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第四百一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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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p>

一日傍晚, 天边漫卷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把地上的所有景物都染上了一层朦胧霞光，万物显得瑰丽妩媚异常。</p>

在僻静空旷的山坡上, 裴湘一边欣赏着大自然的绮丽妖娆，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日子。她心道，依照天蓬元帅贪吃爱睡的赶路速度，自己预计的某件事差不多该发生了。便是早些迟些, 也左右不过是这一两日光景。</p>

于是, 裴湘脚步一转，就径直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准备在某条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p>

当太阳完全落山后，裴湘果然在二郎神庙附近堵到了匆匆赶来的天蓬元帅。</p>

瞧见这厮从云头落下，易容成梅山六兄弟中郭申将军的裴湘眼睛一亮, 她大步上前出声问道：</p>

“兄台是何方尊驾, 刚刚在云雾中可看见一只粉翅银翎的神鹰，那是显圣二郎真君的爱宠, 不容有失。”</p>

此刻出现的天蓬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假大圣骗了，正是一肚子恼怒不乐之际，哪有心情理会这路人的打扰相询。不过，当他听到“显圣二郎真君”这个名号后，就立刻停下了脚步, 并暗自压下胸中不快同裴湘寒暄起来。</p>

两人先是报了自家姓名，之后才客客气气地叙起话来。</p>

“是郭申将军呀, 哈哈, 怪不得我在云头时就觉得兄弟面善眼熟。想当年，你们四太尉、二将军梅山六兄弟和显圣真君力战美猴王，我还同李天王、四大天王等天兵天将围观助阵哩。那时我就格外钦佩郭兄弟的勇武英姿, 想要引为知己。只是当时忙着对付那闯大祸的猴子，之后又急于回去复命，竟来不及结识兄弟们，哎，委实可惜了。”</p>

天蓬这话半真半假，他之前确实见过郭申，只是那时候他是玉帝亲封的堂堂天蓬元帅，而梅山六兄弟则都是未受天禄的草头神，哪里值得他特意结交。</p>

而如今境况不同，一向处事圆滑的天蓬立刻露出格外遗憾的表情，嘴里也全是惺惺相惜的亲热话。</p>

这厮倒是从没有怀疑这“郭申”是假的，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会有哪个胆大泼天的精怪敢在灌江口附近冒充二郎真君的兄弟。</p>

尽管他刚刚被一个善于变化的妖怪骗得团团转，可那妖怪行骗成功后，就该远走高飞销声匿迹，怎会再次冒险出现在这里？又怎会猜到他天蓬会来灌江口？</p>

裴湘见天蓬没有怀疑她的身份，便含笑客气抱拳道：</p>

“原来是元帅光临，不曾远迎，失敬失敬。烦请元帅稍等，我这就去回禀我家兄长。只是……需要元帅耐心多等片刻，真君前日率领众兄弟们去东山狩猎，收获颇丰，一时兴起喝得多了些，此刻还未完全醒酒，尚在酣睡，且待我把真君唤醒。”</p>

天蓬一听二郎真君醉酒未醒，心中忽而多了三分胆怯之意。这天蓬他自己酒后无德，还做出了调戏嫦娥仙子的错事，以己度人，他就颇为担心这二郎真君也是个仗醉行凶的泼皮凶悍家伙。</p>

他心道：“那位小圣清醒的时候就颇为高傲冷冽，但好歹礼仪周全。现今喝醉了酒，如果被突然叫醒打断了美梦，说不得要大发脾气的。若是再得知我到访的真正目的，那岂不是怒上加怒？他发怒不要紧，就怕他瞧我不顺眼，醉醺醺地动手揍我。”</p>

想到二郎真君的凌厉高超身手，天蓬连忙拉住裴湘，赔笑道：</p>

“且慢且慢，郭将军，既然真君酣眠，那就不要叫醒他了。我此次前来……哎，其实这事儿和郭将军说也一样，不必非要打扰真君。”</p>

“这……元帅不辞辛劳远道而来，本就是我等荣幸，又怎能……”裴湘露出迟疑神色。</p>

天蓬憨憨一笑，摆手道：“不远不远，只是几日的功夫，再说我现在是有罪之身，不敢劳烦真君特意相迎。哈哈，那个……郭将军呀，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挺难为情的，若是当面询问真君，我反倒是有些开不了口，不如咱们兄弟俩私下里说得痛快干脆。”</p>

话已至此，裴湘自然不再假惺惺地客套，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天蓬在树荫下席地而坐。而后认真倾听天蓬讲述来龙去脉。</p>

“郭兄弟，这一切的起因，皆在于我在忙乱中投错了胎……”</p>

天蓬先是美化了一番自己成为陈光蕊的过程，然后才接着说道：</p>

“我同那假扮大圣的无耻精怪分开后，一路西行。直到我见到了被佛祖镇压在五行山下的真美猴王，才知晓自己被骗了个彻底！呸，那天杀的泼才，若是让我再遇见他，定要他尝尝本元帅九齿钉耙的厉害。。”</p>

听完天蓬的故事，裴湘面上露出吃惊表情，心中却没什么波澜。</p>

她诓骗天蓬元帅西行之后，就预料到这家伙非常有可能在五行山处遇见真的齐天大圣，继而发觉被骗了。而她匆匆赶来灌江口提前布置，防的就是天蓬找寻过来并向二郎真君求证真假。</p>

——本小仙女就可以告诉你事情真假，实在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烦心。我撒谎，我补救，就让一切流言蜚语消弭在无声无息当中吧。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多棒！</p>

“元帅你确实被骗了，我家兄长自五百年前相助天兵天将捉拿齐天大圣之后，就再也未见过他了，更没有什么喝酒论交情之事。”</p>

裴湘连忙解释，语气斩钉截铁，英武的眉目间凝着愤慨和煞气，显然不喜有人诬陷二郎真君。</p>

“我知道，那猴子也是这样说的。但……”天蓬讪笑着搓了搓手，低声问道，“哎，就当我不死心吧。郭兄弟，我就是想来讨一个答案，那个……二郎真君他、他真的不认识那位殷姑娘吗？不对，准确来说是殷姑娘的前世，想必也是一位大美人吧。都说无风不起浪，那诳我的杀才是不是真的知晓些什么，才说出来吓唬我的？难不成还真是无中生有？”</p>

听到天蓬这些颇有些自欺欺人的问题，“郭申”一愣。随即，他便联想到这位昔日天庭水神元帅被贬下凡的原因，眼中划过一抹明悟，不禁对天蓬在女色方面的糊涂和“精明”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p>

“哈哈哈，元帅，这肯定是那个善于变化的精怪在骗你呢。真君哪有什么红颜知己呀，他整日间不是和我们这些兄弟在一处游逸狩猎，就是独自清修悟道，我最清楚不过了。依我看，是那假猴王借用真君名号唬你呢，好方便他趁机逃跑。”</p>

闻言，天蓬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他拍着大腿失神问道：</p>

“既然猴子是假的，二郎真君也没有什么红颜知己，那我的娇娇去了哪里？莫不是让那个黑心肝儿的变脸妖怪抓走了？哎呀呀，这天大地大的，让我到哪里去寻回娘子呀？”</p>

裴湘同情地叹了一口气，“好意”劝解道：</p>

“元帅可以慢慢找寻，踏遍四大洲，无论是深山老林还是市井人烟，只要耐下心来一处处找，一处处问，总会找到的。不过，你口中的那位殷姑娘是凡人，大约过几年就变老了。你找寻的时候，别总是注意年轻貌美的女子，也多看看容色衰老鬓发花白的，免得一不小心错过了心上人。”</p>

这番建议促使天蓬瞬间回神，他搓了搓脸，稍稍幻想了一下老态龙钟的娇娇……忽然就没了想要找到裴湘的强烈愿望了。</p>

一来，他并不愿意吃苦受罪到处奔波，二来，他也不想要一个年岁大死得快的。天蓬就是想找个知冷知热的如花伴侣，然后长长久久地过踏实日子。</p>

“这么一说，还真得找个女妖精哩，凡人女子寿命短，陪不了我多久的。啧，怪不得天庭不许仙凡相恋，果然有几分道理。”</p>

裴湘听到天蓬的小声嘟囔，忍俊不禁。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担心节外生枝，就故意问道：</p>

“之前还未细问元帅，此间下凡意外投错了胎，地府方面可有什么补救方法，还是打算一直将错就错？”</p>

“哈哈，错就错吧，我吃些亏也没什么，就不给昔日的同僚们添麻烦了。哈哈，不换了不换了。”天蓬一脸大度豁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