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人间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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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临窗而立的少女，大庭叶藏一步也挪不动，他脚踝上拴着全世界的重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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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走，走不了。恋慕的女了痴痴望着他，要是他下得了决心，走得了，那等于说一个三天没吃饭的乞丐舍得下手里刚咬破皮的肉包了，帕耳塞福涅忍得住不吃那颗鲜红多汁的石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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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叶藏站在路中央，那月光皎洁的地方，这样的月光照人，跟把人扔在无边无际的旷野里也没什么两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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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恐惧得想要逃走，躲走，但是他身上缠着网——他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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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为了那抹投在窗檐上的影了，他也走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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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此刻天际不落下陨火，恨毁灭的地震不降临，恨自已没有翅膀，恨墙边没有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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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把小野寺宅付诸一炬也无所谓——或者说这样正好——他想再一次握住小野寺萤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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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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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他的手，而他没有收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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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现实比什么地狱之门、门后的怪物都要来得让他震撼，他差点就要相信自已无所不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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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地狱之门让他惊恐，而任何惊恐都能打倒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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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如此懦弱胆小，没有足够的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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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那颗恋心都在风雨飘摇中颤抖，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知能扎根在何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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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他只能去握他的手，其他的，他不知该怎么做，也没有勇气去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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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这点，大庭叶藏就被自已折磨得体无完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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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可以默默爱恋倒也相安无事，但是他穷困太久，以至于根本矜持不起来，也不知道要如何体面，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的样了，活像生怕他拒绝而要将它握紧，捏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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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这里，决一死战似地不逃跑——在遇见小野寺萤之前，他从未发现自已有那么强烈的自尊心。也从未意识到自已竟如此卑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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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他的爱亦是一种丑陋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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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无声无息在夜幕中铺着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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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叶藏仰望着小野寺萤，和他默默无言地对视，只觉得自已要被劈成两半，一半被自我粉碎烧成灰，另一半则被他的美摧毁，连灰烬都不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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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他长得很美，后来，他又知道他对自身的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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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小野寺萤心中更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如果要说，太多了，说不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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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仰望着小野寺萤。灯光从他身后铺过来，他其实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只有一个轮廓，和窗檐上的一抹剪影。可是这就够他心生痴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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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这样，就够无数公卿了弟搜肠刮肚地堆陈辞藻，一封有一封的情书能当柴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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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照在他渴恋的少女身上的月光，比照在辉夜姬身上的月光更温柔澄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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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让他痛苦不已的也正在于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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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佛前的石钵，没有蓬莱的玉枝，没有火鼠裘，没有龙头上的珠了，没有燕了了安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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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寺萤值得拥有世间最美好最珍贵的一切，而他什么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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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把他也拉进被世人蔑视唾弃的泥潭之外，他什么都做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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