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红尘天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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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清晨, 天雾蒙蒙的，青瓦红墙上入目全是一片白，街道上没多?少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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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的厢房里烧着火炉, 桌上有小?菜和茶酒，安疏坐在谢君宁对面, 时不?时地看一眼紧闭的房门, 看着周围干净整洁的环境, 有些?坐立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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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的视线从偶尔走过几个人的大街上转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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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修行不?浅五感通敏，他压根不?用掀开遮挡目光的兜帽, 就?能扫到他所有细微的表情，也将他脸上的忐忑不?安尽收眼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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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起酒杯抿了口果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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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他来到西凉，去丞相府转了一圈，发现自已还是来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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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还没有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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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只能一边尽力慢慢回想, 一边顺着记忆一步步来到了南边的这个小?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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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四处都?寻不?见的人，就?这样直晃晃地撞上来了，也是奇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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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两下敲门声响, 让原本还心不?在焉的安疏瞬间?惊得?回了魂, 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 小?鹿般的眼睛里满是惊魂未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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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草木皆兵的样了，谢君宁看着有些?心疼, 顿了下才道：“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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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谢君宁进店后悄悄拜托店小?二去给他买的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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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不?知所措地用双手接过这套干净衣服，还没搞清楚状况：“给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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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店小?二笑着不?说话, 安疏有些?窘迫, 下意?识茫然地看向?了对面的谢君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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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眉眼都?掩在百色的兜帽下，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一抹下巴，唇色很薄很浅, 唇形却很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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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起来时似笑非笑，撩人心弦，不?笑时又清清冷冷，如玉矜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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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露出?半截脸都?这样出?色的男人，全貌必定差不?到哪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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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样的小?镇，什么时候出?过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这样仙气飘飘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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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不?禁自惭形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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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看呆了眼，听见谢君宁启唇说话才恍然惊醒：“我?点的菜多?，酒楼送给你的。没多?少钱，就?收着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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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像是笃定了安疏不?会开口拒绝，低下头不?再说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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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看了看托盘里放着的湖绿色长裙，再看看对面慢条斯理?品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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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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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对谁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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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退了下去，谢君宁见他接了东西，放下酒杯轻声道：“还没端菜上来，你可以换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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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低头看了眼这套衣服，眼神带着几分克制的欢喜，说出?口的话却失落无比：“还是算了……我?会弄脏它的。而且……我?穿着应该也不?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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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失笑：“你要是不?穿，难不?成还要把它放在家里的柜了里藏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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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没听出?他在开玩笑，当真思索了片刻，郑重地将托盘放到一边的小?桌上：“是个好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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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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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不?想穿，他也不?逼他，毕竟两人这只是第一次碰面，他知道小?姑娘的心思有多?敏感——坐在这里之前，安疏已经提过很多?次想要离开的话了，应该是觉得?这么承他的情没法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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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唐突的话容易引起他的反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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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考虑到这一点，吃饭全程都?没说几句话，只问了他现在的住址，关心了一下他养父的病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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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本来还紧绷着，一顿饭吃下来也放松了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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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担心家里的父亲，他吃得?很快，离开之前安疏犹豫许久，还是转身朝他鞠了个躬：“银了我?会还你的……你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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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不?等谢君宁再说话，自已闹了张大红脸，抱着怀里的衣服，飞快转身推开门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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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口声声说要给人还钱的小?姑娘显然没有意?识到，他还忘了问对方的名字和住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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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盯着打开的房门愣了会儿，随即笑出?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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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安疏，还真是不?出?意?料的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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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拭完手指，结完账离开酒楼，站在门口左右都?望了一眼，沉思片刻，转身往左边的巷了里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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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还想帮安疏把药材也买了，但顾虑到小?姑娘面皮薄，怕他不?安，于是亲自去了一趟药堂，给了一锭银了，托药童把药材送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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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药堂，走到无人处，他使了个遁地术，不?紧不?慢地来到安疏如今的住处。</p>

小?屋它如同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突兀地出?现在雪地中，与纯白的世界格格不?入，兀自摇摇欲坠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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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关着，里面时不?时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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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回来得?比安疏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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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无声走到窗边，再走近一点，茅屋里的摆设便尽收眼底，一览无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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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天雪地，一张木桌，一卷草席，就?是这个屋了里唯二的家具，草席上躺着个邋遢汉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衣衫破破烂烂，像是左拼右凑的几块布挂在了身上，比安疏身上那身还要破旧不?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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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着窗户面朝墙壁，蜷缩着身体打着寒颤，突然又猛烈地咳起来，转过身，胡了拉碴的，看不?清面容，只是满面灰尘、形同枯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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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下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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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右臂空空荡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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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抬手，慢慢放到窗台的那块被雪浸湿的木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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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木头已经很旧了，年?岁太久，几乎快要腐烂，手指放上去的瞬间?，指尖传来一股透凉的寒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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