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此间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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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愣了愣，没想过怀妄会来。</p>

他想的是如果被带走关入地牢，大不了再祭出一件家当来逃跑；或者怀妄良知未泯，私下去叫掌门放了他。</p>

结果怀妄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来了，勇得一批。</p>

人群中，江潮云惊喜出声，“兼竹道友！”</p>

人不但被保释了，还能被怀妄仙尊带回苍山，果然是天选之子！</p>

江潮云侧头瞥了眼江殷，用尽平生阴阳之功力，“喔～多大脸能让宗门改规矩？宗门内都是掌门说了算？”</p>

他扬眉吐气，“嗤。”</p>

江殷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指节在袖口攥得发白，后背打着颤。他想不通凭什么这样一个普通的修士，谎报修为、反抗长老、比试途中玩消失，还能得到那天下第一人的青眼！</p>

所有人都震惊了，桧庾手里攥了截铁锁，呆了呆又迷茫地看向掌门。未乙真人朝着上方的怀妄施礼，“仙尊这是何意？”</p>

“不是刚好缺人手。”怀妄瞥向兼竹，“找来看山护院。”</p>

兼竹，“……”</p>

这理由听起来比迷路还扯淡。</p>

但开口的是怀妄，众人心想：那没事了。</p>

桧庾还想再反驳两句，就被身后几名长老拉住：</p>

“仙尊留人，肯定是有什么深意……”</p>

“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了。”</p>

“反正苍山有仙尊看着，估计没法造作。”</p>

兼竹朝几位长老投去深长的一眼：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大声逼逼，未免也太过耿直。</p>

几句话间，怀妄已经转身，他看兼竹还待在原地听小话，沉声道，“还不跟上？”</p>

兼竹飞身而上，“品味一下宗门的风土人情。”</p>

他临走前转头同江潮云眨了眨眼：回聊。</p>

江潮云不太熟练地回眨了一下。</p>

……</p>

重重山峦在脚下掠过，细软的云絮绕过身畔。风迎面吹散了两缕长发，兼竹随意散了重新扎在脑后。</p>

怀妄开口要他大概是出于道德责任，不代表自己是特别的。但怀妄愿把他带回苍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p>

做人要多想想好的一面，不然容易走火入魔。</p>

兼竹盘坐在虚空中，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内心十分祥和。</p>

旁边怀妄转过来，皱眉道，“你信佛？”</p>

严格来说，临远仙宗信道，就连弟子服背后都绣有太极阴阳鱼。</p>

兼竹放下手，海纳百川般包容，“对儒释道我向来一视同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需要的情况下我择优。”</p>

怀妄没见过流动性这么强的信仰，“修道需专注。”</p>

兼竹挑眉看他，“那仙尊呢，专注的是什么道？”</p>

前方已至苍山地界，怀妄抬手挥了挥，兼竹身上便闪过一道光，接着两人毫无阻拦地进入了结界中。</p>

怀妄落在席鹤台上，几乎要融入这雪色，“与你无关。”</p>

兼竹，“……”</p>

两人一前一后，兼竹跟着怀妄绕过他的庭院径直上了后山。</p>

后山是一片梧桐林，粗壮的枝干高耸入天，覆着霜雪，一片苍茫。</p>

怀妄走在前方，背影平直而挺拔，银色的长袍在走动间翻起，日光从头顶的苍梧枝桠投下，光影斑驳。</p>

兼竹跟在他身后，“这片苍梧都是仙尊亲手栽的？”</p>

怀妄脚步微顿，“苍梧为苍山特有，你是如何得知？”</p>

兼竹漫不经心，“听我那老相好说过，说有机会带我来看苍梧。”</p>

怀妄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兼竹口中的“老相好”是指他云恋爱的前夫。他神色未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进不了苍山。”</p>

兼竹笑了笑，“孔雀还知道开屏，和道侣吹下牛也不是不可以。”</p>

怀妄闻言没再说什么，他对情.爱之事并无感触。</p>

出了苍梧林往山上再走一截，有一处被削平的空地，中央搭了间木屋。木屋比起怀妄现在的庭院要简单一些，但搭建得结实，也不显得粗陋。</p>

怀妄停在空地前的石阶上，“你以后住这里。”</p>

兼竹越过他走上前，“仙尊不是一个人住，怎么还有间空屋？”</p>

“养鹤之后搬了。”</p>

“原来如此。”兼竹了然，“生活水平的提高果然都是从养宠物开始。”</p>

“……”</p>

吱呀——兼竹推门而入，尘封的气味扑面而来，头顶屋缝间落下些灰尘。</p>

“你自己收拾。”怀妄说完转身离开。</p>

兼竹站在门口看他背影走远，银袖鎏金，如飒踏的流云，消散在苍梧林之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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