂，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p>

但是，她的声音是极为美妙的，特别是在这样风声凄厉呜咽的夜晚, 女子的声音仿佛汩汩流淌的温泉，温润、清澈、柔和。</p>

只可惜, 她话语中的含义却并不温暖, 反而有着丝丝寒凉。</p>

“我是一个准备拿你的命换赏金花红的人。”</p>

“女侠是否认错人了？我、我……”赖秋煌垂死挣扎。</p>

“你是赖秋煌，我没认错。这七八年来，你每个月至少犯案一次, 每次犯案时，奸杀掳掠一样不少。如今算算，惨死在你手上的人至少也有百余了。”</p>

话音落下，数道剑光呼啸而至，在赖秋煌的身上绽放出朵朵血花。每一剑，都让赖秋煌产生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偏偏又不会立即索命，只是迫使他在雪地上翻滚躲闪，然后迎接下一次毛骨悚然。</p>

雪越下越大，山风越来越凛冽，赖秋煌的躲避动作越来越吃力，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忍不住哀求起来：</p>

“女侠……仙子，我、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愿意改，我是畜生！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女侠，你是好人，请听我解释，这里面是有苦衷的，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p>

“什么苦衷？”</p>

不等赖秋煌多说几句求饶的话，挥剑的女子便慢慢停下了攻击的动作。她一边出声询问，一边反手挽了个剑花，眨眼间便把月华长剑利落归鞘，好似放弃了立刻击杀赖秋煌的打算。</p>

赖秋煌瞥见对方收剑的动作，双眼顿时一亮，心中更是忍不住冒出强烈的狂喜之情。</p>

他咬着牙暗忖道，原来，这剑术凌厉的疯丫头是个初出茅庐的江湖新人，只需要几句认错的话，就能打消她的杀意。</p>

“仙子……仙子，多谢你愿意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我、我有个苦衷，这，咳咳，是个秘密，我只告诉你……”</p>

女剑客上前两步，弯腰细听赖秋煌的喃喃低语。</p>

赖秋煌“嗬嗬”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编了两句胡话。只是这话尚未说完，一直委顿倒地哀哀求饶的赖秋煌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的同时掌心翻飞，毫不犹豫地急射出他的独门暗器丧门钉。</p>

此时，两人的距离极为靠近，女子又已经把长剑归鞘，突如其来的丧门钉几乎是一射出就贴近了女剑客的眉心，顷刻间就可夺人性命。</p>

“不必谢我，”被偷袭的女子仿若不知危险近在咫尺，依旧用柔和清悦的嗓音缓缓说道，“我没打算放了你，只是准备物尽其用。”</p>

就在她说出第一个字的同时，一道无形的剑气倏尔划过，在千钧一发之际击飞了直逼女子眉心的丧门钉。</p>

随即，女剑客纤指一点，不轻不重地抵在了赖秋煌的眉心处，到这时，她刚好说完最后一个“用”字。</p>

更让人意料之外的是，女剑客这轻轻一点，便让一向阴毒凶恶的赖秋煌动弹不得，他瞳孔紧缩，惊惧异常地瞪着貂皮风帽下张美若天仙的芙蓉面。</p>

至此，赖秋煌终于看清了女剑客的真容，看清了敌人的模样。</p>

若是平日里瞧见了这样美丽动人的面孔，赖秋煌定要掳掠奸·淫据为己有的，可此时此刻，他却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肮脏心思。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神秘女子的指尖一点，自己苦练多年的内力正在源源不断地流逝消失。</p>

不过盏茶的功夫，他的内力便外流了三分之一。</p>

仗着一身武力逞凶多年的赖秋煌顿时目眦欲裂，他想张口吼叫、大声阻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面孔涨得通红发紫，额头青筋蹦出，却只能成为鱼肉任人宰割。</p>

又过了一会儿，这个劫财采花、无所不为的黑·道高手终于如一滩烂泥般昏倒在地，再没有任何能力为非作歹了。</p>

北冥神功不再吸收内力，裴湘的手指离开赖秋煌的眉心，她在原地盘膝而坐，开始有条不紊地调息体内异常充盈的内力。一周天之后，她缓缓睁开双眼，语带笑意地轻叹道：</p>

“不愧是仁义庄主人悬赏五百两银子的恶徒，这身内力确实比些一百两、二百两银子的浑厚，倒是没有枉费我辛苦奔波这一趟。”</p>

感叹完自己的收获，状似在自言自语的女子忽然朝着破庙门内望去。清凌凌的目光如有实质，直接落在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让站在里屏息围观了整场战斗的年轻男人眼皮一跳，意识到自己已然被对方发现了。</p>

“裴姑娘，咱们又见面了。”沈浪紧了紧身上的敝裘，从阴影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嘴角噙着一丝浅笑。</p>

裴湘从雪地上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落雪。</p>

“沈少侠，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跑到这四面透风的破庙里来了？”</p>

沈浪无奈一笑，站在庙内朝着裴湘招了招手：</p>

“裴姑娘进来说话吧，我这里有柴火和火折子，还有一壶好酒，大概能抵挡一下雪夜的寒凉。”</p>

裴湘望了一眼漫天风雪，心知这样的天气确实不适合赶路回城，便朝着沈浪嫣然一笑，也不管昏迷在雪地上内力全无的赖秋煌，踩着厚厚的积雪朝着庙内走去。</p>

沈浪借着火折子的亮光凝神细瞧，发现裴湘一路行来，好似普通人正常行走，却几乎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脚印。</p>

“恭喜裴姑娘内力再次精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