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感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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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流冰骇然道：“师尊！”</p>

沈顾容垂在肩上的一绺白发都被雷燎得直接炸开，他嘴中还有没咽完的半颗莲子, 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吞下去。</p>

在比试台上的牧谪银雷劈下后, 直接击散他的护体灵力，震得他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死死咬牙强行忍住了。</p>

恍惚中, 他听到温流冰一声惊呼，缓慢张开眼睛后, 就看见不远处沈顾容身边一圈雷劈出来的焦黑痕迹。</p>

牧谪微微一怔。</p>

温流冰似乎是满脸惊恐地说着什么，扯着沈顾容的手腕想要离开, 但沈顾容轻轻摇了摇头，轻启苍白的唇说了句什么, 温流冰脸色都变了。</p>

第二道天雷很快就急速劈下，这一次，牧谪眼睁睁地看着本该落到他身上的雷,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一分为二, 轰然落在沈顾容身上。</p>

牧谪瞳孔一缩，那么一愣神的功夫，他掌心的护体灵器没来得及打开，当即被天雷劈在身上。</p>

那半道雷仿佛化为无数刀刃，从牧谪的灵脉风似的刮过, 那股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直接让牧谪一口血吐了出来。</p>

幼时沈奉雪喂给他洗筋伐髓的灵药都不及这天雷千分之一。</p>

那么一瞬, 牧谪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一道天雷之下。</p>

牧谪手撑在地上，挣扎着看向不远处的沈顾容。</p>

沈顾容修为强悍，更有南殃君的护体结界, 半道天雷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p>

那能将牧谪一击毙命的天雷落在沈顾容身上，只是将他飞扬而起的白发燎得发黑，风一吹，便化为灰烬散开了。</p>

牧谪混沌的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幸好。”</p>

幸好师尊并未被伤到。</p>

牧谪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为什么天雷会无缘无故牵连到沈顾容，此时他浑身剧痛，保持最后一丝清明没有栽倒在地。</p>

浑浑噩噩间，第三道天雷似乎要再次落下，牧谪挣扎着想要将手中的灵器催动，还未动突然在地动的天雷声中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p>

牧谪一愣。</p>

他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那一身白衣的沈顾容快步朝他走来。</p>

雷劫为每个修士的劫数，若是无关人等进入雷劫中，那天道却不会管你是不是无辜，全都一视同仁遭一顿劈。</p>

牧谪看着他，喃喃道：“别……”</p>

别过来。</p>

牧谪想要开口说话，但一张嘴便是一口血吐出来，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沈顾容已经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比试台。</p>

不远处的温流冰脸色大变地想要冲过来，却被堪堪赶到的离索拦住。</p>

牧谪迷茫地心想：“为什么没有人拦着他呢？”</p>

为什么……他总是因我身处险境？</p>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其妙，还未来得及细想，就感觉到沈顾容已经逆着天雷站在他面前。</p>

牧谪仰着头，茫然地看他。</p>

“师尊……”</p>

沈顾容垂眸，眸瞳无波地看着他，轻轻伸出柔软的手，俯下身将他拥在怀中。</p>

第三道天雷悍然劈下，直直落在沈顾容的后背，被南殃君的护体结界阻拦住。</p>

只是那结界虽能扛下修士的攻击，但面对天道降下的雷劫，只是三下便出现了丝丝裂纹。</p>

牧谪的瞳孔微微涣散，鼻息间全是沈顾容身上的莲香。</p>

刹那间，无数记忆随着这道天雷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中。</p>

周围的天雷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烈烈作响的火焰爆裂声，牧谪缓慢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白衣的沈奉雪踩着木架，飞蛾扑火似的闯入火焰中，将他一把揽入怀中。</p>

牧谪一怔。</p>

那是牧谪昏暗的人生中倾洒而下的第一道光。</p>

那道光身上有着微弱的莲香，哪怕身处火焰中却能让牧谪如置身炎夏的荷塘，微风袭来，青莲盛开。</p>

牧谪被沈奉雪紧紧拥着，那怀抱强大而有力，还带着些微微的颤抖，牧谪本能地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恍惚中察觉到自己脖颈上似乎落了一滴水。</p>

仙人的声音好似带着些哽咽，却带给牧谪生平头一份的安心。</p>

“我来了。”</p>

牧谪神智昏沉，小手紧紧抓着仙人的袖子。</p>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似乎能将他烧焦的炎热逐渐褪去，他被人拥在怀里，身体有些失重片刻，很快意识便沉入了泥沼中。</p>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p>

牧谪挣扎着起身，打量了一下周遭，发现是一处他从未来过的地方。</p>

窗棂外似乎有水落地的声音，牧谪茫然地偏头看去。</p>

那个将他从火海中救出来的仙人立在一片夕雾花海中，一袭白衣似雪，冰绡覆目，修长的手指持着竹节将水洒入花中。</p>

大概察觉到牧谪醒了，他微微转头，透过窗棂和牧谪相望，冰绡下的眸瞳全是吓人的冷意。</p>

小牧谪被惊住了。</p>

他慌忙低下头躲避沈奉雪的注视，却没有看到沈奉雪眸中一闪而逝的水光。</p>

很快，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p>

牧谪慌张地从床上爬下来，在沈奉雪刚踏入房门后直接屈膝跪下，额头伏地。</p>

那脚步声一顿。</p>

牧谪在火中险些被烧死，嗓子发疼，连话都说不出，但还是强撑着，嘶哑着声音道：“多谢……仙人救……”</p>

只说了几个字，他喉咙剧痛，直接猛烈地咳了起来。</p>

他眼泪都要咳出来，却感觉那高不可攀的仙人微微俯下身，轻柔地将他扶了起来。</p>

牧谪双眸含泪，胆怯地抬头看他。</p>

沈奉雪为他将眼中的泪抹掉，声音仿佛珠玉一般清越凌冽。</p>

“别怕我。”</p>

牧谪还是害怕。</p>

沈奉雪道：“从日往后，我便是你师尊，你……”</p>

他话音一顿，才仿佛带着些悲恸地喃喃道：“你别怕我。”</p>

牧谪并不怕他，他只是害怕自己会弄脏了仙人的手。</p>

自出生起，他便在所有人的谩骂声中度过，能活着长大已是奇迹，更遑论去设想被仙人另眼相待了。</p>

但这次，天道仿佛觉得不公，终于待牧谪好了些。</p>

没过几日，牧谪便在旁人的口中得知，他所处之地名唤离人峰，而他的师尊则是离人峰乃至三界修为至高之人，沈奉雪沈圣君。</p>

所有人都在说他，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才会被圣君看上收入座下弟子。</p>

牧谪是凡人之躯，难以入道，沈奉雪便为他寻来无数灵物温养身体，但是灵物像是石子入水似的砸了一年，却根本毫无结果，反倒是晚入门几日的小弟子虞星河修为飞似的暴涨。</p>

哪怕有这般明显的对比，沈奉雪却根本看都不看虞星河一眼，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牧谪身上——即使他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p>

一次，沈奉雪外出三日归来后，寻来了另外一种温养灵脉的灵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