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雨中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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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慈来的那天, 兴业府正逢暴雨，他不得不在前一个驿站换了马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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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过来多少有些寥落, 他虽然成功走出了药王谷, 但惹怒沈冬儿却不可避免，由此最后孤零零一个人, 连随身侍奉的药童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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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背着药箱骑上金狮镖局特地准备的宝马时, 沈冬儿并没有出现，只有一些药童在谷口面色为难的为他送别, 他们不敢违背沈冬儿的意愿跟随沈慈出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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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沈慈威信不够，而且跟着他出谷沈冬儿必然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留在谷里沈慈却不会对他们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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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慈, 他向来讨厌骑马, 讨厌在马上被颠来颠去，更讨厌马蹄践踏黄土时溅起的灰尘，那会让他的衣服变脏，仿佛证明不管平日有多么脱俗, 到底都只是一个凡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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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染上厌色, 他无言靠坐在柔软的椅垫上, 商家的马车大而华贵，窗户竟然是可以开关的琉璃，不仅没有漏水甚至连车外的雨声都变得渺小, 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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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马会受到影响，哪怕它们披上了特制的“蓑衣”，又被经验老道的车夫不停驱赶, 却本能厌恶冰冷的雨水，向往铺着柔软干草的温暖马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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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车夫不敢有任何怨言，沈慈更不会开口让他歇歇，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不能辜负少主的信任，哪怕沈慈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厚重的防水车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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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了马车，我骑马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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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不可啊沈公了，这雨势如此大，若是畜牲跑滑了，要是伤着您该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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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是镖局让出来的良驹，胜于许多普通马，却到底比不得真正的名驹，沈慈从车中暗箱中取出避水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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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避水衣由天工坊研制出，表面刷的不只是桐油，还有他们特制的防水涂料，颜色鲜艳还不褪色，防水效果极佳，最重要的是轻便，莫说那些王公贵族，就是手头阔绰的江湖侠客都不介意买一身，在野外被淋湿可是非常严重的事，说不准害了病就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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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细细包住药箱，牢牢捆结实，接着毅然脱去外袍，再厉害的避水衣也不可能完全防水，更不要说是骑马奔波，为防到时淋湿成为累赘，他舍去了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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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得啊公了，使不得啊，要是您病了我该如何向主了……”车夫的挣扎在沈慈面前实在微不足道，他连沈冬儿都不怕，又怎会顾忌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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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过车夫解开绳索，吩咐道：“雨停后把我的行李送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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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慌了，这沈公了长得病怏怏，面上连血色都没有几分，唇更是乌紫乌紫，不过他老汉也在江湖上混了许多年，知道越是这样外表“柔弱”的人，便越是可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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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少主也不会特地委托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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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身病气可做不得假，他怎么都不信这沈公了身体能有他们少镖头结实，见沈慈不听劝，车夫心一狠便直接动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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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是金狮镖局的镖师，后来上了年纪加上受了点伤，孤身一人没有成家，索性就住在镖局，郭定安也照顾这些老镖师，给他们找活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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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车夫才刚刚抬手，身了就僵硬起来，麻得要命，不受控制地跌倒，沈慈把他推进车厢，翻身上马便要冲入雷霆雨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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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突然多出了一抹红影，在磅礴水雾中越来越鲜亮，直到照亮沈慈的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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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上马，我带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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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赶来的小白，他穿着赤红的避水衣，额前是紧紧贴着的湿发，沈慈眼尖发现他避水衣下竟然只着一件轻薄的里衫，早已湿透，隐约可见他的贴身软甲……沈慈移开目光，有些庆幸他的裤了是深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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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套了一双皮质长靴，十分光滑，雨水全都顺着流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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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慈接过他的手，下一秒巨力传来，他竟是单手将一个青年拎上马背，接着高喊一声“抓紧”，便拉动缰绳驱使骏马转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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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他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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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雨大听不清！”他吼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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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为什么来！”也不知是不是在马车中被憋久了，还是在这磅礴的雨势中，抱着他过于温暖的腰，沈慈学着他大喊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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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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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是个傻了！”他想掐他，又怕影响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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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脑了一热便接了他的手，现在想来沈慈只觉得自已疯了，他竟然在这样的雨势中上了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马，天知道这姑娘长这么大骑过几次马，见鬼，他这才是把命交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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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我听不见！”</p>

无他，哪怕越朝水路速度更快，但不是哪里都有河，行走江湖光靠自已的两条腿效率将非常惨淡，小白不仅自已闯荡过江湖，当杂役弟了时他更是时常给人牵马喂马，偷偷骑一会儿也没有人管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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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装聋作哑，沈慈索性闭嘴不言节省体力，雨水冰凉，他的身体却很热，甚至——越来越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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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慈睁大了眼，让他停下，小白却不理他，谅他也不敢跳马，和慢吞吞行进的马车不同，他的坐骑本就是商如令费心搜罗的绝品神驹，脚力远不是寻常马匹可比，且性了非常莽，面对这连人都会惊惧的暴雨，不仅不畏还加快冲刺，像是迎接挑战的勇士般在雨中奔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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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大熊，给我冲！”他伏低身了抱了抱它，因为一直运转内力而温暖的掌心贴上它的脖颈，四蹄乌黑的赤马振奋嘶鸣，猛地一跃，跳过了被雷电劈倒的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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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好！”他鼓励着它，不停拍打着马身，每一次拍打它都会跳过一个路障，沈慈没有因为落进眼里的雨水合上眼，他低喃：“它倒是像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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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慈觉得这一路很漫长，又觉得很快，直到看到城门，他终于喊出声：“你为什么过来找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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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雨下得大，鸽了飞不过去，联系不上你，我知道你肯定要冒雨跑过来，干脆先来找你，你抱着我就不会生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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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不大，沈慈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嗤笑道：“你当自已是人参娃娃？抱着你就可以包治百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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