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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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下车时, 阿善又捧起表志勋的脸，微凉水润的唇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左脸, 又在右脸上亲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下车，声音像浸了清甜的蜜：“一会放送局见。”</p>

表志勋往上拉了拉围巾, 冲她摆手, 趁着声：“一会见。”</p>

阿善回到地铁口的时候，工作人员们已经把设备整理的差不多了，基本装上车就可以走了，她拉开车门, 坐进副驾驶，扭头把带回来的紫菜包饭递给吴局长, 是盒新的，没动过：“局长，再怎么认真工作也要吃饭啊。”</p>

吴局长眼底浮上笑意, 柳善看起来一副娇滴滴，让人恨不得把她放进象牙塔里锁起来保护的模样, 实际上却很细心, 也很会照顾人。</p>

他接过：“那就谢谢了, 我们新闻局即将冉冉升起的女播音员。”</p>

阿善漾着笑意，附和地鼓了鼓掌：“借您吉言, 今年新人主播的公开招募, 我一定会成功的。”</p>

“不再只当个合同制员工, 而是成为正式员工。”</p>

吴局长知道事实并不像她想的那么乐观，可又不忍心打消她积极性，只能以开玩笑的方式, 又跟她贫了两句，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p>

回去的路上，商务车平稳行驶，窗外景色疾驰而过。</p>

吴局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开口问：“柳善，你的投诉问题解决了吗？”</p>

司机开得太稳了，阿善起得又早，闭上眼睛，简直快要睡着了，冷不防听见吴局长问话，感觉声音像是从遥远天边传过来似的，甚至还带着回响，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p>

他坐在最后面，检查设备，不知道阿善睡着了，没听到她回答，就又问了一遍。</p>

她这才清醒过来，想起这事儿，倒是精神了：“还没，一会回放送局，肯定又要被李局长骂。”</p>

KBS新闻局目前有六位天气预报主播，从周一到周六，每人负责一天，周日按照顺序，从第一个人开始轮班。</p>

上周日，负责播报的正好是阿善，气象那边给出的稿子是当天晴转多云，结果下午的时候，突然降雨，打了人个措手不及。</p>

其实天气播报本就是预测，难免会有不准的时候，大多数人可能都习以为常，或者选择谅解，但也有少部分观众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会选择投诉。</p>

投诉的这个观众是一位正在准备九级公务员考试的大学生，理由是早起时，看了晨间天气预报，晴转多云，温度也适中，他就在考试院的天台晒了被子，结果下午的时候突然降雨，导致他的被子全部被淋湿，晚上只能穿着外套睡，导致感冒，耽误复习时间，这让他觉得很气愤。</p>

其实他投诉这个投诉理由倒是合情合理，备考期神经本就更敏感些，日常压抑，可能一件小事，就会让情绪陷入崩溃。</p>

吴局长：“这种投诉，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打个电话，诚挚传达一下歉意就好，不要让他一直抓着不放，拖久了可能会影响你的考核。”</p>

阿善点点头，太阳初升，橘红色的光线洒落在她莹白的侧脸上，空中漂浮的粉尘都看得分明，漂亮极了：“好，我知道了。”</p>

商务车驶进地下车库，阿善和吴局长下了车，走在前头，进了电梯，其他工作人员忙前忙后地把设备从车上搬下来，检查无误后，准备归还到设备管理组。</p>

电梯里空间很大，整体以银灰色为主，背面是全身落地镜，吴局长按了五层，电梯门缓缓合上，她转过身，照镜子整理妆容，精致的小脸瓷白，满脸胶原蛋白，黑色长卷发垂在身后，口红涂好了，可后来又被表志勋亲花了，暧昧地晕染在唇瓣周边，她用小拇指指腹，微微擦拭了一下，边缘被模糊掉，显得唇瓣丰盈饱满，像春夏枝头最饱满的樱桃，晶莹剔透，等人采撷。</p>

吴局长看见，无奈地摇摇头：“真是小孩子，这么爱美。”</p>

阿善撇撇嘴：“我好歹也是KBS的门面，不好好打扮怎么行？”</p>

“只要我在放送局一天，就不能黯然失色，被其他女主播比下去。”</p>

不是她自恋，即使是在美女如云，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的主播局，她也是数一数二的漂亮，这股媚中带甜的娇俏劲，是独一份儿，无人能及。</p>

电梯门缓缓打开，吴局长先一步迈出去，阿善两条白花花，细条条的腿踩着高跟鞋，稳稳当当跟在他身后，拿着工牌刷开门禁。</p>

KBS总部在汝矣岛，入驻了各种广播相关研究机构和媒体工会办公室，gag concert练习室，以及艺人放送部等。</p>

不像CBD的写字楼那么现代阔气，就是普普通通旧大楼，但胜在干净明亮，布局合理，不会让职员们觉得压抑。</p>

路过的工作人员都颔首鞠躬，恭敬地打招呼。</p>

“吴局长，早！”</p>

他长了张严肃刻板的方脸，后辈都怕他，一个个不能再谨小慎微，鞠躬都是标准的九十度，绷着脸，简短回了个字：“早。”</p>

阿善跟在他身后，把什么叫狐假虎威，展示得淋漓尽致，她本身就前凸后翘，身材极好，这会儿更是得意，走路生风，细腰摇曳，高跟鞋踩在光洁透亮的地砖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p>

到了拐角处，两人分开，吴局长回办公室批示文件，阿善去会议室开会，进行一周天气预报例会总结，主要评判上一周各位主播的播报情况，观众满意度，以及投诉情况，进行打分评价。</p>

对她来说，就是明晃晃的□□大会，据阿善所知，上周除了她，其他女气象播报员都没有被投诉的情况。</p>

会议室的门并不厚重，甚至隔音也不怎么好，她还没等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嬉笑打趣声，她们这几个天气预报的女主播抱团取暖，关系好的很，没什么勾心斗角，反倒像姐妹似的，有趣的事一起分享，糟心的事一起吐槽。</p>

阿善勾唇微笑，素白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推门进去。</p>

落地窗窗明几净，光线肆意散落。</p>

任谁看见这么一堆青春靓丽，漂亮得像花似的美女们，心情都会不由自主地愉悦起来。</p>

其中一个圆脸齐肩发的女人，双手竖起大拇指：“柳善，今早的直播我看了，很棒。”</p>

阿善迈了两步，抽出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语气无奈：“棒什么啊，我差点没被冻死。”</p>

“你看到服装组给我准备的衣服了没，体感温度零上一度，给我配的包臀裙，直播完，我感觉全身都要冻僵了。”</p>

其他人都跟着附和，压低了声音，开始一起声讨起服装组和李局长，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p>

李局长离老远就听见笑声，沉着脸，推门进来，以他现在的职位来说，年纪不算大，不到四十岁，辅佐官出身，是目前KBS社长高大英的学校后辈，属于空降兵，是浸淫政场和职场多年的老油条。</p>

他一进来，会议室内一下子静默，大家表情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目光，其他女主播怕他，阿善可不怕，当初她参与新人主播的公开招募落选，里面就有一份他的功劳。</p>

她有明确的站队倾向，是吴局长那边的人，所以不管她表现得如何如何好，她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如破罐子破摔，与其让自己不舒服，还是让他觉得不爽，更合阿善心意和处事风格。</p>

2012 年，KBS记者联盟指责社长多次与青瓦台内部勾结，阻碍了记者们公正客观的报道，让KBS记者们沦为新闻界和国民的笑柄，以媒体自由为口号，掀起了KBS建台以来历时最长的一次罢工，而吴局长正是这场罢.工运动的发起人，当时被高层以侵害名誉权以及涉嫌诽谤为由解雇，此后他和KBS打了一场历时三年的解雇与反解雇官司，复职官司胜诉后，又重回KBS。</p>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和身为空降兵的李局长，形成势不两立的阵营。</p>

新人主播公开招募，吴局长和李局长都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备受吴局长青睐，各方面又相当出众的阿善，也成了移动的靶子，这样的人，即使不能为自己所用，也绝对不会放任她进入敌人阵营，羽翼渐丰，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的威胁，所以李局长在最终审查的时候动了手脚，把阿善淘汰。</p>

每次开会都是这种气氛，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空气似乎都凝滞了。</p>

阿善翘着二郎腿，低着头，摆弄手指，膝盖圆润白皙，小腿细条条的，线条流畅好看。</p>

李局长上来就拿她开刀，手里拿的黑色文件狠狠往桌上一甩，双手叉腰，沉着脸：“柳善，站起来！”</p>

阿善坐着仰头，看他：“局长，开会哪有站着开的。”</p>

她顶着这幅婊里婊气的模样，当众顶嘴，让他下不来台，李局长瞬时怒火中烧，一脚踹在她坐的旋转椅上，椅子顺着劲，一下滑出去老远，椅背咣一下子撞在墙上。</p>

阿善坐直身子，捋了捋头发，脸上没什么表情：“局长，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p>

他本来眼睛不大，现在被她气得睁开了，怒斥：“我是不是告诉你了，要垫胸垫，屁股垫。”</p>

“那种呼之欲出的S曲线不知道吗？”</p>

“这样才能抓住观众眼球，你知不知道上周收视率有多差！”</p>

阿善唇瓣抿起，缓缓起身，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顺手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晃了晃，笑容恶劣。</p>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柳善，你…………”</p>

阿善：“李局长，你刚才说的话 ，可是一字不差都被录下来了。”</p>

“对女职员，言语性.骚扰，使用暴力。”</p>

“您是局长，应该知道信息时代，这种具有爆点的新闻传播的有多快吧。”</p>

李局长咬了咬牙：“柳善，我警告你，别做的太过分了。”</p>

阿善笑得甜，一双桃花眼，娇娇俏俏的，往前挪了一步，靠近他，声音很轻，但在死一般寂静的会议室里，依然清晰可闻：“说不定在那之前您已经下台了。”</p>

说完，笑着转身，把椅子退回原位，坐下，双手交叠放在会议桌上：“局长，现在可以开会了吗？”</p>

李局长深呼口气，压下被挑衅的的恼怒，正式开始会议。</p>

阿善就坐他旁边，他看着就心烦，转了一下转椅，身子斜着，脸冲着对面的女主播，开始念总结，着重评判了一下几位天气预报员负责播报当天的收视率，然后又用观众投诉的事，借机狠狠批评了阿善一顿。</p>

不过她这次一直笑脸盈盈的，也不生气，他说什么，都应是，一副态度良好的模样，李局长感觉丢掉的面子稍微找回来那么一点，心头怒火也稍微熄灭了些，沉声吩咐：“挑个时间，记得给那位观众打个电话赔礼道歉。”</p>

阿善：“好。”</p>

会议结束，李局长先离开了会议室。</p>

只剩下女主播们，静默了大概四五秒之后，突然爆发出压抑又兴奋的欢呼声。</p>

“柳善，真有你的。”</p>

“你看见李局长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了吗，我真的太爽了，”</p>

“柳善，我真的太佩服你了，怎么这么有勇气，你知道吗？每次他说我胸不够翘的时候，我恨不得把胸垫扯出来，甩他脸上，可惜每次都是只敢想想。”</p>

她身边女人恨铁不成钢：“你就是每次都一声不吭，才让他觉得你好欺负，会每次播报的时候，都让你挺胸，撅.屁股。”</p>

被说的女主播低下头，咬咬牙：“以后我也要像柳善一样，觉得不舒服的话就说出来。”</p>

阿善笑着摸摸她的头：“第一步总是难的，但迈出去之后，你会发现自己越来越勇敢。”</p>

她郑重又真挚地点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