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第三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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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艾斯法尔说出自己的名字的一刹那, 在极深海洋和地狱深渊交界的黑暗冷寂之地，仿佛千年静止不动的水流忽而化作无数漩涡和急流，掀起了无数惊涛骇浪。</p>

转眼间, 整个海底世界都急速摇晃了数下，一道无声的威压震慑降落在整个海族生灵的魔法本源之上。</p>

而后，天空中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低垂的橘色火云和连绵的黑色雨线同怒吼翻腾的白色巨浪两相对峙, 又似乎要把天与海连接在一起。</p>

就在这一片狂暴混乱中, 天空之外某些超然的存在从神座之上惊讶起身，他们的视线越过所有层叠空间, 全部集中在海底深渊的封印之上。</p>

“他苏醒了吗？”</p>

“谁唤醒了他？”</p>

“封印依旧完好，预言也未上演，他依旧在深渊之中。”</p>

“我希望能够彻底毁灭他。”</p>

“我们不能直接出手。”</p>

“一千年前……可惜了……”</p>

就在某些存在交换看法的时候, 这场发生在天海之间声势浩大的呼啸震荡忽然又平息了。</p>

天空云销雨霁, 呈现出一片明丽透彻的湛蓝。海面悠悠荡荡，温柔的浪花哼唱着唯有海族能听懂的古老歌谣。</p>

在深海的最深处, 那里又恢复了千年来的冷寂幽暗，好似一切变化都没有发生过。</p>

深渊中的艾斯法尔稍稍收拢起一些外放的本源魔力，任由更多更浓郁的深渊魔气把他重重包围。不间断的吞噬与反吞噬带来了绵绵不绝的蚀骨疼痛，可艾斯法尔的声音依旧是平淡而从容的。</p>

“艾米，你认为海女巫就是魔女爱丽丝？”</p>

“我有这样的猜测, ”裴湘对待艾斯法尔态度不变，依旧把他当做之前那个可以平等交流的朋友, “艾斯法尔, 这把匕首到底有何特殊之处，竟然可以作为连接的‘通道’？”</p>

“炼制匕首的主要材料，是我同族的角, 那是她凝聚本源魔力的地方，具有祈愿和诅咒的特殊力量。”</p>

“你的同族……魔女爱丽丝？”</p>

“嗯，她是我同出一脉的族人，也是仅剩的亲人。我们继承了一部分相同的血脉和魔法本源，因此，她心甘情愿献祭的角骨可以和我亲手设下的封印相连，在我不排斥的情况下，能够成为封印之地的‘通道’。”</p>

裴湘有些惊讶：“她用自己凝聚本源魔力的角骨炼制成这把匕首，仅仅为了帮你打造一个‘通道’吗？若是你一直沉睡没有被我的剑意唤醒，她的通道又有何用处？”</p>

艾斯法尔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悠远：</p>

“我不清楚爱丽丝是怎么想的。她舍弃了一只角，相当于舍弃了一半的实力，肯定是在做一件她自认为非常重要的事情。”</p>

裴湘联想到了海女巫要求小人鱼公主用匕首刺穿王子心脏的事，心中生出种种猜测，但因为没有更多的线索，最后还是不能确定什么。</p>

“或许道格拉斯大主教那里会有我们需要的答案。”裴湘若有所思地喃喃道。</p>

“他们不会把真正的隐秘写在旁人可随意翻阅的书册纸张上。”</p>

“这是自然，也许是大主教们代代口耳相传。”</p>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也不再是绝对的秘密。他们也许会选择契约魔法阵或者炼金术，来保管一些必须流传下去的隐秘记录。”</p>

裴湘眯了眯眼睛，暗自衡量自己的实力能不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p>

当然，也不是纯粹的好奇心。毕竟从种种迹象来看，小人鱼当初的遭遇似乎和海女巫的算计分不开。而她如今穿越进了小人鱼的身体当中，为了安全起见，自然应该尽可能地弄明白魔女爱丽丝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p>

“我需要搞清楚，海女巫选择小人鱼是偶然还是必然，”裴湘暗自思忖，“还要弄明白，我现在是否还在海女巫的复仇计划当中，她会不会依旧在暗中窥探着一切。”</p>

想到这里，裴湘收拢好自己的思绪，用意识同另一个空间内的海族之主交谈：</p>

“艾斯法尔，你需要我把匕首扔回大海吗？既然它是由魔女爱丽丝的角骨锻造的，又蕴含着魔女的本源魔力，一旦入海，肯定能被对方感应到具体位置的。等到匕首重回魔女爱丽丝的手中，你们就能互相交流了，她一定会告诉你她的想法的。”</p>

闻言，艾斯法尔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裴湘的提议，之后便不再出声了。</p>

裴湘有些不满地轻哼一声。</p>

她觉得这位君主最近越来越不注意遮掩自己的任性本质了，总是突然想到一个话题就出声打扰她，然后说着说着又主动停止了交流，简直就是网络上那种最不讨喜的聊天对象。</p>

于是裴湘决定，三天之内她绝不再和艾斯法尔交谈了。</p>

次日，裴湘和亚瑟受到老国王的邀请，一起去欣赏所谓的世上最美丽最神奇的布匹。当然，那些精美绝伦的布匹之后会被裁剪缝制成最好看的新衣服，然后成为老国王衣橱中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线。</p>

一行人走进那两个骗子织布缝衣服的宽敞房屋内，伯莱国的农业大臣指着空荡荡的织布机赞叹道：</p>

“亚瑟王子殿下，莉莉娅公主殿下，你们二位快瞧瞧那巧夺天工的美丽织物吧。我每次见到这样的杰作，都觉得心旷神怡，我想用世间最美好最华丽的语言赞美它们，可是又实在找不到准确恰当的词汇。于是，我只能发自内心地承认，这是我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好看的布料。”</p>

亚瑟配合着农业大臣的表演看向织布机，甚至还稍稍靠近了两步。</p>

他状似认真地打量了了一会儿，才微笑着问道：</p>

“我听说，凡是愚蠢或者配不上自己如今地位身份的人，都看不到这些有着精美花纹的珍贵衣料，是这样吗？”</p>

“哦，当然，当然，”财政大臣笑呵呵地应道，“这是毋庸置疑的。”</p>

“那么，目前为止，就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看不见什么美丽的布匹吗？”亚瑟的目光划过老国王和簇拥着他的每一位显贵大臣，表情有些意味深长。</p>

“天啊，我们当然能看见这些布料！”</p>

一位侯爵仿佛因为亚瑟的问题受到了冒犯，他立刻指着其中一个骗子的手，大声嚷道：</p>

“看看，亚瑟王子，请看看那里，那是奇迹的诞生地！我们亲眼目睹了这些布料的诞生，惊叹能工巧匠的技艺和才能，我们、每个人、都由衷赞美过这些花纹和颜色。”</p>

面对情绪激动的侯爵，亚瑟斯斯文文地点了点头，有些歉意地说道：</p>

“是我冒犯了，想来诸位都是有识之士，怎么会发生看不见布匹的遗憾之事？只是……我认为这世上一定会存在蠢货和不称职的人的，我就是想亲眼目睹一下他们的失望反应。”</p>

“王子殿下言之有理，”农业大臣连忙打圆场道，“这世上肯定有愚蠢和不称职的人。不过，那种人一定不会出现在我们这群人中，所以很遗憾，亚瑟王子，我们此刻无法满足你的愿望。”</p>

老国王听了一会儿亚瑟和臣子们的对话，不紧不慢地出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