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第三百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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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在窗外婉转清啼, 清新的草木香气被微凉的晨风送入典雅温馨的房间内，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p>

望着酣然入睡的艾斯法尔版翠翠，裴湘轻轻叹了一口气, 随即又失笑摇头。虽然结果和之前的预想相差甚远，可是她此时依旧是充满喜悦和感激之情的。</p>

裴湘试探着伸出手指，动作轻缓地触碰了一下艾斯法尔的墨色头发，发现熟睡的海族之主对她没有什么防备, 依旧睡得沉稳。于是, 她便干脆加大了动作，直接把趴在被面上的小人儿抓了起来, 然后平托在手掌上。</p>

这次，艾斯法尔终于有了一些反应，纤长卷翘的羽睫微微颤动, 紧闭的双眼似乎有睁开的趋势。见此, 裴湘连忙释放出一点剑气，重新安抚了因力竭而熟睡的海族之主。</p>

被熟悉的剑气包裹, 艾斯法尔的呼吸节奏再次平缓悠长起来，他侧头躺着，表情恬淡宁和，整体上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精致又娇弱。</p>

把艾斯法尔放在枕边的平坦位置上, 又给他盖上了一块手帕，裴湘这才掀开被子挪下床, 赤and裸着双足稳稳地站在了柔软的地毯上.</p>

她双目微阖, 慢慢撤去包裹在足底的内力。</p>

片刻后，重新“脚踏实地”的裴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p>

她在地毯上不轻不重地跺了跺脚，而后才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每一步，脚掌上的肌肤都和地毯上的绒毛有着亲密接触。厚重而宣软的舒适触感告诉裴湘，她身上的魔药诅咒确实消失了。</p>

经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生死较量，如今的她不仅能讲话了，还能和普通人类一样自由地行走在地面上，再没有了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利刃上的剧痛。</p>

——就好似当初服用的，是一剂能让鱼尾变成双腿却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圣药。</p>

深吸了一口气，裴湘一身轻松地席地而坐，开始通过冥想打坐来彻底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p>

天色大亮，阳光暖融融地照进室内，裴湘仍然在吸收消化艾斯法尔留在她身体里的本源魔力，直到床铺方向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才重新睁开双眼。</p>

而后，她的目光立刻落进了一双清清淡淡的黑色眼眸中——缩小版的。</p>

“你醒了，艾斯法尔，感觉如何？”</p>

极力严肃着包子脸的海族之主推开身上的手帕，压下头顶翘起的头发，然后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p>

“还可以。因为之前没有长久变成小精灵的打算，我在构筑身体的时候，没有预留足够的魔力。艾米，我近期会需要较多的睡眠来修养调息，直到这具身体的状态彻底稳定下来。”</p>

裴湘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p>

她能感觉到，她和翠翠的契约仍在，而且比之前更加牢固清晰了，便好奇问道：</p>

“艾斯法尔，你现在……和翠翠是什么关系？”</p>

艾斯法尔抿了抿唇，张口欲答，随即又突兀地沉默了下来。</p>

“不好说？”裴湘歪了歪头，有些不解。</p>

“不是，”艾斯法尔摇了摇头，平淡的语气中暗藏纠结，心里暗自后悔当初裴湘给魔法种子取名的时候，自己没有阻止，“我现在就是……这颗魔法种子结出的小精灵。”</p>

裴湘从契约联结的地方感受到了艾斯法尔对“翠翠”这个可爱名字的嫌弃，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故作恍然道：</p>

“哦，原来如此，就是说……你就是翠翠呀。翠翠，真高兴能见到你，我之前还以为你不能顺利长出来呢，现在一瞧，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精致可爱。”</p>

艾斯法尔尽量做出云淡风轻的表情，并认真更正道：</p>

“是小精灵，但不是翠翠。之前的魔法种子因为保存不当和时间过于久远，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生命活力。它是注定长不出有灵智的小精灵的，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小精灵躯体都构造不出来。是我的魔力和意识灌注其中后，它才能够继续完成被中断的成长使命。所以，我现在……不算是原本的翠翠。”</p>

裴湘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并不赞成艾斯法尔的解释，温声辩驳道：</p>

“不对哦，我的朋友，只要是我的契约小精灵，他就是叫翠翠的。你看，我们之间的魔法契约牢固而清晰，说明法则也承认了你就是翠翠，即便你的灵智不是由魔法种子诞生的。”</p>

“契约法则之所以会认为我是……翠翠，是因为我掩盖了自己的本源气息。”</p>

“既然需要遮掩行踪，那就暂时更改一下名字呗，这样应该更有利于隐藏吧？哎，亲爱的艾斯法尔，我之前给小精灵起名字的时候，你都没有反对的，可见你不讨厌‘翠翠’这个名字。对了，你当时还说过‘小红’也不错的。”</p>

艾斯法尔淡淡地看了一眼裴湘眉目间的小得意，也不和她继续争辩，只是适时地露出了疲惫虚弱的表情。</p>

裴湘笑容一顿。</p>

见此，艾斯法尔又用一双黝黑沉静的眼眸默默地望着裴湘，无奈又包容。</p>

于是，裴湘忽然觉得良心上有了一点点的亏欠，好像……自己才是导致艾斯法尔不得不当小精灵的罪魁祸首。</p>

她认真想了想，试探着商量道：</p>

“艾斯法尔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大魔王了。不如我们私下里称呼你的本来名字，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叫翠翠，可以吗？”</p>

“外人？”</p>

“对呀，你是我的契约小精灵，总不能一直藏着不见人吧？我得把你介绍给其他人的。比如，之后下楼吃饭的时候，我非常不愿意对亚瑟王子说，你叫艾斯法尔。唔，还有伯莱国内的其他人，我总觉得那会引起不必要的探究和猜测。”</p>

不知是哪一点触动了海族之主。总之，在听完了裴湘的牵强理由后，一直很嫌弃“翠翠”这个土味可爱系名字的艾斯法尔终于有所松动，到底勉勉强强默许了被叫做“翠翠”。</p>

裴湘立时眉眼弯弯，又想询问其它问题，不过却被打断了。</p>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女仆走动和拎水的声音，昭示着现在已经到了裴湘日常起床的时候了。</p>

“艾斯法尔，你要洗漱吗？”</p>

被抱来抱去的海族之主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极力忽略被女孩儿捧在掌心里的不自在。</p>

那些淡淡香味，肌肤间的温热接触，还有温柔的照顾和小心翼翼的呵护，都让他觉得陌生极了。</p>

裴湘也注意到了艾斯法尔偶然间的小小僵硬，但这时候，她完全没有打趣和捉弄对方的心思了，心里反而软乎酸涩得很。</p>

因为她知道，这种无力的境况对于一贯强大的艾斯法尔来说，是多么的陌生。他原本是不需要让自己陷在这样的尴尬困境中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要帮助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